(1)
两名衙役赶着一辆囚车沿着官道往京城方向去,车上囚笼里的是江陆中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江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怀里揽着两个孩子,目光呆滞望着囚车外面。
官道边不知什么时候搭建了一个茶水摊,用毡布搭的凉棚,棚下摆着三张桌子,看情景好像是临时搭建的。
一张桌边坐在一个俊朗的公子独自喝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用抹布擦着桌子。俩人的眼睛却一直瞄准过来的囚车。
看见囚车走进,伙计热情地招呼:“几位差爷,停下歇歇脚,喝碗茶吧。”
差役也口干舌燥了,把拉囚车的马栓在一旁的树上,俩人走到凉棚下,在桌边坐下,伙计给俩人斟茶:“两位差爷这是要去京城啊。”
两个衙役看来是干渴难耐,顾不上说话,端起茶碗大口喝着。
“慢点喝,别呛着。”伙计笑嘻嘻地说。
坐在一旁的公子是唐婉儿装扮的,用眼角瞥着两个差役,看见两人喝完碗里的茶水,随即站起来,向囚车走过去。
唐婉儿走到囚车边,轻声问:“你们是江陆中的妻儿吧?”
囚笼里的江妻两眼呆滞,茫然地望着唐婉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个差役见有人靠近囚车,想站起阻拦,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随即翻到在地上,两眼模糊,很快昏睡了过去。
春燕把头上的方巾和围裙都扯下来,拎起一把斧头也走到囚车边,举起斧头一下将铁链上的大锁砍落。
江妻吓得搂紧两个孩子,蜷缩到囚笼一角,恐惧地望着车外的俩人。
唐婉儿轻声说:“不用怕,我答应过江陆中要帮你们,赶紧出来吧。”
江妻和两个孩子忙不迭地从囚笼出来。
春燕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把马车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匹马。唐婉儿招呼三人上了马车,春燕赶着马车上了官道,唐婉儿骑马跟在后面。
唐婉儿和春燕把江妻和俩孩子送到运河的一座码头上,安排好了一艘漕船在等着。唐婉儿把一封信交给江妻,“到杭州后找信上的这个人,他会安排好一切。”
江妻拉着俩孩子一起跪下,“快给恩人磕头。”三个人跪在唐婉儿面重重磕头。
唐婉儿搀扶起江妻,“赶紧上船走,以防生变。”
江妻拉着俩孩子,匆忙登上漕船,船上的两个船工用篙撑着船驶离码头,然后扯起船帆,向上游方向去。
唐婉儿和春燕站在码头边,望着渐渐驶离的漕船,春燕低声问:“小姐本来是要求罗大人放了母子三人,为何又变了。”
“如果罗大人放走母子三人,万一被人知道会连累大人,我也是见到罗大人突然改了主意。”
春燕担心地说:“罗大人肯定知道是小姐劫走了犯人,恐怕会迁怒小姐。”
“炼丹师牵扯出了数百起案件,罗大人顾不上这点小事。”唐婉儿面带自信的微笑,转身离开码头。
(2)
王梓骞独自坐在自家堂屋的方桌边,呆呆地看着从手札上撕下来的那页纸,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急忙把手上的那页纸折叠起来。
谭萍端着一大碗面条进来,“干娘煮的面条,让给你送一碗过来。”
“谭大娘也是独自一个人过日子,跟嫂子住一起挺好,相互有个照应。”王梓骞边说边把折叠的纸塞进袖口里。
“干娘也舍不得自己的家,在这待几天陪陪俺就回去。”谭萍把面条放在王梓骞面前:“赶紧吃点,去衙门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饭。”
王梓骞用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着,有意无意地问:“嫂子去过济南府没有?”
“没有去过,干嘛问这个?”谭萍不假思索地说。
“有一起案子,我准备去趟济南府。”
“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就走。”
“那你早去早回,干娘还在等着,我回去了。”谭萍说完,转身向屋外走。
王梓骞望着谭萍的背影陷入沉思,刚才谭萍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王梓骞决定去趟济南府,把事情调查清楚。
(3)
镇抚司议事厅内,罗杲一脸怒容,倒背双手在厅堂里来回走动着。
唐婉儿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好,叫小女子不知有何事?”
罗杲突然停下脚步,盱衡厉色地盯着唐婉儿,“江陆中的妻儿是不是你劫走的?”
唐婉儿神色平静地说:“是我劫走的。”
罗杲顿时火冒三丈,疾言厉色地问:“你可知劫走朝廷要犯是死罪?”
“知道。”唐婉儿依然和颜悦色地说。
“知道你还这样做!”罗杲气得扭头坐在太师椅。
“江陆中罪该万死,但是俩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罪。”
“抄家灭门的多了,你能管得过来?这是大明律明确规定的,谁敢违抗!”
唐婉儿面无惧色地说:“那也不能乱杀无辜。”
王梓骞走进镇抚司的里院内,沿着回廊快步向议事厅这边过来,突然听到罗杲愤怒的说话声,“不要以为协助镇抚司侦破几起案件就可以破坏律法,肆意妄为!”
王梓骞一下愣住,急忙停下脚步,站在议事厅门口外侧耳倾听。
唐婉儿的声音从议事厅传出来,“我协助镇抚司侦破案件是为了惩恶扬善,维护正义,不是要助纣为虐!”
“在本镇还没后悔跟你合作前马上离开这里!”
议事厅的门猛地被撞开,唐婉儿怒气冲冲地冲出议事厅,看到王梓骞也不理睬,仰首离开。
王梓骞迟疑片刻,迈步走进议事厅,看到罗杲一副七窍生烟,气冲斗牛的神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大人。”
罗杲气得大口喘气,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是要浇灭心里的怒火,放下盖碗,“什么事?”
“炼丹师记录了一起济南府的脱罪案件,有些问题,属下想前往济南府查证一下。”
“好,你去告诉唐婉儿,再敢触犯律法,本镇决不轻饶。”
“是—”王梓骞答应了一声,匆忙转身离开。
王梓骞走出衙门,从一个校尉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春燕站在不远处的胡同口,望着王梓骞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