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窗户纸

自凡界之事一出，道德天尊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回了上清境后便将自己关在了药房里，夜以继日的探索化解礜鸩之毒的法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历经数百次的失败过后，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听闻帝君此时身在玉清境内，他便顾不得那许多，熹微未出便已驾着仙鹤前来请见。

道德天尊将解毒的法子从头至尾细细的说了，三人一合计，觉着此法可行，不妨一试，于是说做就做，当即决定闭关解毒。

子熙未曾修过药理，那法子她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但看自家师尊与道德天尊两位的德高望重的长辈眼里都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她便也心安了许多。

欲解此毒既然需要闭关，那便说明了过程之凶险，是万万不能遭受外界的打扰的。

子熙本想留下护法，却是被无情的赶了出去，“你不通药理，留下亦帮不上什么忙，不若叫子胥来吧！”

子熙亦知此理，却不知为何，倘若不亲眼瞧着，她依旧难以放心，于是哀求道：“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元始天尊瞧她一脸愁容，便道：“小十三，你这是信不过为师？！”

玉洛却是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这一次并未如以往那般避开，一时间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

万般复杂的情绪最后只化为微微一笑，柔声抚慰道：“你莫要担心，天尊此法可行，成功的概率极高，如若失败也不会伤及性命。”

“可是……”

不及子熙说完，玉洛便又打断道：“别忘了，我可是半神之身！”

此话一出，子熙还有何理由可坚持的？

初初知晓他身中礜鸩之毒时，他亦是用一句“我乃半神之身”来回答她的。

子熙不再相争，乖乖的退出了大殿，恰巧遇到得令前来的子胥。

子胥进殿之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放心。”

“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她便也跟着点了头，露出个笑脸来，而后更是亲手阖上了殿门。

子熙本想守在殿前，但殿门一经关闭，即刻便有一道青色光障凭空而起，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伴随着古老的铭文闪烁了两下之后，又一齐隐于无形。

她眼瞧着那道屏障黯淡消失，伸出手去一探，却是在肉眼不能窥见之处触手生温，似在东海海底时玉洛用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其中那般，拥有着神奇的效用。

仿若这暖人的温度并非仅是作用于手掌之上，更是化为了点滴星光落进灵脉深处，一点点抚平她所有的躁动与不安，一步步驱走她的忧思。

待得掌下隐形的屏障渐渐的褪去了温度，重归于冰凉之时，子熙方才不舍的收回了手。

她深吸一气，欢快的冲殿内喊道：“我去后山找炽翎玩儿，你出关后记得来寻我！”

子熙心知，她若守在此处，玉洛定会分心。

她此话穿越结界，穿透店门，一字不差的传进了殿内，又听着那果真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的脚步声，玉洛方才如释重负一般，终于释然一笑。

元始天尊亦是松了口气，与道德天尊并子胥对视一番后，方请道：“帝君，我们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大殿正中点亮了八卦阵，三个皆已在各自的方位上站定，只待帝君入位。

然，玉洛却是转身在殿右侧的蒲团上落了座，浅言道：“三位不用费心了。”

闻此，道德天尊与元始天尊面面相觑，却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疑惑，何为不用费心了？

还是道德天尊率先开了口，询问道：“帝君此话何意？”

他以炼丹术立身，早已将世间药理参了个通透，却也是好些天不眠不休才寻得此解毒之法，自是不甘心看着数日的努力就此付之东流。

玉洛却答：“尊者劳心费神才寻得的解毒之法，玉洛本不该推辞，只是此法并不适用，便也不必再试。”

他此话说的极为客气，道德天尊忙躬身致礼，元始天尊亦开口劝道：“帝君虽为半神之身，但礜鸩之毒变幻莫测，留在体内一日，便多一分风险，还是应当早日除去为好呀！”

玉洛如何能不知此理，但……

“尊者此法无异于洗髓，解毒过程中须封绝灵池，荡涤灵脉，可以说是与凡人无异，一旦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既有可能数万年的修为便荡然无存了！此法太过凶险，不试为好。”

玉洛如此耐心的解释，元始天尊与子胥皆是听得一愣，纷纷向道德天尊投去询问的目光。

此种后果道德天尊并非未曾想到过，只是凡事皆有一个发生的概率，他已多番推演过了，于帝君而言，法力全失的几率微乎其微，因此方才在讲述解毒之法时便也未将此后果做出阐述。

他冲玉洛抱以一礼，用以致歉自己的有所隐瞒，却也信誓旦旦的道：“帝君所言不虚。但非是我自夸，帝君身负神脉，又有我三人的加持，可保九成胜算！”

正是因为玉洛相信道德天尊的为人，这才没有治他的隐瞒之罪。

而他亦知，面前这三人的医术也并非是徒有虚名，怕是寻遍仙界，也找不出比他们更厉害的了，因此，九成的胜算只会是保守估计，而绝非妄言。

但……

“亦有一成败率，本君赌不起！”

玉洛并非堪不破得失之人，也不是眷恋权势之辈，若放在上古时期，这毒解与不解，法力失与不失，于他而言皆是无畏，但现在却是不同。

上古纪已经覆灭，众神已然陨落，现如今除了他之外，再无人能护得熙儿周全。

更何况如今魔神封印已动，尽管他已尽全力为镇印柱石做了加持，但到底还是防不住魔神之气泄漏了出去。

观此情况，苍梧渊底的诛魔杀阵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谁也无法预测。

即便只有一成的败率，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力量去赌，一旦赌输，死的可不止他一人，熙儿与这天下都将为他陪葬！

“帝君……”

元始天尊还欲再劝，却是被玉洛抬手打断，“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今日之事，不必与熙儿言明。”

他森寒的眸光扫过在场之人，三人已知他心意，明白再劝无果，虽有遗憾，却还是无奈的垂首应答：“谨遵帝君之命！”

玉洛赞许的点了点头，闭眼修行之前还不忘交代道：“劳三位耐心在此待上五日。”

做戏须得做全了才好。

三人见他已然入定，于是又一齐行了拜礼，轻声应道：“是。”随后各自寻了蒲团落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