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咬着嘴唇坐在床边不发一言,这样压抑的氛围让易卓棣如坐针毡,他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最先开了口,“你到底怎么了?”
成思危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抬眼看了看他,这一眼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有埋怨,有懊恼,甚至还有不安。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了口,“易卓棣”,这似乎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很开心呀?或者应该表现得特别害羞呢?”
易卓棣目光闪烁了下,他确实认为她至少不该时这样疏离克制得模样。
“你想说什么?”他站了起来,双手环抱胸前,背靠着衣柜,俯视着她。
她对上他带略带审视的目光,淡淡的道,“我觉得你还是把握当成一个普通员工来看吧,我部需要你给予的帮助,这让我很有负担”,她停了下,目光移到了虚掩着的房门处,“就像客厅的那套沙发,你觉得很豪华舒适,可是放在我家里就好像偷来的一样,格格不入,我还得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家里窜出的老鼠将它咬了,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你知道吗?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我的潘璐,我不想让她也离开我!”
成思危的声音越说越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其实她是知道自己说的乱七八糟,不过时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可情绪却是越说越糟糕。
“你这是在赶我走?”易卓棣听的很认真,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他是认真的,而且比她还要认真。
成思危这一次没有接话,她垂下眼帘,泪水直接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手背上,她的声音从低下瓮声瓮气的传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算过命,说我福薄,我怕我会克你。”
易卓棣哑然,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理由,居然还是这么个拙劣的理由,在国外读书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信命,就算回到新丽集团担任董事长之后遇到这么多接踵而至的问题时,他也没有把这一切归咎于命运,亏的成思危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情绪有点愤愤,想要好好数落她一番,却又听她说。“我爸,我老公,我公公,我身边最亲的人都离我而去,我也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我很无奈,我害怕不是真的呢,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易卓棣的心猛地一缩,他静静的听着成思危平静的说着这一切,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这平静之下究竟掩盖着哪些他所不知道,他所没有看见的挣扎难过与艰辛?
“我不要你替我背什么责任!”他曲身逼近了她,她的眼眸中还有还未散去的水雾,将那些不堪得往事掩映的若隐若现,“以前你是很爱笑的,现在可不能比以前少。”他温声说道。
成思危任由他靠近着自己,他的双眼无比坚定,给她干涸的心脏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她有点复活了。
以前的他们愿意跨越千山万水去见一个人,也愿意放下一切重要的事情和一个人待在一起,讲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晒半天太阳,畅想些美好的未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未来,可尽管这样,两人都从未有过计较,不在意,也不去想。但是现在呢,心智比以前成熟了,胆子却比以前小了许多。
可是易卓棣自始至终都比自己要勇敢坚定许多,她的性格中总有些伤感的成分,不是诗意,而是不敢奢求的畏畏缩缩。再生活的这条道路上,她匍匐前进得太久,双腿都快要被磨破皮,直到现在,她终于香烟站起来了,搭着易卓棣递过来的双手,缓缓的站起来,一同勇敢的往前走。
成思危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脸上却是伴随着灿烂的微笑,她抱住了易卓棣,两人分开五年后,终于再次拥抱在了一起,跨越那些嫌隙,那些往事不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易卓棣也紧紧的抱住她,犹如第一次拥抱一样,还有
着当初的悸动与初心,带着几分岁月的色彩。
“咚咚咚”,门响了起来,潘璐在门外说着,“青山,和危危出来吃饭吧。”
两人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潘璐在,都怪彼此太过忘情了,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人。
成思危赶紧起身,胡乱的拭着脸上的泪痕,易卓棣则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收拾,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婆婆现在还叫哟青山呢”,他无奈的说着,成思危走到门边,压低了声音,“暂时别说吧,我等个合适的时机会告诉她的”,她现在可是不想节外生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潘璐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一脸笑盈盈的望着从卧室走出来得两人,眼神中竟是意味深长,这眼神看得成思危无所适从,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坐在了她的正前方。
“一家三口”的早餐在这种别扭的氛围中开始了,只是潘璐吃的美味,易卓棣则是因为吃不习惯而吃的少,成思危则是有心事而食之无味,不过,对她来说,今天倒真是美好的一天。
早饭结束后,易卓棣要赶着去集团,成思危本来也想着回公司,却被易卓棣拒绝了,成思危想再坚持下,却直接被易卓棣以董事长的身份严正要求她留在家里休息。也罢,成思危正好在家陪着潘璐,志愿者小王正巧也来不了。
两婆媳收拾着碗筷,潘璐望着易卓棣远去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成思危都没想明白,什么事会让她这么高兴啊。
做完家务活,成思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到洗手间好好的洗了热水澡,却听见潘璐在客厅唤着她。
客厅里,潘璐一见到成思危出来,便迫不及耐的招呼她到沙发上,成思危看着她那因为心情大好而绯红的脸颊,对她要说的事情竟然隐隐有点期待。
成思危坐在了她对面,潘璐依然是冲着她温和的笑着,“危危呀,妈觉得你和青山可以要一个孩子了。”
潘璐语出惊人,着实让成思危没有料到,“妈,您说什么呢?”她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哎呀,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妈都看在眼里了,你和青山的感情呀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了,要个孩子也是顺其自然的呀。”潘璐其他事情都糊糊涂涂的,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看得倒蛮清楚的。
成思危只好尴尬的笑笑,话已至此,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旦开口就好似泼出去的水,再没有收回的可能性。
潘璐见她没有开口,还以为自己已经说服她了,拍了拍成思危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女人有了孩子呀,家里也就不会这么空荡荡了,有个新生命,家里也会有些生气了。”
成思危默默的点点头,她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呢,曾经她也想有个刘家的孩子,可刘青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和谁生呢?和易卓棣吗?她想到了五年前医院走廊里见到的易老董事长,他似乎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吧。想到这里,之前易卓棣好不容易替她做好的心理建设又显得有点摇摇欲坠,她闷闷不乐得起身回到了卧室,留下了依然一脸憧憬的潘璐。
成思危望着她,觉得活在自己的世界,不用管那些世事纷扰,这样的日子才真是岁月静好吧。
回到卧室,成思危直接扑向了自己的床,肚子被一堆东西拱的高高的,她将那堆东西拖了出来,一堆换洗衣物就在被窝中藏着。她这才想起来,忘记洗衣服了,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她把那对堆衣物直接扔在了被子外面,将自己卷进了被子里,脑海中是许多片段的组合分开,这些片段渐渐抽象成一些雾一些尘埃,漂浮在了梦境之外的空空黑夜里,只有她有时仍然会如梦游般得来回盲目得行走,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慰籍,
最后当然是黄粱一梦,醒来后依然要随着生活的车轮不断向前。
在胡思乱想之间,成思危沉沉睡去,窗外日光昏沉,初冬的江城终于要下雪了吗?远处再不见高耸的山脉,林中鸟儿也不再鸣叫,一切陷入沉寂。成思危在梦中,看见一个男人在雾中向她缓缓而来。他向她伸出双手,双眼含笑,眼角还挂着灿烂日光,她向他奔跑而去,生怕他会将自己藏进那深深地雾气之中,“等等我!”他终于对着他大吼一声,这一声整整迟到可五年。
“快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他冲她挥手,张开双臂将宽厚坚实的怀抱向她敞开。
时隔多年,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两人终于冲破障碍,达成所愿。
成思危似乎从未睡火这么香甜得觉,甜的让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蜜罐一样。
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飘飘,那感觉除了甜,还是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