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瞎话的倒霉没倒霉菀凝不清楚,因为安亲王府又添丁了。
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生了个小格格。
菀珂咋舌,安亲王还真是老当益壮,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已经五十多快六十了吧。他外孙女耿氏都要参加选秀嫁人了。
菀琇扯了扯她的衣袖,八卦道:“你们说安亲王是不是故意的?”
菀凝刚开始没听明白,随后恍然。“二姐的意思,他做给赫舍里家看的?”
七格格当初在裕亲王门口说漏嘴,言语间很看不上赫舍里家。虽然岳乐极力辩驳,赫舍里家的人心里总会留下疙瘩。
想要破解这个传言,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赫舍里氏生个孩子了。
菀珂摸着下巴,“安亲王福晋也不年轻了吧,啧啧,这两人都够拼的。”
就算是这个理由,菀珂还是不敢苟同。
无他,现在三十往上的人都算是高龄产妇,生产十分危险,更何况是大清。安亲王福晋能平安生下孩子,不就跟与阎王抢命一样。
菀琇抢着说道:“何止啊,你们忘了玛尔珲儿子都有了,她福晋肚子里还踹了一个,小姑子比侄子都小,也不臊得慌。”菀琇撇嘴。
她是地道的大清人士,跟众多贵女一样觉得女子三十往上还有孕生娃有些不知羞耻。赫舍里氏又不像她嫡额娘,嫡额娘那是被打仗耽搁了,而且嫡额娘生弟弟的时候还没三十。安亲王福晋这都四十了。
再则,觉罗氏生双胞胎的时候外面就有些闲言碎语,安亲王福晋这……
风言风语只多不少。不过是大家碍于安亲王府的势力没敢摆在台面上而已。
菀凝好奇的问道:“七格格刚没,你们说这个孩子的满月宴会不会大办?”
七格格没的时候,她曾跟着额娘去吊唁,偶遇安亲王。安亲王眼眶红红哭的别提多伤心了。
大办吧,安亲王心里能好受?若不大办,赫舍里家那边怎么办?
前头一个外孙女的满月就轰动京城,到了亲女儿悄无声息,索额图心里能舒服?
赫舍里家不舒坦了,安亲王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句不好听的她没说,明尚活着的时候他表现的对这个孩子多好似的,甚至为了明尚来回奔波。明尚才死了多久,他福晋就生了。
虽说没有长辈给晚辈守孝的道理。若真喜欢、在意,定没有这种心思。说白了,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上次七格格生女,觉罗氏用‘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这次岳乐的嫡女出生,她不好再用同样的理由拒绝。
仔细交代嬷嬷们照顾好双胞胎,觉罗氏就带着三姐妹出门。
路上菀凝呵欠连连,菀琇嫌弃道:“你说说你,一年四个季节,你哪天不想睡觉?”
对这个妹妹,她有些无语,明明聪慧,却异常懒散,平时除了爱听八卦就是吃喝、睡大觉。
小孩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她若有这脑子,肯定都用在学习上。
菀琇性子跳脱坐不住,管家中馈学的比较慢,尤其女红与汉文最为吃力。偏偏她最艰难的,小妹看几遍就能记住。
如今看着小妹不知进取又想偷懒,她恨不得上前把人摇醒。
打了哈欠,眼里泛着水光,菀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理直气壮道:“二姐没听说过吗?春困秋乏夏打盹,夏天没精神多正常啊。”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菀琇轻哼:“就你歪理多。还春困秋乏,冬天我也没见你精神到哪里去啊,还不是一有机会就偷懒睡大觉。”
菀凝小胸脯一抬,“那是因为要冬眠啊。”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没毛病。
菀琇直接给气笑了,合着在她心里一年四季都应该睡觉了。
菀凝盯着菀琇,忽然说道:“二姐别气,”菀琇还以为妹妹知道错了,要跟她道歉,满意的表情刚爬到一半就听见菀凝接着道,“像河豚。”
“噗哈哈。”同一辆马车里面的菀珂再也控制不住笑趴在车窗上。
“你,你们太过分了。我不跟你们好了。”菀琇那个气啊,她就是脸色圆润了些,怎么就成河豚了?
菀凝这丫头生下来就是气她的,亏她知道菀凝爱听八卦,特意让人打听京中的新鲜事说与她听。
菀凝有些疑惑,怎么二姐就生气了。她没见过河豚,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还是从大姐那边感知到的。二姐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她就以为这河豚必定也是可爱的东西。
莫非她理解错了?
菀凝迷蒙的表情太过可爱,菀珂没忍住伸手搓了搓她的脸颊。一直把菀凝搓的小脸圆鼓鼓,她才罢手。
安亲王府人口多,招待客人的也多,到了后院三姐妹就跟觉罗氏分开了。觉罗氏去了夫人堆里聊天说话,三姐妹则跟着安亲王府的格格去后院凉亭找小姐妹们说话。
菀凝跟两个姐姐年纪差的有点大,她们交好的小姐妹也不同。来到凉亭,她就被裕亲王府的两个格格拉走了。
年初的时候两个小格格生了场大病,是菀凝送的一颗五百年紫灵芝吊住了她俩的命。病好以后,本就要好的三人像个连体婴儿,除了晚上睡觉都黏在一起。
为此,菀琇怨念极深,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今日若不是要来安亲王府,菀凝早就被裕亲王府的人接到府中与两人一起上课玩耍了。
三格格昌平拉着菀凝的手,“表姑,你怎么才来。我们都无聊死了。”
昌平格格是裕亲王嫡女,当今嫡亲的侄女,哪怕是在安亲王府做客,也有不少人过来巴结。
别看俩人年纪不大,对菀凝也不摆架子,实际上也相当傲气。乱哄哄一群人围着她们巴结,两人早就不耐烦了。
新城拉过她另一只手臂,“就是。我跟三妹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绝对没人打扰。咱们快点过去吧。”
安亲王府的奢华程度比裕亲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后院的大小花园子,假山、名贵花草数不胜数。新城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被众多花草包围着的一座假山。
那边的花草茂盛,躲在里面绝对没人发现,是个偷懒的好地方。
菀凝眼睛一亮,她左右看看,小声说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她转过身,蹑手蹑脚的就准备往外走。刚走没几步就被人叫住。
“三位这是准备去哪儿?”
十九格格面色不善的盯着三人。她是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所生,阿玛是亲王、亲哥哥又是世子,在府中那是说一不二,亲姐姐都不能抢她的风头。
今日昌平与新城的到来算是捅了她心窝子。明明是上她家做客,却不巴结她这个主人,反倒围着俩小豆丁恭维,十九格格险些气炸了肺。
心胸狭隘的十九格格早就盯上了两人。她本就打算给两人一点颜色看看,又怎么会让她们提前开溜。
昌平学着额娘平日的样子,板着脸说道:“不去哪,日头太晒找个地方避暑不行?”
昌平年纪小不太记事儿,架不住她身边的嬷嬷时长念叨。如今她就清楚的记住了,安亲王府的人曾经搅合了她弟弟的满月宴,让裕亲王府丢了人。
因此,她对安亲王府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若不是阿玛额娘不想节外生枝、让人觉得自己小心眼,什么狗屁满月宴,她都不想来。
哪怕来了,她对安亲王府的人态度也不好。
“你,”十九格格被捧惯了,什么时候遇到过敢跟她顶嘴的。她刚想发作,又想起自己的目的,扯了个虚假的微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光说话有什么意思,我们准备玩儿‘骑战马’。这不刚商量好,一转头就看见你们仨往外跑,我还以为你们怕输想偷溜呢。”
所谓的骑战马就是让奴才背着,双方相互撞击,谁先摔倒了,谁就算输。算是满族小孩最喜欢的玩的游戏之一了。
十九格格负责招待的贵女年纪都不大,均在十岁以下,一起玩骑战马也不算出格。
菀凝蹙眉,她左右看去,直指要害,“谁来当战马?总不会是安亲王府的奴才们吧,这对其他贵女们可不公平。”
前来做客的,包括她在内就带了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嬷嬷年纪大可惜不能做‘战马’,丫头们都是随着主子的,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让她们做战马怕是没一会儿就力竭了。
这样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是安亲王府的奴才?
呵呵,他们敢不让十九格格等安亲王府的主子赢?
昌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腰板一挺,“就是啊,那还不如直接让你赢得了,反正结果也没差别。”
看到她脸色不好,新城伸手拉了拉妹妹,没多少诚意的说道:“三妹别这样,十九姐姐定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
你们玩你们的就是了,谁也不会说什么。非要拉着她们做什么?打扰她跟菀凝玩耍当真可恶。
十九格格气的胸膛起伏,眼见两边要吵起来,菀珂不得不开口。
“大家都少说几句吧。我相信十九格格不是这种人。她既然提出来肯定是有解决办法的。”
菀珂先给十九格格带了个高帽子,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这儿还有好几个汉军旗的,带着她们玩儿这个游戏真的没问题吗?”
汉军旗的规矩跟她们不一样,玩的游戏也不同。这种在她们看来很常见的游戏,在汉军旗却是不合规矩的,她们玩的也文雅。更别说今儿石家人也来了。
上次的事情到底让觉罗氏心里有了疙瘩,正好她有孕、伯夫人又不在京城,两家来往就生疏了很多。
不过一年没见,石氏身上的气势更胜了,说话也比上次得体很多。
十九格格可以看不上其他汉军旗出身的姑娘们,却不能不给石雅娴面子。她转头看向石雅娴,石雅娴道:“十九格格的提议不错,大表姨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喜欢玩儿骑战马的就玩骑战马;不喜欢的,我看这花园的花儿不错,吟诗作对亦可。你们说呢?”
昌平拍手道:“我觉得甚好。”
各玩各的,她不就能跟小表姑一起了?
石雅娴的话明显照顾到了十九格格的情绪,但十九格格并没有多高兴。她本意可不是跟这些贵女们玩,而是留住菀凝三人。石雅娴好心却在无形中拆了她的台,给菀凝三人搭了梯子。
菀凝才不管这些,远离了人群,她与昌平、新城躲在花丛中。深呼吸,她道:“好香啊。”
这安亲王还真会享受,一个小花园都有那么多名贵的花草。有几种她只在皇宫的御花园见过,佟皇贵妃的小花园都没有。
作为妖族公主,菀凝骨子里还是更愿意跟动植物打交道,人类思想太复杂,不如动植物直来直往。
它们需要什么就想要什么,清晰直白。
昌平也跟着动动鼻子,虽然不喜欢他家,她也不得不承认菀凝说的是事实。
没了外人,三个小姑娘自在很多,她们说了一会儿话,紧跟着就在地上练起字来。
别看菀凝岁数不大,一手簪花小楷写得特别漂亮。
汉军旗的姑娘长以一手好字为荣,尤其谁会写簪花小楷,更是足以自傲的事情。而满人入关时间不长,给人的感觉就是粗俗。
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十分看不上。
若不是菀凝不喜欢张扬,她恨不得把菀凝写的字甩在她们脸上,让她们看看什么叫簪花小楷。
昌平与新城跟菀凝交好,菀凝优秀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两人也是牟足了劲儿的追赶。她们跟菀凝一样,不爱炫耀,因此在别人看来,这三人有些‘不务正业’过于懒散。
练了一会儿昌平有些泄气,她看来菀凝一眼:“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真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两个人相差一岁,她学习个簪花小楷就有些吃力。菀凝不但把簪花小楷写的漂亮,还学起了梅花字体。
菀凝初学没几日,已经出具形态。
新城格格心态要比昌平好一些,她道:“你做什么跟她比较,她就不是人。”
一开始她也是不服气的,时间长了,也就看开了。
跟菀凝比,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菀凝吐吐舌头,她也不好说自己本就不是纯粹的人类,更不是小孩子。昌平与新城跟她比,明显有些欺负人了。
昌平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休息了一会儿,她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拿起树枝又在地上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
“呦,这不是三阿哥吗?今儿怎么没跟在太子殿下身后?”
菀凝耳朵微动,三阿哥?那不就是荣妃娘娘的儿子?
她不自觉的放慢手速,专注于耳朵。
说话的人身份应该不低,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身在内院都能听得清楚。而且听他的语气明显是不怀好意的。
三阿哥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他有些局促的搓搓手,拘谨道:“十八哥、十九哥。”
只听另一个人说道:“可别,我们可担当不起。”
三阿哥是皇家阿哥,能被他称呼为哥的必定是宗室阿哥,且关系颇为亲近。菀凝瞬间就想到安亲王府的阿哥们。除了安亲王府人丁兴盛,其他近枝应该没有‘十八、十九阿哥’了,更别说这么嚣张的十八、十九阿哥。
安亲王府的十八阿哥与十九阿哥她知道,都是安亲王福晋生的,一个叫蕴端,一个务尔占。
若是其他宗室能被皇阿哥称呼为哥,就算不诚惶诚恐也会十分客气,哪里会像他们这般尖酸刻薄的挖苦人。
好看的眉头拧起来,菀凝紧紧抿着嘴唇。
不管怎么说三阿哥也是皇阿哥,荣妃娘娘还曾经照顾了太子一段时日,连太子都对荣妃很客气,对三阿哥亦是亲厚。蕴端与务尔占太过了。
三阿哥低垂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务尔占嗤笑:“你说你整天跟在太子屁股后头有意思么?不就是当初照顾过太子,你跟荣妃巴结的样子可真难看。”
荣妃马佳氏出身并不好,入宫前只是个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跟惠妃不同,马佳氏这一支没什么能人。荣妃不争不抢,在宫里如同透明人,看似谁都能欺负一下。
安亲王福晋就有些看不上她。
务尔占和蕴端是她亲儿子,听多了这种言论,便也这么认为。
论关系他觉得自己才是跟太子最亲近的人,太子却对三阿哥比对他好,这让两人怎么服气?
两人一合计,就找了个理由把太子支开,专程在这里堵着三阿哥。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教训一下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三阿哥,让他不要总凑到太子面前。
两人长的比三阿哥高,又是仰着头斜眼看人,他们也就没发现三阿哥听见这话脸色阴沉下来。
花院子里的菀凝也不高兴了,她扔下手里的树枝。
昌平疑惑道:“怎么了?”
紧绷着小脸,菀凝有些冷冷的道:“没什么,有两只不知所谓的狗乱吠,没心情了。”
她跟二公主关系不错,每次入宫请安也都会去钟粹宫坐坐。荣妃性子恬淡、为人和蔼,怎么到他们嘴里成了‘不知羞耻’呢。
二公主不止一次说过‘太子二哥人很好,对我跟额娘很照顾’之类的话。
明明是太子自愿的,这也能怪在荣妃身上。
新城不以为意,“两只狗而已,让人赶走就是了。”
她耳力不如菀凝,没听出菀凝话里的嘲讽,还真以为是狗出来了。
远处,务尔占、蕴端还在喋喋不休,菀凝一脚踩断树枝,深以为然。
“说的也是。”
不提她跟荣妃、二公主的关系,只说两人的行为确实令人厌恶。
跟着声音,三人七拐八拐没多久就看到趾高气扬的‘十八阿哥’与‘十九阿哥’,定眼一看还真让她猜对了,这俩就是安亲王的儿子。
大概周围的人被他们支走了,又或者是在自家两人无所畏惧,他们甚至威胁起三阿哥来。
菀凝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是来找三阿哥的吗?奴才好像看到三阿哥在那边出现过。”
务尔占三人所站的位置距离内院不远,太子殿下跟安亲王福晋的关系又不一般,她碰见太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昌平脑子转得快,紧跟着说道:“我也看见了,我还听见有人说要给三阿哥好看呢。”
看见务尔占转身菀凝赶紧拉着两人躲在垂花门后面,不是她怕务尔占,只是安亲王府的人太不要脸,她嫌弃麻烦。
等了一会儿约莫两人走远,她才站起来。
菀凝并没有去三阿哥那边。虽然她帮三阿哥解了围,三阿哥此时恐怕并不想见到外人。
垂花门再往外走就是外院的范围,三个人也没多待,确定务尔占走了,直接回了内院。一边走,昌平一边说道:“我原以为安亲王府的女眷嚣张,原来男人也不逞多让。今儿,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昌平毕竟年纪小,她阿玛是皇上的亲哥哥,对皇上与皇阿哥们都毕恭毕敬。她也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可今天的事儿彻底打破了她的认知。
三阿哥还是一宫主位荣妃娘娘的儿子,他们都敢这样,若是换成卫庶妃的八阿哥……
卫庶妃原是辛者库宫女,后被皇上看中成了庶妃。她肚子争气,竟然一举的男,生了八阿哥。
庶妃,看着有个妃字,实际上地位很低,都是没有正式册封的。只不过因为她是皇上的女人,待遇比之宫女好上一些罢了。
菀凝冷笑:“不过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罢了。”
务尔占敢对三阿哥不敬,仗的谁的势?
除了安亲王手里头的兵权,还有就是赫舍里氏。
皇上对元后感情不一般,元后早逝,他把一腔情谊又给了太子。前几年三藩动乱,大家都节衣缩食,只有太子份例照旧。皇上生怕委屈了这个儿子,有了什么都往毓庆宫送。
因为太子,连带着他对赫舍里氏都宽容几分。
当年索尼在世的时候,赫舍里家的门生就有不少。如今索额图得皇上看中,作为他的外甥又是安亲王府的阿哥,务尔占等人当然无所顾忌。
“小表姑你很生气?”新城有些不解。
记忆里,这还是小表姑第一次发脾气。
菀凝深呼吸,她摸摸新城的脑袋,“二公主和荣妃娘娘为人和善,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在背后诋毁她们。”
荣妃与二公主对她好,在菀凝心里,她们是除了家人外最重要的。作为她们的亲人三阿哥那也是自己人。没看见她无能为力,既然遇上了,不管不问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两位格格似懂非懂的点头。
三人谁也没有发现垂花门口有个身穿浅蓝色蟒袍的身影。
静静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三阿哥失笑:“算了,算你们走运。”说着他偷偷扔掉了手里的小石头。
世人都说三阿哥木讷呆愣脑子笨,实际上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已。作为皇室阿哥,又自小在别人家长大,从记事起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务尔占欺负他在先,又羞辱他额娘,三阿哥怎么能忍?
他知道安亲王不好惹,原本打算趁两人不注意下黑手给点教训,哪知却被三个小丫头给‘救’了。
三个小丫头是好心,却不得不说她们无形中救了务尔占两人。
伺候三阿哥的奴才凑了上来,小声说道:“阿哥,那是一等公彭春彭大人家的小格格和裕亲王府的格格。”
范自平是皇上赐给三阿哥的贴身大太监,对经常出入钟粹宫的菀凝他十分熟悉。
三阿哥眼中划过了然,原来是她,那就难怪了。
胤祉小时候是在宫外长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其实生而知之。抚养他的是内大臣绰尔济,绰尔济对他还算可以,他夫人却是个有心机的。
绰尔济夫人以男人粗心为由把他养在内院,还故意跟她女儿安排在同一个院子,美其名曰好照顾。实际上打的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名义。
三岁之前那位小姐没少在他跟前晃悠,两只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让他很是反胃。
后来他找绰尔济换到外院居住,原以为自此能远离那位小姐,却不想那人丝毫不知收敛,他去了前院,她便跟了过去。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对除二姐、额娘之外的女性很抗拒。即使知道有那么一位格格得了额娘与姐姐的青眼,他也刻意回避着。
现在看来,额娘跟姐姐的眼光不错,那小姑娘是个懂规矩心善的。
菀凝没借机出现在三阿哥面前,而是选择掉头就走,让三阿哥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这次没教训到务尔占没关系,胤祉并不在意。只要他想,机会总会有。
回去的路上三阿哥特意跟四阿哥挤在一辆马车上,没去坐太子的马车。太子疑惑道:“三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孤哪里做的不好?”
三阿哥欲言又止,他低垂着头手指扯着袖口,吞吞吐吐,“没,没有。我、我担心四弟一个人孤单,所以来陪陪他。”
四阿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三哥,咱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没说出口,太子却皱眉道:“你俩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太子是康熙一手带大的,又因着荣妃的那点子情分,在他心里三阿哥就是自己人,是亲弟弟。至于四阿哥……
与大阿哥一样,他对四阿哥也是带着些许敌意的。
大阿哥是因为据长,太子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四阿哥则是因为他跟太子一样也是康熙带大,并且他养母是皇贵妃。
孝昭皇后过世,皇上并没有另立,但在二十年封了贵妃佟佳氏为皇贵妃,代行皇后之职。
索额图没少在太子耳边嘀咕,皇贵妃的养子位同半个嫡子,让他防着点。
兄弟就那么几个,老大、老四要提防,他真正信任的可不就只剩了个老三?
怎么?如今老三也要离他而去?
三阿哥不说话,四阿哥却道:“三哥,太子殿下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牵连弟弟。”
此时的四阿哥因皇贵妃颇受宠爱,话多还直接。三哥如果平时跟他好也就算了,现在摆明了是拿他做挡箭牌。
就太子那脾气,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给三哥做这个挡箭牌。
天子抿着嘴,拉长音调:“老三。”
三阿哥不情不愿、他磨磨蹭蹭往前走,就在太子不耐烦想要发火的时候,他终于走到太子面前。
他声音低的像蚊子叫:“我、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死乞白赖,我、我跟额娘是真心把二哥当家人的,没有胖的意思。”
三阿哥声音实在是小,太子听了半天没听清说的什么。他大喝:“爱新觉罗胤祉,把头给爷抬起来,堂堂皇阿哥,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三阿哥吓的反射性抬头,在太子看过起来的时候又低了下去。
太子气急,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两人的模样从远处看,活像太子在调、戏人。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三阿哥眼角噙着泪,又说了一遍。
太子成功被气笑了。他抬头看向伺候三阿哥的奴才,“老三不说,你来说。”
范自平先看了三阿哥一眼,他有些犹豫。皇阿哥都不敢,他一个奴才哪来的胆子说安亲王府的坏话。
“不说是吧,那就给孤打,孤还不信撬不开你的嘴巴。”
太子说的打自然不是打三阿哥。大家族里从来都是主子犯错,奴才受罚。
三阿哥见此着急道:“二哥别,我说,是、是十八、不是务尔占他们”
胤祉像是被逼急了,说的断断续续,再说到务尔占名字的时候还瑟缩了几下,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虽然他说的不连贯,好歹太子听懂了。
太子气的扔开他的下巴,“老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胤祉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别人那么想我跟额娘。二哥,我真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算,太子有些不耐烦。“行了,务尔占和蕴端是吧,孤记住了。多大点事也值当的你这样。”
太子不蠢,联想到自己被叫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气务尔占几人胆大包天,又气三阿哥畏畏缩缩。
太子没忍住给了三阿哥一脚,“你是皇家阿哥,他不过一奴才也值当的你这样。等明儿他来上书房读书,你去给孤找回场子,让他看看皇家阿哥的气派。”
太子当然不认为三阿哥跟着他是占便宜。他是太子,底下没兄弟跟着像什么话,汗阿玛岂不怀疑他的能力?
老三没心机没脑子,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三阿哥心里发苦,他哀求道:“二哥,我可不可以不去。我”
四阿哥看不下去了,他说道:“二哥我觉得您要是真为了三哥好,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您不在上书房上课不知道,他家的阿哥目中无人的人。若是知道三哥告状,私底下肯定会找三哥麻烦的。”
四阿哥只比三阿哥小一岁,也到了去上书房读书的年纪。两人朝夕相处着,他的心难免偏向三阿哥。
“哼,没出息。”话虽然这么说,他到底没在让三阿哥去找回场子。
太子上了马车,三阿哥对四阿哥和善的笑笑,“四弟多谢。”
没看出来,四弟还真是补刀的高手。有他无意间的插刀,太子对务尔占等人一定会心生厌恶。
他们不就是仗着太子么,他倒要看看,等太子厌恶他们之后,他们还怎么从中得利。
最主要的,太子身边都是汗阿玛安排的人,汗阿玛对太子事无巨细,今儿出门回头必定要过问。太子知道了,汗阿玛那边还会远?
古人果真不曾欺他,这招借刀杀人不错。轻轻松松不用自己动手,得罪自己的人就能自食恶果。
胤祉想的没错,他这边刚回到阿哥所,康熙就得知了在安亲王府发生的事情。
他气的把琉璃盏都给摔碎了。
“安亲王府,简直欺人太甚。”
自打胤祉出生他就做好了安排,他跟裕亲王福全兄弟亲密,自然也希望太子有个这样的兄弟。老大粗犷明眼见得不可能做这个人,他就把目光放到老三身上。
太子跟老三亲近,他乐见其成,甚至还推波助澜。
哪曾想这会碍了安亲王府的眼?
“他们想干什么?不让太子跟兄弟亲近,让他跟谁?他安亲王府的一群二流子吗?那这天下干脆都让给他岳乐做算了。”
康熙这话说的狠,近身伺候的梁九功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他心说安亲王府大小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安生的,瞧他们把皇上给气的。
真把皇上惹急了,他们能落到好?
瞧皇上的样子就知道,当年的事儿还没忘呢。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跟岳乐关系甚为亲密,弥留之际甚至还产生了让位岳乐的想法。虽然最终岳乐拒绝了,可这件事还是如同一根刺扎在皇上心里。
刺儿还没□□呢,你不说老老实实猫着,仗着手里的权势还到处惹事。这是生怕皇上不够狠?
他一个太监都明白的道理,为何安亲王就是不懂呢?
康熙气的在屋里来回走动,脑海里全是岳乐一家子放肆的行为:七格格插手京中治安、打击报复步兵统领;务尔占妄议皇阿哥和后妃,还有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
原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跟三阿哥想的一样,他也不认为若没人说,仅凭务尔占自己能想出那番话来。
康熙冷哼一声:务尔占是吧,他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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