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喂，你公公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易卓棣的声音温和轻柔，仿佛一下子改变了成思危周围的阴冷温度。

“那个，你能到殡仪馆来接我吗？”成思危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再在这里走下去，她生怕婆婆潘璐会出事。

“你在哪个殡仪馆？”易卓棣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我在江城市殡仪馆，就是老馆这边”，成思危准确的报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好，你就在那里等着我”。

挂断电话，看见那个已经安静躺进通话记录里的名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自己各种狼狈，各种无助得姿态都被他看了个遍，或许他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吧。以前的成思危至少是自信的，而不是现在这般畏首畏尾，躲躲闪闪的模样。

空旷的街道，安静的城市。

成思危就这样抱着骨灰罐静静的伫立在殡仪馆门前，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不敢挪动半步，生怕易卓棣会找不到她。

当易卓棣得那辆黑色保时捷小汽车在她面前停稳时，她才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易卓棣见她反应迟缓，想必是在冷风中已等待许久，大脑已经迟钝了。

他走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对她轻声唤道，“上车吧”。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把逐渐冻结的成思危给融化了，她木讷的“嗯”了一声，呆呆的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暖气很足，左手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椅背位置也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成思危感受这这一切，每一处都有他不着痕迹又小心翼翼的贴心。

易卓棣坐了进来，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散发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成思危双手紧紧抱着那只罐子，整个人像绷紧的弓箭一般，直直得坐在副驾驶上。

易卓棣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放在左腿上，余光暼到成思危奇怪得坐姿，他收回眼神，直视着前方，淡淡的说道，“你这样坐会不舒服的。另外，系下安全带”，成思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过安全带系好，但是坐姿仍然十分怪异。

易卓棣看着心烦，强迫症的特质弄得它十分心烦。他一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就往前疾驰而去。成思危因为惯性，原本绷得老直的身体突然就往椅背重重的倒了下去，可双手依然紧紧的抱着罐子。

成思危这才发现原来豪车的座椅是这么的舒适，比自己家里的那张大床还要柔软，连椅背上的皮套的真皮味道都那么好闻。

在这种温暖空间里，成思危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一朵一朵柔软的云朵上，父亲在那个夕阳西下的余晖里醒了过来，向她微笑的挥着手，而她几乎是哭着冲向自己得父亲。

易卓棣见成思危渐渐睡去，放满了车子的速度。原本一个小时的路途硬是被他的龟速拖成了一个半小时。

当车子停靠在成思危家楼下的时候，她依然没有醒来，双手始终怀抱着那个罐子。

易卓棣没有叫醒她，只是当车外的路灯陆续亮起，余光渗进车内时，他才注意到成思危脸上那两道浅浅的泪痕，在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着粼粼的微光。

他的手指轻微颤抖，整双手无处安放，一种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痛感传了上来，让他无法抑制住自己在这一时刻的冲动，他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脸颊上那两道浅痕，手指刚一碰到她的脸颊时，那细柔的绒毛乖巧的蹭着他得手指，他忍不住捧起了她紧蹙着眉头的脸颊，脸颊微热，碰上易卓棣那潮热的手掌，温度的传递，能量的守恒，让成思危恍惚间从云端坠落了下来，当她双脚着地的时候，她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之感。

她踏实的在椅背里侧身，明显感到左边脸颊有一处地方特别舒服的托

着她，迷迷糊糊得透过眼睛缝往外看，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突兀得呈现在她的面前尤其是那双如墨般得眼睛正直勾勾得看着她。

她不自然的挪动了体，从易卓棣的左手掌强移开了自己的脸庞。易卓棣也收回了手。

两人一时无语，气氛突然刘变得尴尬暧昧。

成思危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扭头看看窗外，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家楼下了，他干劲松开了安全带，一手抱着抱着骨灰罐，一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思索着如何给易卓棣道谢。

可话一出口，她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易卓棣，对不起。抱着这个东西搭了你的车”，她无奈得拍了拍手中得罐子。

易卓棣显然没有意识到成思危的道歉因何而起，他纳闷道，“什么？”

成思危指着手中的骨灰罐，讪讪的笑道。

易卓棣随着她的手指看向了那个罐子，一路上他无数次的扫过那个青花瓷罐子，里面竟然就是一个男人的一生，这个男人在成思危最艰难的岁月里接纳这她，易卓棣心里有种莫名的尊敬与感恩。

所以，成思危所担心的问题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没有关系”，他简单明了的回应着成思危的歉意。

听罢，成思危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对着易卓棣礼貌又客气的笑道，“我先走了，谢谢！”

她走下了车，却没有马上上楼，似乎要目送易卓棣的离开。

透过车窗，易卓棣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半明半暗的光晕中，犹如当年一般，似乎又不再是当年那般，“物是人非”，他黑这个场景下了个定义，一踩油门离开了这个早已不复当年的人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