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外乡人 马丁的觉悟

黑红色的火焰无声燃烧，让人产生一种意动神摇的恍惚。

苏格被眼前的火焰吸引，下意识地一步步靠近。

这是他从与连环杀手的战斗过后，第一次看到恶魔的火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从胸口涌上来，仿佛来自远古存在的神秘召唤。

苏格看着那个人形的火焰，目光下移，发现那个被火焰覆盖的恶魔雕像，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面对着自己。

破损的蝠翼收起，连箭镞般的长尾巴也围绕在腰间，呈现出一种虔诚的姿态，仿佛在敬畏着什么。

苏格没有多想，在房顶上的那句恶魔之语，是他出于无奈下的举动，他甚至不知道恶魔之语会带来的后果，只是看到正在进行的仪式，他自知必须要做点什么。

所以说，这就是“开启”后的结果吗？

苏格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雕像，轻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发现那个雕像的姿势变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雕像上恶魔的双手向前伸出来，做着一个托举的动作，像是呈献什么的样子。

苏格下意识地伸出手，但是还没有等他碰到那个雕像，上方人形的火焰忽然开始猛卷，接着化作一团黑红色的火焰旋风，向着苏格猛扑过来。

苏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感觉到那股火焰沿着自己的手指一路向上，顺着胳膊就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最后在心脏的位置停留下来，逐渐积攒，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

这种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了几次，每一次他都会因为忍受不了这股热量而昏过去。

但是这一次，苏格咬着牙，即使心脏传来一股几乎要炸裂的疼痛，也紧紧咬着牙，他要用自己的双眼看着，这股火焰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格仿佛一只蒸锅里的螃蟹，那种从内而外的热量，将他的皮肤都变得通红，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里面就像塞了一个气球，逐渐膨胀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动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过了一瞬间，苏格从昏厥的边缘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不是水，而是他的汗。

“没事了？”苏格惊讶地问了一声。

这一次他没有昏过去，虽然那股灼热的感觉几乎把他撕裂，但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他只是想知道，那股火焰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在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黑红色的人形，又是什么。

但结果令他失望。

那股火焰只是进入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苏格摸着自己的胸口，发现原本在那里的一丝微弱的火苗，已经变成了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个结果倒与苏格的推测一致，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使用过这股火焰的力量，但之后却始终无法补充，那个时候，他就推测，可能只有火焰才能弥补火焰。

苏格很满意，胸口传来的炽热和强劲的脉搏，让他的状态到达了巅峰，甚至连右臂的伤势都完全恢复了。

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至于这个火焰的秘密，可以之后慢慢研究……苏格心里美滋滋的，抬头就发现面前的人形火焰已经消失不见，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当他看向那个恶魔雕像的时候，却愣住了。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恶魔雕像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小却明显的裂纹。

加里与贝特罗跪在地上，拼命想要撑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从面前跑过。

加里深吸一口气，对着远处大喊道：“队长，他们有增援！”

加里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极大的危险，原本昏暗的环境是个很好的隐蔽条件，但大声呼喊却可能向敌人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是从那个举着火把的人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种危险。

那个人飞快地跑过，甚至没有向他和贝特罗的方向看一眼，让加里不得不产生忌惮之心。

而对方跑过的时候，加里隐约看见，那个人身上悬挂着几个又黑又圆的东西，就是那些东西，让他感到了危险。

加里盯着昏暗中的建筑，喃喃道：

“伟大的空之女神，请您降下庇佑，庇佑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河坝二层的位置，塞林与格拉奇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抗，淡黄色的烟雾已经浓郁到影响视线的程度，在被烟雾波及到的范围内，所有的木头，石材，都发生着不同程度上的衰败。

在烟雾最浓的地方，塞林将一重又一重的守护施加在自己身上，用来抵抗充满“衰败”气息的污染。

一旁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塞林艰难地眯起眼睛，只能大约看到一个人影来到二层，最后在那个“污染者”身边停下脚步。

马丁来到格拉奇身后，说道：“格拉奇大哥，我回来了。”

格拉奇此时正集中全力聚拢烟雾，并用烟雾将塞林包围住，只能分出一点点的心思，“你回来干什么？”

“我来帮你。”

“你能帮上什么？”格拉奇眼睛不敢离开塞林分毫，厉声呵斥，“快点走，一旦等他们的增援赶过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向对格拉奇言听计从的马丁，此刻竟然露出少有的坚定表情，说道：“不，格拉奇大哥，我知道你对这次的仪式有多么重视，我能帮到你的。”

说完马丁从身上扯下一个又黑又圆的东西，将火把凑近引线。

塞林在抵抗的过程中，因为视线受阻的原因，一直保持着相当一部分注意力用来倾听，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一股熟悉的声音。

是一种在与警察行动时才会听到的特有的声音，因为只有警察，才被允许配备那种特殊的武器。

一片烟雾之中，塞林看到对方向自己的方向扔了一个黑色的球体，那个球体慢慢滚到自己脚下，一边被点燃的引线，正在冒着火花。

火药炸弹！

塞林瞬间意识到这个球体的威胁，长年累月的经验，让他的身体在下意识中做出最合理的反应。

只见他一个跨步后撤，踩上栏杆后，用尽全力从二层中跳下来。

“嘭”的一声爆炸响动。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木头碎屑，塞林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在空中飞跃。

好在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实践，二层的高度并不高，即便加上那股冲击，也不会让他受到致命的伤害。

塞林在空中拧转身体，以“受身”的姿势卸掉多余的力量，并在落地的瞬间采用打滚的方式，保证自己不被地面伤害。

塞林站起身，回头看过去，在漫天的碎渣和木屑中，隐约看到二层的长廊被当中炸断，但整个建筑却依然能保持原先的结构，并没有在爆炸的冲击下整个坍塌。

从这一个小细节中，塞林可以大致推断出火药炸弹的威力，看样子应该是收集材料后的私制火药炸弹，或者是从黑市上购买的劣等火药炸弹，比起官方警察的火药炸弹来说，威力低了不少，不然只是一颗，就能让面前的建筑彻底倒塌。

塞林一咬牙，迅速地确定了加里二人的位置和情况，发现没有大的问题后，再次冲上去。

格拉奇拉着马丁躲在一个房间中，在爆炸的震荡过后，掸去落在身上的木屑和玻璃碎片，站起身。

格拉奇本想呵斥一句，但看到马丁正在不断地咳嗽，同时留下两行蜿蜒的鼻血。

那些训斥的话语被格拉奇咽回了肚子里，并且迅速停止了“疾病污染”的能力。

“这就是你偷偷做的那些宝贝？”格拉奇问道。

“嗯，我没有能力，但也想着能帮上格拉奇大哥。”马丁笑着，但流满鲜血的脸庞看上去却有些可怖。

格拉奇稍微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该回来的，我没有想到这次的仪式竟然也发生了意外，更没想到这些肃清者竟然会找到我们。”

“如果你就那样离开，或许还能活下去。”

就算马丁再笨，也能听明白格拉奇话中的意思，但马丁只是简单擦了擦鼻血，说道：“是格拉奇大哥把我从那个糟糕的贫民窟里带出来的，我的命就是格拉奇大哥的，格拉奇大哥你想完成仪式，我就帮你。”

“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有这些火药炸弹在手里，即便我不是超凡者，也能阻挡一段时间。”

看到格拉奇没有动，马丁罕见地在格拉奇肩膀上推了一把，然后来到被炸断的长廊中，留给格拉奇一个背影。

格拉奇用力地看了那个颤抖的背影一眼，似乎是想要把那个背影刻进心里，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转头越过被炸弹的地板，迅速赶往三层。

此时塞林正在楼梯上飞奔，忽然看到一个又黑又圆的东西从转角处被丢了出来。

塞林反应迅速，用力猛蹬墙壁，直接越过栏杆扶手，从楼梯上面飞跃下来，一个打滚后飞快逃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塞林抓住烟尘弥漫的空当，再次冲上去，但这一次还没等他踏上楼梯，又一个火药炸弹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接连的爆炸声中，隐约有一个狂笑的声音，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又带着一点绝望的意味。

苏格正看着那个裂开的恶魔雕像发愣，忽然就感到脚下出来了剧烈的震动。

凭借“盗窃者”的敏捷稳住身体后，苏格侧过头，隐约听到在爆炸中，传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苏格一咬牙，将“管辖区”重新附在肩膀上，低声念道：

“第一个禁行，进入房间必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