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王德阳走了出来,一双黑眼圈浓重的眼睛此刻正闪闪发光,好似燃着一把火把,整个人兴奋激动。“成秘书,还在呢?”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开心的事情,他的声音也比往日更为洪亮。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王经理”。
王德阳眯起一双眼睛,故作神秘的冲她摆摆手,未做停留便搭乘电梯离开了。
成思危撇撇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刚处理好手中的事情,手机就振动了起来,她瞄一眼,一个陌生号码,她直接就掐断了,估计又是买房、贷款的骚扰电话。刚一掐断,那个陌生又响了起来,她再次按断了。只是这个陌生电话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按了又响。一股无名火顿时就涌了上来,只是她刻意压了下去。
“喂,你好,我不买房,也不需要贷款,请你~”。
“危危~是我~”,一个有着浓重鼻音的女人在电话那端缓缓的说着。
成思危没有听出来对方是谁,“你哪位?”她只好再次耐心的问。
“我,沈曼~危危~哇”,女人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大哭了起来,不停的抽泣着。
成思危一头雾水,一颗心随着她的哭声都拎了起来,“你别哭别哭,怎么了”。
“危危~我~怎么办~呀?我和~我的孩子~怎么办呀?”沈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句话七零八落。成思危赶紧站了起来,一边询问着她在哪儿,一边胡乱的把桌上的东西用手滑进手包里,有点犹豫的看了看那扇门,要不要给他说一声呢。在犹豫的片刻,沈曼的声音却弱了下去,她不敢再耽误,马上转身准备离开。
电梯始终不到,她着急的不停的按着向下的按钮,一双脚不停的磕着地面,过道都是她高跟鞋的“登登”声。
“不是让我等我吗?”不知道易卓棣何时走到她身边的,她一心都在电梯那始终不动的数字上,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
她抱歉的笑笑,“董事长,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所以~”,尽管说得轻松,可她眉宇间的担忧焦急还是一目了然。
易卓棣也不再和她纠结吃饭的问题了,看她的表情,她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他诚恳的提出帮助。
成思危顿了几秒,就马上答应了,现在正好是晚高峰,路上很少有空的出租车,搭他的车至少快点到达沈曼所在的地方。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易卓棣绅士的让成思危先进去,自己随后跟上。电梯一路直达停车场,易卓棣稍微加快了脚步,将车里的暖气先启动了起来,成思危一进车里,便有了一种环绕全身的温暖袭来,她感动于他的贴心,却因为心里挂记着沈曼,她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声“谢谢。”
一出门果然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晚高峰,一条条红色的长龙照亮了这个灰黑的傍晚,易卓棣左右加塞,也勉强走了十几米,成思危攥着手机不时看看时间,易卓棣见她反复看时间一脸着急的样子,他干脆熄了火,打开汽车双闪灯,解开了安全带,“走吧~”,他果断的替成思危下了决定。
“什么?”成思危此刻的心思全拴在了沈曼身上,易卓棣的任何动作都被她自然屏蔽掉。
易卓棣侧过身面对着她,车外的喇叭声一声盖过一声,即使是隔音效果再好的汽车,也有了不少的噪音。他只好抬高音量,“现在太堵了,我们去坐地铁吧”。成思危再看了看前方的路况,最后只好无奈的点点头,跟着他下了车,穿过龟速的车流,又挤进了地铁。
此刻,她突然“呀”了一声,易卓棣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你的车就那样摆在那儿,会不会被拖走?”易卓棣摇摇头,“小王会去开走的。”听他这么一说,成思危放心的“嗯”了声。
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到了沈曼在电话里告知的地点--邂逅酒吧。成思危并没有马上进去酒吧,以她对沈曼的了解,她肯定不喜欢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更何况时易卓棣这样的老同学。所以,她站在易卓棣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脚步,而易卓棣显然也对于她的急事在酒吧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此刻他正双手插兜,挑着眉等她接下来的话。
成思危双手拽紧着手包的皮带子,满脸抱歉的开了口,“董事长,今天谢谢你了。”
易卓棣眼眸一垂,“所以你确定你不需要我接下来的帮助”。
成思危正想让他离开,却见他已经走到了酒吧门口,拉开了一条门缝,他顶着门缝里传来的阵阵热浪,催促着她,“还不快点,你不是有急事儿吗”。成思危只好跑了过去,心里祈祷着沈曼千万别骂自己没什么要带易卓棣来。
一进酒吧,就见见男男女女正在舞池中扭动着,Dj在舞台上随着嗨歌节奏摇头晃脑的。成思危睁大了眼睛在变幻的彩色灯光中寻找着沈曼。沿着舞池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正仰头倚靠在沙发上的沈曼。她盯死了她,生怕一个眨眼就会找不到了。
成思危从来往拥挤的人群中小心的穿梭着,她停下脚步回头往易卓棣的方向看去,见他正被几个低胸女围绕着,一口一口的帅哥,叫的人酥**麻。成思危突然就冲易卓棣大吼到,“你在哪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音乐声太大,易卓棣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但却看见了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她生气的脸庞,他看了看身边围着的女人们,心里了然,竟有了种从心底蹿起来的愉悦。他冲着低胸女潇洒的拜拜,往成思危的身边跑了过去,凑到她的耳边,悄悄问她,“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成思危自然不会告诉他,目不斜视的往沈曼的卡间里走了过去。
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越是喧嚣热闹的地方,越是能看清内心的孤寂。那孤寂犹如藤蔓一样,你越装作若无其事不在意,那孤独就会愈发的肆无忌惮的往上疯长,直到将你的领地全部占领,你才会悲哀的发现那每天挂在嘴边的孤独寂寞冷是多么的无事可做~无事生非。
此刻,沈曼蜷缩在卡间沙发的角落里,犹如一株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从头到脚蔫蔫的,透露一种了无生机的颓废。成思危对她此刻的样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她怀着孩子,还来这种地方买醉,天大的事情也不该拿自己和孩子来作贱。
她一肚子的火气冲了进去,因为考虑到她有孕在身,没好太使力的就把她从角落里拎了出来,“沈曼,走!回家!”沈曼手往上一挥,直接就挣脱了成思危攥着衣服的手,成思危一个没站稳,差点就要倒在身后的玻璃茶几上,幸好易卓棣接住了她。她从易卓棣的双手中立了起来,再次走到沈曼跟前,俯视着这个正醉醺醺的女人,女人似乎意犹未尽,拿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往嘴里倒,成思危和易卓棣同时从她手中抢了下来。
“沈曼!你有病啊!你怀着孩子呢!”成思危几乎是嘶吼着,脸上一片心痛。
易卓棣也是多年未见到沈曼这个老同学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重逢,也更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依然是成思危最亲密的好友。听到成思危说“孩子”,他不由自主的向她的肚子瞟了瞟,心里却有一个疑问:孩子爸爸呢?
还不容他判断,沈曼突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抱着成思危就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些断断续续的话,成思危小心翼翼的架着她,生怕自己一个站不稳把她给摔了,只是醉酒的人力气太大,几乎全身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易卓棣紧跟了上去,拍拍成思危的肩,“我来”,便把沈曼直接横抱了起来。成思危赶紧收拾起沙发里的散落的手包和衣服,跟上了易卓棣。
躺在易卓棣手上的沈曼仍未停止哭泣,一颗头直接倒进了易卓棣的怀里,嘴里还不停咕哝着“为什么?你究竟时为了什么?”一双手顺着他的胸口往上胡乱的摸着,成思危顺着沈曼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一副避之不恐的表情跃然于脸。她赶紧把沈曼的手抓住,生怕她又开始发疯。
好不容易把沈曼放进车里,可她偏偏不安分,抱着易卓棣的袖子不放手,易卓棣毫不留情的将手抽了出来,“嘭”的一声关了车门。
“去哪儿?”他低头调节着车内的空调温度。
成思危往后看去,沈曼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有身体还时不时**下,一张脸被头发遮住了半幅,像一具毫无生气的蜡像,随时都有化掉的危险。
“去我家吧,我给我妈打电话说一下”,她拿出手机,滑拉着通讯录,正准备拨出电话,却听易卓棣十分坚决的一声“不行”。
“为什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对他这种冷漠的态度略有不满。
易卓棣没有理会她得情绪,而是将车停靠在路旁,给车子开了一条小缝,窗外的冬风趁机溜了丝进来,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有了缓和。
“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吗?”他微微侧身,摆出一副会议室开会我问你答的架势。
成思危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易卓棣点点头,似乎对她这个反应意料之中。
“她喝酒了而且还怀着身孕,这个时候最该把她带回家的不是你”。
“我是她好朋友,她自然是希望我陪着她”,她心里不太好受,他们俩个人在这里讨论沈曼的去向问题,让她有一种要遗弃她的错觉。
“应该她父母来接她回家。她怀着孕还敢喝酒,无非是对孩子的父亲失望了,才会把心里的不满转移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眸突然垂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还不如不要孩子,要了孩子又这样不负责任”。
车内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她也明白即使与沈曼关系好得犹如连体婴儿,但是有些事情也是无法去代替面对,自然的有些情感里的悲欢离合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她自以为的陪伴似乎再易卓棣看来并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但她却认为这也不失是一剂减少疼痛的良药。
“是,我知道应该让她爸妈来接她,可我就是想陪陪她,她现在这么脆弱,我实在~”,成思危没有再说下去。
易卓棣余光看见她快速抹眼睛的动作,心里一软,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太置身事外了,他没有权利去要求她与自己一样去袖手旁观。
“去我家吧,你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他关上车窗,再次启动汽车,他车头一转,汽车便往另一个方向驶去了。
“这不太好吧”,成思危心里打鼓,撇开老同学的关系,他还是自己的直接上司,今天怕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他了。
“没事,你带回你家我才不放心,万一有事情了,你和阿姨可不一定搞得定”,他云淡风轻的说着。
一席话挠得成思危心里痒痒的,原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使不是情话也有些比情话更为动听的魔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