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蛇蛇在泥土里探出一颗半死不活的脑袋, 它耷拉着粉色舌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太宰治足足离它有两米远。
还能怎样?
被小泉红子拖出来埋了呗。
它体质好,素质过硬,埋了两天也没死。这会儿意识重连, 终于是复活过来了。
好不容易在泥土里咕涌咕涌探出个脑袋, 就看见一只太宰治路过。
“……”淡蓝色的蛇瞳望着太宰治, 意思很明确。
帮个忙嘛。
蛇蛇变蚯蚓已经很可怜了。
快把它挖出来顺便抱到河里去洗个澡。
太宰治远远地蹲着看了几秒钟。
走了。
特别干脆, 一点点留下的纠结都没有,仿佛确认了它被埋在这里的情况之后, 它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蛇蛇:……
它只好自己继续折腾,从泥土里爬出来。
幸好红子让管家埋尸的时候没有把泥土夯实, 加上夜里常常下雨,土质松软,它咕涌了一阵就破土而出,重新变成了地面上的生物。
光洁的鳞片不太干净了,蛇蛇没有办法做到迅速清洁自己, 它抬起头,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丁点微弱的、属于费奥多尔的气味因子。
——那就往这个方向找冤大头碰瓷吧!
……
“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西宫月昳被迫躺平在各种医疗设备中间,一动不能动。
“这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宫野志保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你可金贵着呢。张嘴。”
“啊——”
【所以月月你真的记不清你做了什么?】
‘只记得有两个太宰治……好混乱,什么你爱我我爱他的狗血恋剧本。’西宫月昳乖乖地被检查了一遍,‘就和做梦差不多, 感觉过去了很久,但是一睁眼全部忘记了。’
【好可惜……你明明都牺牲自己把一部分的意识留在那个世界了,到头来却不记得自己牺牲了什么。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一个马甲, 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一半的我也是我, 既然都是我做的决定, 应该是不会后悔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和马甲们之间的联系好脆弱哦。是我的意识太虚弱了吗?’
西宫月昳打开状态栏,这个功能终于有了实际的用途。
【马甲36号:蛇蛇】
【状态:#疲惫#】
【备注:#一小时内不洗澡就要脏死了!腌入味了!#】
【马甲2号:凉羽泽】
【状态:#懵#】
【马甲16号:青木伶】
【状态:#落枕#】
【马甲1号:西宫鹤影】
【状态:%……()……%¥】
【备注:%……¥%#¥%#】
系统:【跨世界传输信息是会这样的啦!绝对不是我出了bug!你再刷新几遍就好了。】
西宫月昳刷新了好几遍,刷出来了不一样的乱码。
也许跨世界的信息传输还是太为难系统了,他也不强求,顺手刷新了最后一下就打算放弃。
【状态:¥*……#不想上班¥()首领不是人当的)*()*】
‘好像传过来了。’虽然仍旧夹杂着很多乱码,但还是有些惊喜,‘统,你真的可以做到把信息传递过来啊。’
【当然!我功能完备的时候可强了!诸天万界无所不能的。】系统哼哼唧唧地回忆了一下往事,【大家都叫我金手指,挂逼……】
然后就因为退休被销毁了……
‘嗯嗯!’
正巧西宫月昳检查完了脑部的状态,所有的项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他怀着点期待,等宫野志保过来帮他解开这些器材。
“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小声骂了一句,“在醒来前半小时,你大脑的这块区域有异常的活跃,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非要说的话,是做了噩梦吧。”
“嗯?”
“就是梦见太宰君跳楼、和我哥哥生了崽、崽被某个好心的俄罗斯人抢走、太宰君转头抛弃我哥、小鸟依人靠在织田君的怀里……”
宫野志保听了两句就直呼头疼,她要是做了这样的噩梦,大脑说不定也会异常:“晕倒暂且归结于劳累过度。所以你就是做噩梦吓醒了?”
“说不定真的是。”西宫月昳转移话题,“所以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可以。”宫野志保叹气,“你的身体状况突发问题,不再稳定,那群老家伙就没有理由叫你去做实验了。”
“噢……这样,因祸得福?”
“什么祸福,”她都要被西宫月昳气到牙痒痒,“解释一下,实验?”
半响。
西宫月昳往后缩了一点,他身上还牵连着许多的管线,宽大的病号服下是一具格外瘦弱的躯体,脸也苍白,只有眼睛楚楚可怜地睁大:“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嘛……还要我解释什么……”
“从小就卷进来又不是我的错,活下来并产生抗体也不是我的错……”
他低声嘟囔了几句。
“别生气呀,志保。”
宫野志保冷笑了一声:“我哪里生气了?”
哪里都像是在生气。
西宫月昳可不敢在这时候说话,他只能继续把自己伪装地可怜一点:“志保……”
“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呢?”宫野志保微微前倾身体,茶色的短发垂下,“你明明可以转正成为组织成员,为什么还回来默许实验的重启?”
她实在不明白,她挣扎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可以不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而西宫月昳明明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摆脱最糟糕的境遇,却放任这种情况继续发展……
西宫月昳闭嘴了。
他只往自己的正前方看,垂着眼睛,怎么也不和宫野志保的眼神对上。
“算了。”
他听见宫野志保失望的声音。
“我从来看不透你的想法,你也不会因为我放弃自己的想法。”
“月昳,我只是不希望你……”
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
来的时候,他困得要死,搭了波本的便车。
走的时候,他还是很累,仍旧遇到了波本。
“载你一程?”
“好呀。”
这车不坐白不坐,西宫月昳没成年,也不会开车,本来都想着从这里出去之后找个地铁回家了。
“我听说你昏迷了两天?”
“是的。”西宫月昳叹气,“你看,这就是熬夜的下场,不好好睡觉的话迟早会像我一样猝死的。”
“有这样咒自己的吗?”安室透额头滑下几道黑线,“你只是晕倒了而已。”
“晕倒也很严重吧。”
安室透从后视镜里瞥见西宫月昳,这人现在清醒着,就坐得很规矩,没有像上次那样坐着坐着就歪到一边睡着。
“安室君。”西宫月昳忽然开口,“等会路过商城,可以停一下车吗?”
“嗯?”
“买杯奶茶。”
“……你不是才从病房里出来吗?”
“所以才更需要快乐一下。”西宫月昳扒拉住后车座,“太麻烦的话就算了……”
最终还是得逞了,他买了足足四杯。
安室透分到一杯,并且很好奇多出来的另外两杯是给谁的。
“出来的时候能碰见安室君真的很意外,我还以为我得一个人回去了。”
“确实很巧,我正好回组织取一些东西。”安室透是不会说自己特意蹲点去的车库,他把奶茶放在车座边上,问,“你之前晕倒的时候,琴酒很在意。”
“哦?他居然还会在意我啊。”西宫月昳果然应了这个话题,“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喜欢我的。”
“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朋友的样子,那天在病房里好多人都吓坏了。”
“好可惜,没有看见琴酒的表情。但是我和他也称不上朋友吧。”西宫月昳想象了一会儿琴酒在意他的模样。
嗯……臭脸猫猫果然怎样都是臭脸猫猫,他想象不出来诶。
“你们很熟悉吗?”
【这个波本怎么一直偷看你,月月,他不会也想跳鱼塘吧。】
‘大概只是想知道更多的情报吧。他真的好努力,为什么组织里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上进的心?卧底那么上心,不如我们把组织交给卧底吧。’
【月月,你又在谋反了。】
“还行,我和他还有伶酱遇见的次数比较多。”西宫月昳抱着已经拆开的奶茶啜吸了一口,声音平静,浅浅透露了一点信息,“可能,就是因为我身价比较贵,死了没有办法重新养一个,所以他才比较在意。”
安室透回忆了一下当时琴酒的表情。
那可不太像是对金钱的在意。
他们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西宫月昳家很快就到了。
“非常感谢,下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他拎着三杯奶茶和安室透挥了挥手,而后开了自己家的门。
他真的非常需要马上回家。
因为。
两只猫猫正在疯狂对视……x
“我回来了。”他快速跑向亮着灯的客厅,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气氛,“伶酱。”
他收获了一个很大的拥抱。
虽然当首领的太宰君在面对特定人群的时候是一只可怜猫猫,虽然青木伶面对很多人的时候都是可可爱爱的。但很不幸他俩都管理着一个巨大的组织,身居高位,对人命漠不关心——说到底手下的那群人都是比野兽还可怕的存在,自身不够强大的话完全没办法压住他们。
可能风水养人的学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两位在认真起来的时候都异常可怕,偏偏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撞在一起。
嗯……毫无防备的,在西宫月昳的卧室里,完成了初见。
即使是那种懒散的情况下,首领宰还是本能地察觉到了青木伶身上的不对劲,他比太宰治的阅历丰富太多,很快意识到这个青年压根不是普通人。因为书给予他的记忆是碎片,一时间他并没有把那些碎片里甜软乖巧的青木伶和这个危险的陌生人联系到一起。
他一方面开始警惕、思考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西宫月昳的房间里,一边不自觉地捡回了首领的工作……
下意识就产生了一部分地盘被侵略的反感。
青木伶清醒后更是如此:拜托,这明明是月月的房间,你这个长得很像太宰治的太宰治二号机是怎么混进来的?
首领宰倒也不是随便就圈了地盘,他只是觉得自己前来此地的资格是西宫鹤影换来的,作为代价,他对西宫月昳上点心很正常。那么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出现在卧室里……还绿了他的同位体……
令人不爽。
他们很自然地互相呛了几句,陷入对峙,如同两只炸了毛的猫,君子不动口也不动手,就只进行一些不明意义的对视。
西宫月昳真的害怕自己不回来,马甲会和首领宰互相对视到天荒地老。
“伶酱,给你买了奶茶。”
“月月,家里进了陌生人。”
西宫月昳呼噜呼噜了一下青木伶的脑袋,抱了几秒钟之后才分开。他看向和太宰治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的首领宰,本体亲眼看见的效果和混乱记忆里的画面差了很多,与青木伶视角下的模样和有很多区别。
他感觉首领宰看他的目光……还挺温和的。
不是那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温和,是另一种奇怪的……来自长辈的……
“你……是太宰君的亲戚吗?”
“算是。”首领宰没否认。
西宫月昳就顺着这个阶梯走下去:“那可真是太意外了,太宰君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存在。”
他走过去,把另一杯奶茶放在桌面:“正好多买了一杯奶茶。本来是要给太宰君的,但太宰君看起来不在这儿。”听起来有点苦恼与猫猫出门散步不告诉他。
首领宰看了眼高糖高热量的奶茶:“……”
怎么走到哪里他都要被投喂?
他不自觉地去观察西宫月昳,青木伶这个危险人士在西宫月昳出现后就乖得不行,也收敛了气场,抱着奶茶一心黏着月月。仅仅就这样看的话,他能将他们和书中的文字描述对应起来了。
西宫月昳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健康,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苍白,手背上还残留着留置针的针孔。他穿了件宽松的长袖,但还是能看出来躯体很瘦。五官算是精致的,只不过首领宰看了太多的人,已经不觉得这样的外貌有多少惊艳。
发尾微微的靛蓝色倒是很有趣。
他不自觉地比较了一下西宫月昳和西宫鹤影的五官相似度,发现这俩兄弟如果不是书中透露并无血缘关系的话,他也很难相信。
明明就超像的,只不过西宫鹤影的五官更锐利一些,开玩笑胡编乱造的时候眉毛扬起的弧度特别高,神采飞扬,而西宫月昳更柔和、无害,配合苍白的面色更令人心软。
“我不太喜欢喝奶茶。”首领宰委婉拒绝了。
他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西宫月昳解释,西宫鹤影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出现。而且还得把一些小物件交给西宫月昳。不管是书给予他的信息,还是他亲眼所见,首领宰都能感受到西宫鹤影与西宫月昳之间的感情很深厚。
尤其是想到未来的一些事情……
这种纯粹而直接的兄弟情看起来太过炙热,他已经构想出西宫月昳质问他为什么哥哥一个月没有办法联系的画面了。
“我……”正当他犹豫时,门开了。
一只年轻的太宰治从东京郊外马不停蹄地飞奔回来,他看见西宫月昳家的灯亮着,就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看见玄关处不止一双的鞋预感就更不好了。
“月月——”太宰猫猫变成了猫猫炮弹。
西宫月昳勉强接住了他,接受了今天的第二个热情拥抱:“太宰君,你回来了。”
太宰治抱得很紧,但也没有忘记观察一圈现在的情况。
抱着奶茶喝的青木伶,呵,这人居然还在。
首领宰果然也在这里,太宰治很直接地与他对视,视线慢慢落到首领宰面前的那杯奶茶上。
月月手里一杯奶茶,青木伶手里一杯奶茶。
西宫月昳不可能知道首领宰会过来,所以首领宰面前的那杯奶茶一定是买给他的。
首领宰果然一来就抢他的东西!
太宰治愈发收紧了胳膊,委委屈屈:“月月,你们都在喝奶茶,我的那份呢?”
“太宰君,你抱得太紧了……”西宫月昳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成一根麻花了,他急促地喘了两下,让太宰治把他松开。
“本来是买给你的……”
太宰治的表情果然耷拉了下去。
“但是我路上没忍住,喝了两口。”他把自己手上的奶茶递给太宰治,已经被戳开了,只喝掉了一点点,“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