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避免称呼安妮为王后, 而是称为“那个女人”。
凯瑟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一直到下了马车,看到克伦威尔, 她才道:“她想见我?我一直听说她要求见的人是国王。”
“是国王,”克伦威尔道:“但国王不想见她, 所以她忽然提出来要见你,也许是想通过你见到国王。”
“这算盘也许要落空。”凯瑟琳就道。
克伦威尔短暂地笑了一下,才道:“我不后悔将海伦娜的事情告诉你,我也知道告诉了你就等同于告诉了国王,这会让国王质疑我的用心, 但我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 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释怀和平静, 而且我知道,我现在承认,比将来国王从其他的地方获得这个消息,然后从对我的疑心转移到这件案子上, 在将来推翻我的结论的好。”
克伦威尔从墙上取下来一盏灯, 塔卫的身影融入了黑暗中,只有他们手中的灯光给他们指路。
“她承认杀害海伦娜的事吗?”凯瑟琳问道。
“供认不讳, ”克伦威尔道:“除此之外, 还有一桩严厉的指控证据确凿,不是捏造。她试图杀死她的未婚夫,詹姆斯·巴特勒爵士,而且成功了。她让她的表兄兼未婚夫因为醉酒而死, 看上去和正常醉死的人一样,然而侍女指控她在明知主人有巨大的脑疽,正在治疗、戒断饮酒的时候存心灌醉他,让他死亡,是为了逃避这桩婚姻,从而和国王结婚。”
凯瑟琳忍住怒气,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从来不值得宽恕,但我做的不是为她脱罪,而是让她以原本犯下的真正罪行而死。”
“如果不是为了伊丽莎白公主,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为她奔走,”凯瑟琳道:“您知道吗,小公主可爱极了,聪明伶俐,天真无邪。当她长大以后,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个杀人犯,曾经又犯下怎样骇人听闻的罪行。但比起将来别人可能会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通·奸乱·伦的荡·妇,我宁愿告诉她她母亲真实的罪行。”
克伦威尔的脚步停住了,他提着灯照亮了凯瑟琳的面孔,感叹道:“这世上的女人有太大的区别,你跟安妮就像白昼和黑夜,光明和黑暗,两个极端。你拥有的高尚品质,她一辈子都不会有,也不会明白。她活着的时候轻贱生命、所有的一切衡量利益、自我为先,而她做王后的时候,又从未给英格兰的人民带来任何的福祉……有的时候一个女人确实可以影响一个国家,如果王后是个职位的话,而且英格兰人民享有人人一票的投票权,那选出来的王后肯定能对她的子民尽职尽责,到时候说不定你,帕尔小姐,能拥有高票呢,最起码你就获得了我的一票,全心全意的一票。”
凯瑟琳只是笑了一下:“我并无意愿竞争这个职位,再者您瞧这个职位,似乎是个高危职位呢,毕竟两任的王后,好像下场都不太好。”
于是克伦威尔也笑了一下,“女巫的魔咒,总会被仙子打破的。”
凯瑟琳走进了牢房。
这个牢房还是上次她来的同一间,但不同的是安妮这次跪在了墙壁面前,看上去像是在默祷和忏悔。
“别误会,”谁知安妮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不是在忏悔,我说了我对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包括将海伦娜推入火坑,或者杀死了詹姆斯·巴特勒,我在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就发誓,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被判刑,如果没被发现,那我就一辈子心安理得。”
凯瑟琳冷冷地看着她,开始怀疑这个女人也许是反社会人格,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感觉到自己做得不对,意识到她剥夺了两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是在哀悼自己过去的时光,”她轻巧地笑了一下,仿佛再跟凯瑟琳做饭局之前的聊天:“我在诺福克的布利克林庄园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那时候我真的喜怒由心,哭笑自得,每天徜徉在法国的长篇爱情故事里,夹着最新从巴黎邮购过来的诗集,在月桂树下一读就是一个下午,落下的月桂花就是书签,使得整个书页都芬芳起来。”
“我懵懂地遇到过一些感情的波澜,我见过的每个男人,都或是明示、或者隐晦地暗示他们对我的兴趣,他们把那称为爱,”她道:“但我的头脑冷静地叫人害怕,我知道那不是爱。我要什么样的爱呢?我要那种我见一面就再也脱不了厄洛斯的金箭,余生不管痛苦还是喜悦都和他牢牢绑缚,抓着对方一起溺死的爱,我看不起那种平静仿佛死水一样的爱情,那样的爱情在人生日复一日中只是将曾经的火花变成了礼貌和习惯,如果没有那种激情,又怎么能叫爱?所以你看到了,我哭闹、挣扎、折腾、我一刻不停地摇晃着亨利,试图把他拉回爱情的烈火中,但他不愿跟我再回去,他觉得自己享受完了那种热烈,却又被它灼痛了。”
她看着凯瑟琳,露出一种趾高气昂来,仿佛在说你们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烈焰之爱,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谈爱。
然而凯瑟琳很轻易地攻破了她的心房:“你的意思是,你这一辈子只爱过亨利·都铎这一个男人。”
安妮的神色戛然而止:“……从我第一次见他,我从高台上俯视他,他骑在马上,和侍卫搏击,锋利的长矛一次次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他的神色烈烈如风,享受着雄狮一般的威风和鸟儿一样的愉悦,最后他的利剑甚至穿透了盾牌,也穿透了我的心,将它搅地如同烂泥。”
“从那一刻我知道我匍匐在他的脚下,比苏丹的奴隶还要卑贱,”她道:“但我不承认我有超出身份的低贱,我也要赢得他的臣服,较量开始了。我仔细地观察、冷静地斡旋、迎合地蛊惑、充满阴暗地挑拨、不动声色地暗示、充满抚慰地勾引……我用尽了自己的本事,我觉得我赢得了他的心,因为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并为此废了阿拉贡的凯瑟琳。”
“你、觉、得?”凯瑟琳道。
“刚开始我这样想,我要的是他全部的心,可他有一半的心至少在王座上,所以我要那另一半就行了,”她道:“可我渐渐彻悟,他一半的心就算不在王座上,也不会给我,他封闭了那一半心,有关他的童年、他的记忆、他的梦想、他的情感的东西。我不了解这些,完全不了解,我要从别人口中打听,那我揣摩他,就跟臣子揣摩君王没什么区别。”
凯瑟琳完全怔在当场。
可这些……她全知道啊。
凯瑟琳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仔细一想,在画室中,国王就对她敞开了童年的记忆,他的祖母、父亲、母亲、兄长的记忆,甚至老师的记忆,他全都说过,他自己说这是个人迹罕至的记忆迷宫。
然后呢,他的梦想……
就是水手啊,做个大船上的水手,全部的头衔,只有水手这一个。
还剩什么,他的感情……
什么感情呢?
国王对自己连这个宫廷教师都敞露了这么多,为什么对着王后却从没有提过?
凯瑟琳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他如果没有给你情感,那他给你的是什么呢?”凯瑟琳问。
“不是食物,是食物的香气。”安妮笑了一下:“我以为我是个节食的女人,只要这香气足够了,我并不需要果腹的食物,但你根本不明白只闻到香气而寻不到食物的那种感觉,你在这一点上一定不能明白,即使你脑瓜足够聪明,但你没有这个经验,就不能明白……而我,也是在接受了维埃特的求爱之后,仔细对比了一下,才明白两者的区别的。”
凯瑟琳还在思索,却见安妮上前两步,几乎和她对上了鼻子。
凯瑟琳并不畏惧,她冷静地看着安妮。安妮将优美细长的脖颈放在她的肩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面,仿佛在轻声低诉:“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看清楚国王的心意,现在我都要告诉你,免得你沦落为我的下场……国王没有感情,有的只是花花手段,他用食物的香气诱导你,让你沦陷,可睁开眼睛却是一场空。你一定要看清楚,如果你轻信了,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所谓的爱,那就会落入地狱,下场凄惨。”
凯瑟琳后退了一步,“我从来不受国王的诱导,我另有所爱,你多虑了。”
安妮奇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咯咯笑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让亨利也尝尝……也尝尝……”
“我以为今天晚上你见我,是为了伊丽莎白公主,”凯瑟琳道:“你不问问你的孩子吗?”
“丽兹……”安妮的神情好像放空了一样:“我的小天使,小宝贝,我在人间遗留的珍宝,现在让她留在世间,不受我的玷污。”
“你给她下一封信,等她长大了,我就交给她,告诉她她母亲犯下的真实罪行,”凯瑟琳道:“但我同样告诉她,杀人犯也拥有对女儿的爱,她的母亲在世上留下了太多的罪行,唯一清白不受玷污的是对她的爱。她可以以她母亲是杀人犯蒙羞,但不会以爱她为耻。”
“我只有一句话给她,”她站在那里,就仿佛伦敦塔多出来的一座孤鹜的高塔一样,“我永恒爱她,但请她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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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心?”克伦威尔道。
“如您所见,一丝一毫也没有。”凯瑟琳道。
“我知道她本性如此,我要做的只是送她去上帝那里审判。”克伦威尔简短道。
“我提到了小公主,也许令她有所触动,”凯瑟琳道:“她不愿意让小公主知道她是杀人犯。”
“但她所做的事情已经镌刻在石头上,将来她的女儿想不知道都难。”克伦威尔道。
两人沉默地听着马车驶过宽阔桥面的声音,克伦威尔忽然道:“对于犯下的两桩谋杀案,她坚持要见到国王之后,才供认不讳,但国王不想见她。”
“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凯瑟琳道:“国王应该给与这样的仁慈,我想想办法。”
马车停到宫门口,凯瑟琳看着站岗的侍卫以及新任的侍卫长,“哦对了,爱德华履新去朴茨茅斯任职,是您的建议吗?”
“我觉得是出自国王本身的决定,”克伦威尔道:“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个海军大臣的职位,怎么说都轮不到爱德华,但国王一力选择了他……把这个近身侍臣,远远调走,让他再难以妨碍……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帕尔小姐。”
事实上凯瑟琳并不明白,她云里雾里地看着克伦威尔,想让他解释明白。然而克伦威尔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就亲自架着马车离开了。
已经很晚了,时钟指向两点半,但回到寝室的凯瑟琳看到玛格仍然在手忙脚乱地哄着丽兹,这个孩子坐在婴儿床上,看上去精力充沛。
“小姐,我刚给丽兹公主换了尿布,”玛格见到救星一样:“结果她就不肯睡觉了。”
凯瑟琳将小马玩偶塞到她的手上,上前抱起了小公主。
小公主这下高兴极了,肉嘟嘟的双手锁住了凯瑟琳的脖颈,她看了一眼玛格手上的玩具,却一口咬到凯瑟琳的头发上,显然对凯瑟琳的头发更感兴趣。
“头发不好吃,”凯瑟琳道:“我得给你弄个磨牙棒。”
她到了凯瑟琳怀里安静了一下,但眼睛依然睁地大大的,显然白天睡得充足,让她晚上就睡不着了。
凯瑟琳就抱着她来到了国王的寝宫。
她觉得国王还没有睡,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新来的侍卫长不像爱德华那样好说话,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被坚决拒绝在门外,直到国王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发话让她进去才作罢。
很快这侍卫长走出来,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凯瑟琳,立刻为自己的冒犯态度致歉:“陛下说您随时随地都可以见他。”
国王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的腿上搁着零散的文件,看上去杂乱不堪,不过他的桌子上有一盒手指饼干,看上去硬邦邦,甚至干裂了,不是厨师虐待国王,而是国王喜欢吃硬的东西。
凯瑟琳抽签似的挑了一根,放到了小公主的手上。
她拿在手上挥舞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个东西大概可以吃,立刻朝着自己的鼻孔捅去,捅了两下才捅进正确的地方。
她试图用自己一点点米粒大小的牙齿咀嚼这根饼干,她的上齿槽长出外面两颗门牙,然后下齿槽的两颗外侧门牙冒出了牙龈,看起来很威风,但对付饼干可无济于事。
但这不妨碍她津津有味又充满决心地对付饼干,而且她渐渐尝到了饼干的味道,又露出眼前一亮的神色。
“她尝到的是蜂蜜的味道,我说的是她第一口品尝世间百味,”国王放下了文件,也充满兴趣地看着她:“公主们往往都是蜜罐里养大的,再看看我,我第一口尝到的是铁马鞭和杏仁油的苦味,乳母将这两种东西混合涂抹在她的乳·头上,从此以后我只好戒断·奶·水。”
“造物主给了我们相通的味觉,”凯瑟琳却道:“公主们也会吃到苦杏仁,国王也有享受蜂蜜的时候。”
“Maybe,”国王就道:“公主们习惯了甜蜜,当她们吃到一点点苦,就难以忍受;而一直吃苦的人,只要一点点甜,就能被满足。”
“我可不觉得陛下一直在吃苦。”凯瑟琳道。
“看看吧,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国王还在埋头苦战,”国王道:“日理万机,国家总有事情,不管大事还是小事,都要堆积在你的案头。有意思的是他们总是告诉我,大事要尽快处理,小事不可忽略,因为有可能变成大事,所以他们取缔了我懈怠的权利,我就像窗外那只勤奋的啄木鸟,东啄一口,西啄一口,把国家的害虫挑出来,从早到晚……当然这个比喻对我不利,因为那只啄木鸟是个铁头,不会脑壳疼。”
听着国王隐晦地抱怨自己脑壳疼,凯瑟琳才不由得笑了一声。
“陛下像锅炉房里的那个巨大的锅炉,必须源源不断一刻不停地给国家提供者热量和蒸汽,”凯瑟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的健康就太重要了,国家维系在您身上,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我听克伦威尔大人说,如果他能获得陛下的许可,改组枢密院,也许能大大提高政府职能,彻底、正确而快速地将您的意志传递下去,如果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北方因为谣言而兴起的骚乱了。”
“北方的骚乱,看来你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国王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父亲在这次骚乱中表现亮眼,我已经让格里菲斯去召唤他了,当他来到伦敦,我会为他表彰,让他成为……官府的模范。”
“咔——”一声酥脆的响声之后,小公主嘴巴里的饼干终于断成了两截,她不知道是用口水软化了,还是真的用牙齿磨断了饼干,总之她的所有尝试成功了。
凯瑟琳小心掰开她的嘴巴,看到饼干确实化成了泥,才放心让她吞了下去。
“我父亲能来伦敦,真是太好了,”凯瑟琳高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他不需要受到表彰,因为这是郡守分内的事情,让父亲继续为陛下守卫北安普顿,就像他一贯的忠心能得到贯彻。我和父亲回到北安普顿之后,也会为陛下祈祷的。”
“你也想回去?”国王的神色闪动了一下。
“当然,”凯瑟琳道:“21岁以前,我从未离开过北安普顿,21岁我却独自离家一年半的时间,我也思念我的亲人,书信无法传递我的情感,特别是三个月都无法接到一封家书的时候。”
“我不建议你回去,凯瑟琳,”国王却擦了擦他沾满墨水的手:“邮差亨利差一点回不来,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不被那群失去理智的人掳为人质?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还是等时局平息了再说,同样的,你在宫廷的职责并没有完成,或许你说玛丽已经成功出师了,当然我必须承认你在教导玛丽上花费的心血,确实相当成功……但现在就请你以同样的心力照顾伊丽莎白吧,可怜她即将失去母亲,可能一无所有。”
“我认为,伊丽莎白公主获得保障的关键在于陛下的慈爱和怜悯,”凯瑟琳道:“就像玛丽公主最后获得的那样,只要您肯给予一点点的关爱,玛丽就能从缺爱的孩子变回得体的公主。”
“人人都在问我讨要慈爱,你看看安妮,”国王道:“似乎觉得我是做临终关怀的牧师,她非见我不可。”
“陛下为什么不见呢?”凯瑟琳立刻道。
“难道我不是受够了她无休无止的吵闹、撒泼,有别于正常人的心智?”国王道:“还有天性中对残酷刑罚的兴奋和渴求……你忘了你在她手上所受的折磨了吗?如果你忘了,那我还记得,我为你讨要正义,凯瑟琳。”
凯瑟琳顿时充满了感激:“自从上次跟您谈话之后,您一定认真思考过我的话,您同意为您的子民讨要正义,如果您对我遭受的酷刑看不下去,那一定对詹姆斯和海伦娜遭受的一切而愤怒……”
“只有你,”国王却打断了她:“看到你从铁马腹中落到我怀里,我所感受到的愤怒是空前的,他人无法激起我这样的怒火,在那一刻如果我面对的是上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长矛刺向他。”
空气有一瞬间变得寂静,只有小公主努力吮吸饼干的声音,她依然奋力攻坚着饼干。
“你不说话,是意识到了什么,”国王走到她的身边:“意识到了我对你的不同?这不同早就显现了,不是吗?你不能假装你视而不见,毕竟你是降落人间的密涅瓦,有别一般人多十个孔的心窍。”
“这多出来的十个孔依然难以让我理解国王的心意,”凯瑟琳巧妙地用小公主挡在身前:“如果就像您说的,我如此聪慧,那我不会不能意识到一些东西,但我的所作所为似乎也表达出了我的态度,反过来陛下您不会没有意识到。”
国王反而笑了:“我认为这是一种攻防战,不知你是否也如此认为,我们站在对立的方向,你攻我守,你守我攻,这才是游戏的真谛对吗?我不介意把这个游戏玩到极致,因为你看上去很沉迷,我也一直很有耐心。”
国王当然有耐心,他在这种攻防游戏上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经验,在他眼中,对面的城堡是他掌中之物,现在他只是乐意陪着她玩耍——她射出的箭矢不过是虚张声势的饼干棒,张牙舞爪看起来威吓实则是引诱他继续前进,早晚有一天他要在这座城堡上插满他胜利的旗帜。
作者有话要说:国王一败涂地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