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弼背影萧瑟离开了。
这么一闹腾, 陆和的计划也进行不下去,只得灰溜溜败走。
两个法院工作人员也赶紧和他们告别,回去分享八卦。蔺明煦看着自家大门重新关闭、锁上,心头没来由浮起几分怅惘。
他不由自主捏紧手中的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 是他出国之前和父母拍的。
照片里, 三口之家幸福又美好, 三个人看着镜头, 脸上带着舒畅满足的微笑。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覆在照片上,食指恰好戳在蔺明煦脸颊的位置, 舒尤的脸同时凑了过来,“蔺明煦这时候你几岁啊?”
蔺明煦:“……”
伤感思路又被打断了。
他噎了一下,无奈答道:“我上大学之前, 十八岁。”
“哦哦……”
舒尤顺手拿过相框, 仔细瞧着照片上的小人。看了又看,他笑眯眯说道:“蔺明煦你这个时候也挺好看的。”
准确的说,有几分少年意气,蓬勃激越、昂扬向上。
……和现在这个深沉冷漠的样子简直是换了个人。
哎,毕竟遭受过重大打击。
舒尤也没往深处想,思绪飘到另一方面, “哎,那你爸妈葬在哪里?快过年了, 我们是不是得准备祭拜他们?”
蔺明煦顿了顿,“……在郊外墓园。”
一些话到达嘴边,忽然就倾诉了出来。
“……我回国的时候,家里情况已经很差了, 到处都问不清楚。”
“打了很多电话, 才知道我爸妈还停在医院里。”
“……下葬也比较匆忙。”
一夜之间, 一无所有。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那些夜夜无法入眠的晚上,他独自熬了过去。
只是,心底一些曾坚不可摧的东西,已经彻底崩塌。
他淡淡说道:“等过年的时候,我会去拜祭。”
告诉他们,他熬过去了。
舒尤哦了一声,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他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中午了,对蔺明煦道:“咱们回家吃饭吧?”
回家。
蔺明煦最后看了眼老房子,转身离去。
刚走出两步路,舒尤忽然道:“我觉得不对劲。”
蔺明煦:“……怎么?”
舒尤摸着下巴,福尔摩斯附体道:“你来拿个照片而已,陆……陆辰弼和他爸爸为什么这么紧张?”
甚至带人专门过来跑一趟?
“会不会……”
他思路打开,看着蔺明煦犹豫说道:“……他们在你家后院装了炸弹?!”
蔺明煦:……不可能。
“那他们偷着在你家搞犯罪行动?”
“要不就是在你家藏了东西?”
蔺明煦无言,“……他为什么要在我家做这些?”
陆和急匆匆赶过来确实是心虚,是怕他找到什么,而不是他藏了什么。
“嗯……”
舒尤仍然没有放弃这一神展开,忽然冒出一句,“因为他们比较傻?”
蔺明煦嘴角抽了下,“你哪里看出他们傻的?”
“咳。”
舒尤一推二四六,“因为陆辰弼看起来比较傻?”
蔺明煦:……那确实。
但不代表陆和也很傻。
否则被陆和整得很惨的他,又算什么?
今天他只是措手不及,外加突然被儿子被刺,没有发挥好。
……其实主要是因为舒尤。
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来的,自然没有准备。
蔺明煦微妙发现,很多事都是因为舒尤。
因为舒尤,这重来一次的生活竟真的格外不同。
他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这里太偏僻叫不到车,于是沿着道路继续向前。路上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舒尤脑袋上都盖了一层白。
他使劲儿甩头,然而雪花没甩掉多少,却眼冒金星,他晕晕乎乎伸出手:“蔺、蔺明煦……”
男人止住脚步,疑惑看过来,只见舒尤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
只听啪叽一声,脚下一滑,坐了个屁股墩。
蔺明煦:“……”
他额角突突,“快起来。”
“马上马上。”
舒尤撑着地面试图起身,但又是一声——
“啪叽。”
舒尤又摔倒了。
他无辜抬头看蔺明煦,“大地急于亲近我真不是我的错。”
蔺明煦额头爆出一个井字。
男人长腿迈过来,大手一把捞住舒尤,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半身,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舒尤晃晃悠悠终于站好,走了两步——
“啪叽。”
又摔了。
……舒尤怀疑原主这身体是不是平衡感太差了点。
蔺明煦看出来了。
男人第二次扶起他,面无表情道:“明天起你和我一起锻炼。”
舒尤大惊失色:“你让一个宅男锻炼身体?”
蔺明煦毫不留情戳穿他的幻想,“宅男和锻炼身体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舒尤:“……好像是没有。”
但是……
身为宅男的他,先天就排斥锻炼啊!
他不就是因为想躺平得舒舒服服才当宅男的吗?都躺平了居然还要锻炼?
回去路上他头顶呆毛都蔫了。
不过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好消息。
吴佑哲打电话过来,说帮他接了一个新通告。
“是个挺好的综艺,不过需要去外地拍摄。”
这回是省级电视台的节目,所以要去对方所在的省会城市。
“等你知名度打开了,咱们就去大剧场表演!”
到时候局面打开,舒尤一定能红起来。
舒尤一边接电话一边颠勺炒菜,闻言问道:“去几天啊?”
“来回三天,报销往返路费。”
吴佑哲认为后面半句话对舒尤很重要,特意问的。
然而舒尤又问:“那管吃住吗?”
吴佑哲:……大意了。
“……我再去问问。”
电话暂时挂断了,舒尤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随口对蔺明煦道:“蔺明煦我可能要出差几天。”
没想到他和蔺明煦之间,先出差的会是他。
他腼腆道出下一句,“锻炼的事咱们回来再说。”
蔺明煦挑眉,“去哪里?”
“好像是长乐市,不过还没定下来。”
蔺明煦目光不经意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先锻炼。”
舒尤:!!!
要他老命了!!!
下午三点,舒尤奄奄一息躺平在瑜伽垫上。已然感觉到黑暗笼罩。
……别问他为什么会有瑜伽垫,原主留下来的,他才不会买这种用两天就卷起来搁置的健身用品。
他负隅顽抗,试图言语说服蔺明煦:“蔺明煦你这样是不对的。”
“跑步机最大的用处是挂衣服,瑜伽垫最大的用处是拍照。”
“反正我也坚持不下来,不如不要费这个心思了。”
不料蔺明煦冷酷无情道:“这么说,你承认你买了不用在浪费东西?”
舒尤:???
不!他没有!
可恶,竟然被拿捏住了。
舒尤努力摆出下犬式,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为什么我要练瑜伽?”
蔺明煦自己都不练瑜伽,他以前练散打,现在会跑步。
男人轻描淡写瞥他一眼,“你想怎么锻炼?”
“额……”
仔细想一想,瑜伽已经是出汗最少、动作最简单、以及最不需要出门的锻炼方式了。
跑步要早起,散打他不会。动感单车还要买器械。
“我可以……”
舒尤内心激烈挣扎,终于作出决定,“我可以练习仰卧起坐。”
蔺明煦:……似乎也是个办法。
他转身把舒尤留在原地,决定让他自己弄。但蔺明煦刚刚侧过身体,舒尤已从瑜伽垫上爬起来,利索拍了拍手。
男人突然有微妙预感,“……你练完了?”
“练完啦!”
舒尤扬起灿烂笑脸,昂首挺胸道:“今天先练仰卧。”
“明天练起坐。”
蔺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