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特效药

因这锦鲤的缘故，子熙的情绪难得的生出些波动来。

于是运转灵力而牵动了手指，原以为这小鱼儿会受惊逃跑，不想它却是个调皮的。

见她张开了五指，立时便兴高采烈的摆着尾巴在她指尖来来回回的穿梭，时不时的亲吻她的掌心。

她假意握拳将它捉住，它竟也不怕，不曾挣扎着逃离，只傻傻的不动弹，呆呆的瞪着圆鼓鼓的鱼眼睛盯着她瞧，待她松开手掌后，它便干脆翻着肚皮躺在她的手心，偶尔摇摆两下尾巴。

小锦鲤的尾巴长长的，好似迟暮之时落日拖出的晚霞，又像舞天女手中所执之扇，摆动起来时煞是好看！

瞧它这赖上了自己的模样，子熙情不自禁的咯咯咯笑出了声。

与这小鱼玩了一会儿，她便又精力耗尽，耐不住困意而沉沉睡去。

元始天尊抵达之时，她恰好化出原形睡了过去，他便立于池畔的梧桐树下，一双眼睛落在了池中那被红莲包裹着的冰骨聚魂扇之上。

他虽是第一个征得混元道果飞升金仙的，但也未曾有幸目睹上古时代众神荟萃的风采。

神魔大战后，众神陨落，唯存一人，立身昆仑，深居简出。

他曾率领众仙前往昆仑朝拜，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山门之外，不曾得见这位尊神的真面目。

众仙在山门外跪了十天，求见无果后大都郁郁不欢，有那不甘心的便在山脚处诉起了苦来，更有狂妄不知礼的，竟当众大放厥词，一时间吵吵嚷嚷，乌烟瘴气，便是天君亦无无法制止。

就在那时，忽而自山顶传来一声极具震撼力女声，非是训诫，却让所有人都胆寒不已。

那声音说：“回吧，此后勿要再来！”

那是他从未听见过的音色，空洞且孤冷，不掺杂一丝丝的情绪，没有一点点的依托，虚无的浮在空中。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道声音，他仍会有种置身于虚空之中的错觉，脚下无地，头顶无天。

莫说是其他生灵，便是一粒尘埃都不曾存在。

那是比之天之极的无边黑暗更让人觉着恐惧和空虚的。

自那之后数万年，众仙谨遵旨意，朝拜之事不了了之，而他也再不曾前往昆仑叨扰过那位尊神。

直至四千年前，帝君首次驾临玉清境，将一柄通体荧亮的宝扇交与他，也正是那时，他无意之中掐算到了六界劫难。

“天之极可有异动？”

忽闻此声，可是将正出神的元始天尊给生生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玉洛帝君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他的身侧。

因回忆悠久的缘故，他内里情绪未平，但仍不疾不徐的转身致了礼。

“帝君醒了，可觉着有何不适？”

没有人能逃得过玉洛帝君的眼睛。

尽管再怎么强装镇静，此刻他在他的注视之下，内心所有的思量都像是铺子里代售的商品办，赤/裸/裸的铺了开来。

玉洛瞧着他在自己的注视之下渐渐羞愧的垂下了头，最终还是没说出责备的话来，只浅浅叹息一气，移开了眼。

“无碍。天之极怎么样了？”

“并无异动。”元始天尊整理思绪后答。

听此，玉洛只点了点头，未再言语。

天之极毕竟是天地初开之时，父神造物不慎遗漏的空洞，乃是最为纯净之所，虚无到连混沌之力都不存在，于魔神而言并可供利用的东西，亦无供给成长的养分。

是以，自诛魔封印落成至今，天之极的镇印柱石始终静如止水，完好无损。

但凡事都没有绝对，尤其是在如今封印已有松动的情况下！

“为防万一，本君会亲去加固，其余的，还得劳你多留意。”

他话音还未落地，元始天尊便已躬身一礼鞠到了底，颇有几分受了惊的样子，不敢担他这一句“劳烦”，忙开口道：“帝君客气了！天下兴亡，亦是我等应担之责！”

这话，玉洛并未反驳。

目光复又看向了瑶池正中，沉寂在池水中的冰骨聚魂扇在包裹了月华之后更加的耀眼夺目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见到赤瑛之时，是以，关于昏迷之后的任何事情，他一概无从知晓，但他在苏醒之后曾查看过自己的灵池，那里有属于她的神力。

“熙儿她……”

“灵力耗尽，险些香消玉殒。”

其实，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即便不问出口，他亦能猜出个八/九分。

但是，当他亲耳听到真相之时，尽管已有所准备，还是免不了有所震动，心中一阵酸楚，一阵自恼。

他明明立过誓，此生定要护她周全，绝不再让她陷入危机之中！

可在面对魔神之时，且仅仅是魔神溢出封印的一道执念，他便食言了。

“这丫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将灵力尽数输送给了帝君。我与她相处四千余载，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也算是看得清楚明白。她虽口口声声喊着保命要紧，但骨子里却是有大义在的。”

元始天尊亦知此话过于残忍，却不得不言。

此前，于苍梧渊顶，玉洛帝君也曾给过他希望。

可这分微光却如风中的残烛，终逃不过熄灭的命运。

经此一事后才知，玉洛帝君虽强，但半神与神毕竟不同，差距一目了然。

神，孕育于混沌之力，秉承天道而降临世间，无需刻苦修炼，亦不用经历飞升天劫，便可立于山巅，俯瞰众生万灵。

可俗世有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人一妖、一仙一魔，渺小至一只浮游、一粒尘埃，皆与神息息相关。

神，传达天道，肩负众生万灵，是为守护而生！

神魔大战众神为何陨落？

是为结束浩劫，疗愈众生！

若无众神舍生忘死，何来六界，何来太平？

这是她生而为神，早被注定了的命数。

只是，确如帝君早前所言，此一世的她神体已毁、神脉已损，而今不过是依托法器而活的一缕残魂，已算不得真正的神，那她还需承担神的责任吗？

道本无为，遵循自然。

可如今，他竟是被这样一个本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所困住了。

说不清是不是也生出了不该有的执念。

元始天尊暗自叹息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