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殿中。
谢羲和把一颗固本培元的药塞进了梵净云的嘴里,计算着时间将她身上的金针重新捻了一边,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感觉怎么样?”
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息顺着金针涌入,在她体内流转而过,一点一点的滋润着她干涸的经脉骨骼,使其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梵净云骤然睁开双眼,眼中是满满的惊喜:“九转三清针?羲儿你学会谢氏的九转三清针了?!”
谢羲和将刚刚提炼出来的生命之力继续往银针中灌去,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嗯。”
神色淡淡的。
梵净云注意到了,脸上喜悦微敛,视线划过因为她俯身的动作从她衣领处滑出来的纳戒,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问题:“你……是不是见过你父亲了?”
“只是偶然碰见过一次而已,他应该认出我了,不过没认我。”谢羲和道,抬眸:“当然,我也没认他。”
低头看了颈间纳戒一眼,解释道:“他托谢玄转交给我的。”
既认出,却不认。
既不认,却以谢氏重宝相赠。
梵净云想不明白,谢楚君这一番举动的用意为何?
突然,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不久前梵旻的话,只迟疑了一瞬便问了出来,道:“那个谢思云是何人,为何梵旻说她是我和你父亲的女儿?”
当着梵净云的面,谢羲和没有隐瞒的意思,将谢灵韵几人去霍家找她,没能得逞后便回了古武界的事简单的说了一边,淡淡道:“谢思云应该就是他们找来冒充我的,现在是谢七小姐。”
谢家的男孩和女孩是一起排序的,谢羲和在谢家的这一辈中排名第七,也就是谢七小姐。
所以,那个叫谢思云的女孩竟是占了她家羲儿的身份?
梵净云心中怒气一闪而过,立刻就想冲到谢家去问问谢楚君这是什么意思,但才动了下手指便收到了谢羲和警告的目光:“在扎针呢。”
梵净云立刻不动了。
谢羲和继续捻针的动作,不紧不慢的道:“不用生气,他应该只是将计就计。”
“没猜错的话,当初你们会被迫分离,你被强行带回梵族,都是因为我吧?”轻挑眉梢,“因为我体内的圣女血脉?”
梵净云怔怔的看着她。
谢羲和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自顾自的道:“梵族这么多年也没出现新的拥有圣女血脉的人,这些年怕是从来没放弃过寻找我吧。”
“他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生怕我将来被他们找到,便顺势认下谢思云,并且对外公布了她的身份。”
“对了,我遇见他的那次是在外界的极地,他带谢思云去那里寻找异能力。”
“有了这一重掩护在,等梵族得到消息找上门去的时候,他只需解释成谢思云体内的血脉在炼化异能力的过程中被摧毁了就行了。”
“不一定能骗过所有人,但只要演得好,也能诓住不少人了。”
这些是谢羲和猜得到的,但谢羲和觉得,以谢楚君手段为人,肯定还有留了其他后手,务必会让梵族相信谢思云便是她。
之后只要她不主动显露血脉之力,那便永远也不会有人找到她身上来了,她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至于谢思云……要么被梵族带走,要么死。
总归不会有好下场就是了。
不得不说,她这位父亲为了保全她,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连自己和谢家都算计了进去。
说一点都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也高兴不起来就是。
梵净云敏锐的察觉了她的情绪,有些紧张的道:“你生气了?”
谢羲和挑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梵净云不知道。
但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紧张,目光连一瞬都不曾从她身上错开。
熟悉的躁怒感从心头涌出,一点一点的弥漫开来,她伸手,捂住了梵净云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梵净云:“……羲儿。”
谢羲和的声音很平静,一字一字,缓缓说来。
“你因我受了十九年的关押之苦,受尽欺辱折磨。”
“谢楚君为了我苦心孤诣,步步为营,只为替我扫出潜在的危机。”
“你和谢楚君因我而夫妻分离,不得相见。”
“祖母为保我而死,却到死都放心不下我。”
“祖父一蹶不振,至今还卧病在床。”
“你们都对我很好,可以为了我付出一切,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谢羲和缓缓说道,声音渐渐染上了哑,“却唯独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你们的付出。”
“在背负了这么多,欠下了这么多后,你觉得我真的能如你们所愿的过上平静无忧的生活吗?”
若她不曾恢复记忆,一直龟缩在谢家或许可以,但很可惜,她想起来了,从谢家走出来了。
那便由不得她了。
很多事,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谢羲和收回了捂着梵净云眼睛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给出了答案:“我不能。”
早在在极地第一次见到谢楚君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的摸到真相了,并且在之后越来越多的线索中渐渐清晰。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无奈和希望,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接受他们的牺牲。
她不肯认谢楚君,对谢博文的明示暗示视而不见,不是因为生气谢楚君错认了别人当女儿,而是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对梵净云也一样的。
若非今日她几乎陷入了必死之境,她也不会自爆身份同她相认。
梵净云怔怔的看着她,突然一个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极快的语速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不需要背负什么,更没有欠谁什么!”
“早在刚刚怀上你的时候,我,还有你父亲祖父祖母便知道了你身负梵族圣血,预想到了你出生后我们可能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同时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虽说后来事情与我们预想中的发生了些偏差,但那也是我们判断错误导致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语速慢了下来,但依旧紧紧的看着谢羲和,无比认真,无比肯定的道:“生下你是我们的决定,那从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和健康,这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会便换成谢羲和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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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