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绣例行散步,每天饭后都要在院子里走一会儿,也是为了好生产。
幸好院子里是青石板路,不会踩的一脚泥泞。她边走边问张大娘什么时候叫稳婆过来摸胎位比较好。
“你都生三个了,这个肯定好生。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叫她过来看下也行,万一胎位不正也能尽早调整。然后等下个月再叫她来看看。”张大娘不在意的说道,她觉得裴绣都生了三个了,第四个肯定噗溜一下就生出来了。没必要花这钱。
“那张大娘现在就帮我请她过来吧,早看了我也能早点安心。顺便帮我也请个大夫来摸一下脉。”
张大娘点点头,主家既然不差钱求稳,她也不多嘴,“行,我现在就去。”
下过雨的路湿漉漉的比较不好走,即使出太阳了,路况也不好,到处都是泥泞。
张大娘小心翼翼的往张家村去,他们这个村子比较小,没有张家村人多热闹,三姑六婆都有。
她请了大夫跟稳婆后一路往回走,碰倒熟悉的人就打招呼。
“张大娘怎么请了稳婆跟大夫啊,家有喜事吗?”
她笑了笑,“是庄子上的雇主快要临盆了,让我请稳婆跟大夫上门看看。”
“张大娘,你运气真好,上了年纪了还能被请去做活。你主家还要请人吗?”
“暂时不要了。”她摆了摆手加快脚步,她也没多老吧?需要请人她不会叫她儿媳妇吗,哪轮得到她们啊。
稳婆也朝她打听她雇主一家的事,她可知道这些三姑六婆太能传话了。老头子天天叮嘱她,多做事少说话不传话。
她闭紧了嘴巴,啥也不说,万一说了啥传变样了,丢了差事损失可大了。
稳婆撇了撇嘴,不说算了。
他们跟着张大娘一路走到庄子上,大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对裴绣还算熟悉。
稳婆看到裴绣老脸都笑开了花,“第一次见太太,没想到太太这么年轻呢。听说都第四胎了,您真是好福气。”
裴绣笑着点点,请他们进堂屋坐着。
“请大夫稍候,我先让稳婆进屋摸一下胎位。”
大夫不介意的点点头。
裴绣进屋躺下把衣服拉起来,露出肚皮。
稳婆左右轻晃了一下肚子,双手往盆骨下面轻按了一下,“太太放心,胎儿目前是头位,等快生产前再来摸一下,还是头位就稳妥了。”
她点点头,感谢了一番,示意一起出去。
稳婆出去时还不忘扫视一下屋里,发现也没啥特别的,跟一般农户屋子也差不多,只是大了一点,箱笼多了一点。
裴绣习惯把东西都收起来,财不外露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自家还住庄子上,低调一点比较稳妥。
让大夫给她把脉时,她跟大夫反应了最近夜里睡觉总是会腿抽筋疼醒。
“太太需要多喝点骨头汤,可以缓解症状,孕晚期大多数产妇都会腿抽筋,这是正常现象。其他都没什么,太太可以安心待产。”
一切正常她就放心了,“麻烦大夫跟稳婆跑这一趟了,这钱你们先收着,下个月还要麻烦你们呢。”
“太太客气了。”
送走了大夫跟稳婆,等周成回来也跟他提了一句,他在外忙碌,她也想让他安心。
他最近都忙着重新种植红薯苗,还有晾晒玉米,忙的不可开交。每天就晚上回来能好好跟她说会儿话,幸好请了张大娘,白天有人陪着他也能放心。
晚上他前脚刚回来一会儿,后脚邱白泽也到了。
居然这么晚还过来
?
“哎,别提了,自从上元节救了振威校尉罗云台的妹妹后,就天天被他堵人,一下衙就来堵我,不是让我上他家切磋,就是请我上他家喝酒。”邱白泽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本来也不想说的,忍了很久了,现在都要躲这里来了。
周成又意外又好笑的看着他,“你早点下衙回家闭门谢客不就好了。”
“关键是我不能早退啊,同个时间下衙不是天天都能碰到他,偏偏人家还那么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愁死我了。”他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都不知道咋办。
“那你就从了吧。一把年纪了,难得有姑娘看上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拉倒吧你,老子还吃香着呢,只要放出风声,东安城多少姑娘等着嫁我。”邱白泽不要脸的吹嘘着,他其实是真没想着成家。
裴绣听了也觉得意外,没想到一面之缘的短暂相处,罗姑娘就看上邱白泽了。
“我看罗姑娘挺好的啊,一般闺秀扭扭捏捏的,你肯定不会喜欢。罗姑娘五官端正秀丽,眉眼又带着英气,为人又善良,艺高人胆大跟一般闺秀不一样。我觉得挺配你的。”
周成也赞同的点点头。
邱白泽惊讶的看着裴绣,“你哪儿看出来她这么多优点的,你只见过一面吧?”
“是啊,上元节我见她救了倒地的路人,避免被踩踏,这不是说明她善良吗。然后明明可以呆安全的地方等待,却跟着你去端了人贩子的窝,这不是说明她艺高人胆大。还能让她兄长去堵你,也说明了这姑娘很有主见想法。”旁观者清,裴绣给他一一指出。
邱白泽也愣了下,他都没想这么多,只一心抗拒成婚。这么想这姑娘好像也挺好的。
裴绣说着说着也有点疑惑,这个罗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毛病缺陷,怎么还没成亲,“罗姑娘多大了,为何还没定亲,还看上你了?”
周成也点点头附和着:“是啊,怎么会看上你。”
邱白泽急眼了,“看上我怎么了,看上我说明她有眼光。”
“是不是英雄救美了一场,就被人家搁心上了。”裴绣打趣道。
邱白泽得意了,这话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自个琢磨着也估计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看上他了。
“听说她十四岁定亲,本打算满十七岁出阁,结果出阁前半年父亲没了,守孝三年,然后婚事就被退了。母亲在父亲没了后就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后面也没了。她孝期未满就又接着守孝。父孝母孝守完都五年后,成老姑娘了。这么算,现在都过了一年,有二十二了吧。也幸好兄长出息,前年剿匪立功,封了个从六品的振威校尉,不然真要嫁不出去了。”他把他知道的婉婉道来,也是道听途说,但是实情应该八九不离十。
“兄长有本事,她应该也不愁嫁吧?”裴绣很好奇,二十二岁这年纪在古代真的是老姑娘了。
“谁说的,好嫁也不会又耽搁了一年。她现在可是东安城出了名的老姑娘,又难说亲,据说媒婆上门给她说亲,只要说的填房或者游手好闲的都得被打出来。年纪比她大又还没成过亲的男子,少之又少。再说了,即使女大三抱金砖,也没哪个男子肯娶这么大龄的,娶个年轻水灵的不是更好吗。”
周成点点头,“这么说来,你还算金龟婿了?年纪不算大,还有一官半职在身,又从未娶妻,未有妾室,又没有不良嗜好,实在是上好的夫婿人选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这几个月经常被罗云台堵人。”他也犯愁了,太优秀了总是被人惦记。
“你要是不乐意,为何不一口回绝了?”裴绣说道
,这样也杜绝了他再来堵人啊。
“他也没说没表示啊,叫我怎么开口回绝,万一人家没这意思不就尴尬了吗?好歹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他才愁,要是能一口回绝了,他也不用愁了。
“那倒也是。”说的也有道理,裴绣又出主意,“那你就装聋作哑好了,他要是堵你,你拒绝了就好了,免得增添彼此烦恼。”
周成觉得他就是无病呻吟,直接成亲不就好了?要么跟罗姑娘,要么跟别人,省的麻烦了。
“他又太热情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的。只能这么耗着了,哎。”
小子们跑马回来就看到堂屋里苦着脸的邱叔。
“邱叔啥时候来的啊,我们下学回来怎么没看到?”虎子之前快大半年没见到他,现在一看到他就凑身边去,深怕他把给他忘了。
“哎,有人要是捉我去做女婿,你咋办?”
“啥?”一群人也顾不得牵马去马棚了,赶紧围了上来。
虎子说道:“这是好事啊,邱叔你都一把年纪了。”
“啥叫我一把年纪了,我才三十出头好吗,你个傻小子会不会说话。”邱白泽没好气的拍了下他脑袋瓜子。
其他人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笑着。
活该,瞎说什么大实话。实情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太伤人自尊了。
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邱叔,成亲是好事啊,你看我爹不是乐在其中吗。”
“你这孩子,说归说,扯到你爹干啥。”裴绣瞪了他一眼。
“你看,这就是有媳妇儿的好处,自己不用说话,媳妇儿就帮你出头了。”周勇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说,说完又赶紧闪一边去,生怕挨打。
邱白泽乐呵的说道:“这倒也是,打孩子的时候也能实行双打。”
周勇翻了个白眼,“邱叔,我是说认真的。”
“邱叔,你娶了媳妇后,家里也就有了女主人张罗,省了你多少事。家里库房也不用落灰了,这得减少多少损失。而且娶了媳妇就能生孩子,荣升当爹了,这是人生一大喜事啊。虽然你家里没人了,但是不也得传宗接代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等你老了,周叔儿孙满堂,成群跪拜贺寿,你却孤零零的一个人得多可怜啊。”虎子慢慢的给他分析分析。
邱白泽想起那凄惨的画面,心里也不舒坦了,生气的说:“你个傻小子说什么呢,我老了怎么可能这么惨,不还有你给我养老吗,我马上就收你当义子。”
“拜见义父。”
“这会儿倒是机灵了。”邱白泽没好气的说道。
“有见面礼吗,义父?”虎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要啥?”
“我想要个义母!”
“去你的,滚犊子。”
“真的,义父,我即使以后生了孩子分一个跟你姓,那也干不过周叔有四个孩子,那孙子不得成串了啊,对吧。为了不被周叔比下去,你还是得娶个媳妇儿。”
邱白泽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有道理!哎,我干啥要跟他比啊,我现在娶媳妇儿生孩子,都不一定能生的比他多。”
“那可不一定,你争取三年抱两,五年抱三,不用十年就赶上了。”
邱白泽又拍了下他脑袋,“你当我种猪吗?”
周勇帮腔的说道:“邱叔,你娶了媳妇儿不就有枕边人了吗,这样不是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不然有事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小屁孩一个个懂得倒不少。”
别看几个孩子还小,说的倒都挺有
道理的。他思索着是不是真的得娶个媳妇回来?
周成已经懒得规劝他了,管他爱娶不娶,又不关他事。
裴绣看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暂停。
“你们都不饿吗?先吃饭了,等会儿再说。”说完叫张大娘端饭菜过来。
几个小子屈服在裴绣的淫威之下,乖乖的各就各位。
周勇还不忘再说一句,“邱叔,等饭后,我们再好好劝你。”
“屁点大的孩子,还没完没了的劝人家娶媳妇儿,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裴绣瞪了一眼老大,就他事多话也多,还最不服管教。
“嘿嘿,娘,我这是关心邱叔,他是我敬爱的长辈,我可不能看他孤独终老。”
“你这个臭小子,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啥叫我孤独终老,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小心我把你揪出去打一顿。”
“邱叔,你不娶媳妇儿,不就会孤独终老。”虎子又补了一刀。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两个”,邱白泽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周成你就不管管你儿子?”
“有个不是你义子吗?我儿子说的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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