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胡惟庸,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这眼睛的问题,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肯定是要将这罪怪到唐若怀的身上的。
只不过钦天监刚刚被朱元璋下命制定历法,且因历法事关农事,朱元璋十分看重,他一时间还真不能将钦天监怎么样!
而且,胡惟庸也发不上和钦天监这清水衙门较劲,谁都知道钦天监这破地方,没实权,却又事关重大。
若是到时候唐若怀制定历法的时候,故意出点什么纰漏,导致百姓耽搁了农时,到时候朱元璋怪罪下来,唐若怀在把黑锅往胡惟庸身上一推,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胡惟庸此时真正记恨的,自然便是那天文望远镜的主人,李泰。
他原本只是以为李善长在朝堂上拉拢了汪广洋和杨宪,在内阁中排挤自己,所以便将李善长视为了最大的政敌。
胡惟庸本就是个贪恋权势之人,曾经是个元臣,曾经当过一地县令。
至正十五年,在朱元璋打下所在和州之地时,因朱元璋手下可用之人不多,且多是武将,作为一个行政人才,朱元璋根本没有嫌弃他曾经给蒙古人办过事的履历的资格,胡惟庸也是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朱元璋的部队。
跟着朱元璋,胡惟庸一路从主簿、知县、通判、太常寺卿、一直坐到中书省参知政事,再到如今进入内阁,看似官运亨通,但是只有胡惟庸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被李善长压着走的。
李善长和胡惟庸都是定远人,二人其实还是老乡,并且李善长对胡惟庸曾经也多有提拔。
但是胡惟庸却是并不领情。
原因也很简单,论出身,李善长和胡惟庸皆都是定远的望族,论资历,胡惟庸加入朱元璋部队的时间其实是早于李善长的。
那凭什么你李善长一加入,岂不便是朱元璋的参谋,并且掌管当时整个起义军的具备物资?
而他胡惟庸却只能当一个主簿,还是在你李善长的手下做事?
读书人都是自视甚高的,胡惟庸当然是不肯承认是李善长无论是学识还是计谋乃至于管理手段都要比他高明的事实。
所以从一开始,胡惟庸便一直对李善长心生不满。
且胡惟庸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刘伯温就曾私下里对朱元璋评价过胡惟庸,说其是:“譬之驾,惧其偾辕也。”
意思就是其性格虽然积极,勇于任事,却又容易因此贪权又好猜忌。
而朱元璋对其倒是不甚在意,主要是当时的朱元璋手里确实缺少合适的文官,又是打仗争天下的时候,胡惟庸这个急躁的性子,也确实适合当时的情形。
至于朱元璋如此放任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别看现在胡惟庸好像到处吃瘪,总是一个受气包的样子,但是历史中的胡惟庸,在李善长辞官,其被朱元璋任命为丞相的时候,立刻一概往日形象,日益骄横跋扈,擅自决定官员人等的生杀升降,先阅内外诸司奏章,对己不利者,辄匿不上报。
各地喜好钻营、热衷仕进之徒与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送金帛、名马、玩物不可胜数。
而要说其敢的最大胆的一件事,莫过于因徐达曾经得罪过他,面对这位开国名将,他竟然也在朱元璋面前诬奏其奸行,不成后竟然又诱使徐达家的守门人福寿谋害徐达。
从此处其实便可以看出来,胡惟庸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走手段的那种人。
因此在此时,已经失去了相权的诱惑后,胡惟庸也没有继续装起来的理由,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李善长却也是实属正常了。
虽然他不知道李善长其实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自从朱元璋如此重视李泰之后,李善长争权夺利的心思早就淡了下去。
相权都永久消失了,所有权柄现在都在朱元璋的手里,那他还争个什么劲。
反正他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现在李善长的心思全然只放在了李泰一人的身上。
只想着这小子,可万万莫要辜负了朱元璋的宠信,也别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什么时候脱口而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导致朱元璋龙颜大怒。
但是胡惟庸却是不知道这些,他一时间扳不倒李善长,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李善长如此淡泊名利,胡惟庸根本找不到李善长的半点破绽。
所以,胡惟庸便顺其自然的将视线放到了李泰的身上。
如今他在冯胜的府上,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调走一个军营的大半粮饷,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只不过文官集团一向和武将集团不对付,这在朝堂间乃是公开的秘密。
而胡惟庸虽然视李善长这个文官之首为眼中钉,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文臣,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因此,胡惟庸其实和冯胜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此刻二人对坐,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倒是冯胜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的看着蒙着眼睛的胡惟庸,笑道:“胡大人,你可知道,那李泰可是如今圣上眼中的红人,又是韩国公的儿子,我帮了你这个忙,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呐!”
胡惟庸嘴角一抽,冯胜一开口,他就知道此人是什么意思了,当时他还惊讶冯胜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却没想到冯胜竟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胡惟庸知道冯胜爱财,但问题就是,胡惟庸虽然心胸狭窄,贪权恋势,但还真不是个喜欢贪污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