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过后,许怀谦这个新晋中书舍人穿上了新官服,终于摆脱了小绿人的标签,变成了小红人。
“阿酒,”穿上绯色官袍,许怀谦摸着腰间门的金腰带和一身红色衣服的陈烈酒站在一块,别提多高兴了,“我终于和你一块穿上了情侣装。”
“什么叫情侣服?”陈烈酒看着穿上绯色官袍的许怀谦眼睛也亮了亮,绿色衬肤,绯色衬人。
“就是小两口天天穿相同颜色,相同样式,”许怀谦抱着他的亲亲老婆给他解释,“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一对的衣服。”
许怀谦寻常不穿红色这种招摇的衣服,他都穿浅蓝色、浅绿色这类好看又低调的服饰,当了官之后,他的衣服颜色就变得花花绿绿,越来越鲜亮了。
跟他老婆整个就一红绿配。
得亏是两人都年轻,要是七老八十这样穿,真的有点辣眼睛。
“你就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夫郎!”被许怀谦抱在怀里的陈烈酒对着跟个猫猫一样,使劲蹭他的小相公,笑,“我看也别琢磨什么情侣服了,改天你把我两的画像挂在孟方荀的邸报上,这样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两是一对了。”
“好主意。”许怀谦听他老婆这么一说,在背后亲他耳朵,“等我去上衙了,我去找孟师兄商量。”
“……嗯。”陈烈酒被许怀谦亲得难受地扬起了脖颈,他知道许怀谦就这么一说,不会真的干这种事的,等许怀谦亲够后,催促他,“别闹了,快点去上衙!”
“再亲亲。”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工作没什么火气,身上所有的火气,都想给他老婆。
“昨晚都亲了一晚上了,还没亲够啊。”陈烈酒侧了侧脖子,不用很仔细去看都能看到好多红点点,也不知道他家小相公怎么回事,就爱亲他脖颈。
“亲一辈子都不够。”许怀谦都已经放开了陈烈酒,不甘心地又回去亲了两口,他老婆好香的,尤其是亲他脖子,全身颤栗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那我也要亲亲你。”陈烈酒转过身,垫起脚,搂着许怀谦的脖子,在他脸上也亲了两下,不能只让他家小相公占他便宜,他也要占回去。
“我俩好幼稚啊。”许怀谦被陈烈酒亲的脸上都是口水,他拿帕子擦了擦,突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像两个没长大,对亲亲极为好奇的小朋友。
“本来就不大。”陈烈酒蹭了蹭许怀谦的鼻子,恩爱不够,“快点去上衙,回来好跟我说你这个官究竟是做什么的。”
昨天跟孟方荀他们讨论了,他们也不太清楚,只能让许怀谦自行摸索了。
“朝中没有的官职,”许怀谦歪头想了想,“应该不会很忙吧?”
不是许怀谦想摸鱼,而是他这样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消耗,每多耗费一点精力,身体就觉得特别疲惫,他想把精力留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而不是做一些杂事。
许怀谦想得很好,没听过的职位,官署的位置应该也很偏吧,结果,等他回翰林院找人询问新官署的时候,翰林院的不少人都惊恐地看着他。
“这样看我干嘛?”许怀谦不解,他不就问一下新官署嘛。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说实话,许怀谦穿着一身绯红色的五品官服回翰林院,这样问,很像是故意炫耀。
“真不知道。”许怀谦摇头,他要是知道,他就不会这样到处找人询问了。
“——咳,”庄满楼见许怀谦是真不清楚,咳嗽一声,意味深长地很许怀谦说道,“你的新官署在文渊阁。”
“这不就是把我从宫外调到宫里吗?”许怀谦一听愣了一下,文渊阁虽是内阁,也隶属于翰林院,不过文渊阁在宫里,翰林院在宫外。
他以为他去文渊阁,职务跟在翰林院时差不多,整理文稿,章修实录。
“不是,”庄满楼见许怀谦是真不明白,给他解释道,“你的职位在文渊阁阁楼里。”
!!!
文渊阁很大,大到里面装几千人都可以,而里面最著名的地方就是文渊阁的阁楼。
因为哪里是阁老们办公的地方,也是全天下文官都向往的地方。
先前许怀谦跟着昌盛帝伴驾时候,说是记录昌盛帝的言行,但也只能在朝堂这类公开的地方记录,像文渊阁这种掌握机密的地方,他想要进去门都没有。
许怀谦怀疑自己幻听了:“我一个五品官能去那样的地方?”
“正常的五品官不能去,”庄满楼人很好的给许怀谦解释,“但中书舍人这个官职可以去。”
经过庄满楼这一解释,许怀谦终于明白自己这个五品官的权利有多大了,整个人的反应表现得比庄满楼还要大。
“这不可能吧?”他滚了滚喉,“我这就进阁了?”
别人爬半辈子都爬不进去的地方,他这才半年就走了进去?
“没错。”庄满楼肯定地给他点头,“所以我们未来的阁老,你现在赶紧去文渊阁里处理政务吧,再耽误下去,阁老们可都到了。”
昌盛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严格规定了上衙不准迟到,官位如阁里的各位大学士们,平日里也得按时点卯。
许怀谦进翰林院的时间门就有些晚了,这会儿再不快点赶去宫里,他想上衙第一天就给各位阁老们留下一个坏印象吗?
当然不想了。
本来朝中大臣就看许怀谦有诸多不满了,许怀谦可不想再把内阁阁老们都给得罪了。
他从翰林院离开,脚步匆匆地就往宫里的文渊阁小跑而去,他现在是五品官了,有正式的入宫腰牌,宫卫们检查一翻后,就让他进了宫。
他一路小跑去文渊阁,跑得一张脸都煞白不已,这才赶在文渊阁殿门落锁前,快一步走了进去。
“众位大人,不好意思。”许怀谦进去率先就大喘了口气,然后就是跟里面的阁老解释,他真不是故意的,“第一天上衙,没找到官署。”
看他顶着一张脆弱不已正在大口喘气的脸,文渊阁里的五位阁老,都是一阵无语。
“你的职位在那里。”到底是韶雪风和许怀谦比较熟,见他喘了一阵气,人没什么大碍后,好心给他指了指位置。
“谢过韶大人。”许怀谦顺着韶雪风指的位置走过去坐下,目光在文渊阁里扫了一眼。
说是阁,它还真是阁。
一座三层楼高的阁楼,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不用去嗅都能嗅到很浓厚的书墨香味。许怀谦的位置安排得很巧妙,在阁里边上上阁楼的楼梯转角,其实就是楼梯角落里。
许怀谦也不嫌弃,拜托,他一个五品官,能在一众全是一品大官的阁里有个这么小的角落,已经是惹人羡慕得的存在了,他还想求什么呢?
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一直都是许怀谦的宗旨。
就是许怀谦坐下后,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没个人带他,他总不能找阁老们带他吧。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几位阁臣都已经各司其事起来了。
“年底了,各方军队都在问军备军需筹措齐了吗,”武英殿大学士路经赋打开一道奏折,“西北军方说今年的气温骤冷,将士们原来的旧棉袄已经不御寒了,请求再添置一批新棉衣。”
文华殿大学士虞青池:“今年盛北的水灾已经把户部的钱财消耗一空,恐怕拿不出西北军的棉袄钱来了。”
保和殿大学士慕容湖:“给西北军换了,其他军队也不能厚此薄彼,这棉衣不能给。”
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可若是不给,未免太寒将士们的心了,不如多加给他们一层军饷,以资棉衣补贴?”
几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加一层军饷比给全军都换棉衣比较划算,最终由文渊阁大学士蔺华容点头:“可以。”
路经赋便将此建议写在奏折上,等昌盛帝下朝后再做定夺。
文渊阁的阁臣们每日做的就是这些工作,将各方的奏折整理汇集,小的自己能处理的就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就与其他阁老一块商议,将最终商议的结果写在奏折上,批不批还得看昌盛帝。
坐在角落里的许怀谦被迫听了好多机密。
比如,昌盛帝的军队养了三十万人啦……
比如,西北军和辽东军相互看不顺眼,时不时就写奏折互相给对方上眼药。
霁西布政使贪污受贿养了十三个小妾,昌盛帝等着再把他养肥一点宰给了他的骁勇军过年。
再有一个重点:“盛北水灾,袤河决堤,袤河改道,导致袤河的水流都往盛北内而流,而挨着盛北的小国家,沈郡国,都是靠袤河之水生活,这袤河的水流一断,接下来几年,他们国内必然出现大规模旱灾。”
“沈郡国这两年不断骚扰我边境百姓,百姓已经被他们驱赶得后退了五十公里,若是再退,这边境线就相当于让他们五十公里,今年五十公里,明年五十公里,后年整个缙朝都是他的了。若是我们狠心彻底将他们的水流截断,以陛下的能力,不出五载,沈郡国必然拿下。”
“可若是断,未免也太有伤天和了,沈郡国与我缙朝势不两立,沈郡国的百姓却与我缙朝无冤无仇,旱灾死的百姓不比水灾的少。”
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问题。
“不管这水源的问题断不断,当务之急,都应该把盛北的堤坝修起来,以防水流乱窜,祸害更多的百姓、田地。”
袤河是一条很大的河,至远古时期就就有了,它的改道对于沈郡国来说是一灾难,对于缙朝来说也同样是。
“到现在统计出来的,已经有近二十万百姓死于溺死,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淹没三十个多州县,造成的损失已无法估计,而这袤河的水还在不断的往盛北蔓延,等袤河的黄沙全裹狭到盛北的土地上,盛北的众多良田就更毁于一旦了。”
“工部天天嚷着要钱,没钱他们干不了这么大一个工程,”蔺容华摇头,“让户部拿钱委实老大难,吏部的人不提也罢。”
内阁对外头朝堂的德行一清二楚,可那些朝臣都是先帝提拔起来的,门阀众多,且他们也不有贪污受贿,就喜欢在朝堂上跳、抱怨、搞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即使是怠政也是手底下的人在干,跟他们没关系,滑不溜秋的,很难找到由头罢免,他们对此也无奈得很。
“单独找个人接手盛北灾事吧,”虞青池看向角落里的许怀谦,“与其等他们搞小动作把盛北的灾民弄得民不聊生,还不如单独找个人负责此事。”
五位大学士一起看向许怀谦,许怀谦压力很大。
“我可以接手,”许怀谦陪着昌盛帝伴驾这么久,也清楚朝堂的尿性,为了盛北的灾民,他愿意去受这个苦,可他也不傻,“三个问题,钱、粮、人。”
许怀谦就只有一个中书舍人的官名,手上没有任何实权,不像这些大学士,或多或少都有实权。
比如,韶雪风除了是翰林院大学士外还兼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理藩院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
“钱,翰林院可以拨四百万两给你,”对于许怀谦韶雪风还是挺大方的,“粮和人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权,陛下已经在朝堂上给你争取了,”蔺华容智珠在握,“工部正五品主事。”
对于许怀谦突然升任中书舍人一事,昌盛帝和内阁已经料到了朝堂不会罢休,他们肯定想给许怀谦找点事做,正中下怀。
正好可以让昌盛帝顺水推舟给许怀谦谋个实权。
“……”许怀谦就知道,突然给他这么大的官职没好事,原来是指示他当牛做马的。
“我没有意见,”但这对于从前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公务员的许怀谦来说,问题不大,他向韶雪风,“不过,我有个要求。”
韶雪风:“什么要求?”
“盛北的堤坝不是四百万两能够修筑起来的,”许怀谦直接跟韶雪风明说了,“我要邸报,我要挣钱。”
翰林院给他的四百万两定然是先前卖新科举书里抠出来的钱,修个河道,所需要的人粮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四百万两不够,他需要一个可持续性挣钱的东西来维持。
“可以。”韶雪风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人,我也可以在翰林院里挑吧?”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许怀谦又得寸进尺地问了一声。
“……可以。”韶雪风觉得许怀谦就是吃死了他们翰林院。
“我们几部的人手你也可以挑选。”见许怀谦就逮着翰林院要人,蔺容华开了口。
他是文渊阁大学士,也是内阁大学士,内阁中真正的阁老。
“谢谢蔺大人!”许怀谦忙朝他感谢,他出去当牛做马,他才不要跟他们客气。
他们在这里商议的时候,外面各大官署也同样热闹着。
如昌盛帝和内阁所想,户部、吏部、工部这几部一丘之貉,不会满意他升许怀谦为中书舍人的。
果不其然,今日一早上朝,他们就以,许怀谦升任中书舍人手上却无任何实缺为由,开始发难了,要把盛北的事都丢给许怀谦。
“既然许大人是因救盛北水患而升的官,且他对救灾之事如此熟络,臣等建议,不如将此事全权交由许舍人?”
虽然已经料到他们会出此下策,但在事实来临时,昌盛帝还是不可避免地有被他们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
他当即就发火了:“许舍人才当官多久,恐怕连朝廷的运作都没有搞清楚,他能在盛北水灾里出谋划策已属不易,如何能管理如此大的事?
“许舍人才华横溢,又正处于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时候,且他的诸多建议,臣等采纳过后,都实施得不错,臣认为,陛下也可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哼,”昌盛帝不同意,“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是好事,正是因为太年轻了,这样的大事才应该挑选稳重之人来做,而不是选一个年轻人。”
“而且这救灾、治水、修堤坝的钱、粮、人,他又能够从哪里寻来。”
“陛下,臣这里还能筹措出五十万两银子和三十万石粮食,”户部说话了,“这些已经是户部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若是许舍人不接手盛北的灾情,后续我们户部也拿不出多余的银两来了,没准许舍人一接手,这盛北的钱粮还能活泛起来。”
许怀谦的夫郎为盛北筹措钱粮的事,朝堂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有他接手了,没钱没粮了,他还可以想办法筹措,而他们户部可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个当商会会长的夫郎。
吏部和工部也站出来说话了:“臣等也可以将盛北的人手皆拨于许舍人。”
这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了,要人也给人了,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昌盛帝总该心动了吧。
毕竟,许怀谦的能力可是比他们几部的能力强太多了,爱民如子的昌盛帝怎会看到盛北的百姓受苦受难。
果然,昌盛帝如他们所料的一样,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他也只有中书舍人的官位,手上并无实权,成不了什么大事。”
中书舍人进了内阁说是可以参与机密,权柄很重,可那只是相对在内阁里来说,要是出了内阁,手上没有实权,一样白费。
“臣可以给许舍人一个工部主事的实权。”工部站出来说话了,昨儿他们三个商议了,户、吏、工三部,也就只有他的工部实权不大,且许怀谦去修盛北的堤坝,有个工部的名头,也好行事。
昌盛帝看他们安排得这么全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能行吗?”
“陛下,我们得相信许舍人,”三部劝说,“许舍人过去在朝堂上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相信这次盛北水患他也能一样够处理好。”
“别的不说,钱粮一事,许舍人绝对不会发愁。”
昌盛帝皱眉不说话了,看似是被三部给说动了。
这就是三部的阳谋了,盛北的水灾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现在有许怀谦他夫郎筹措的钱粮在,还勉强支撑得下去,可随着灾民越来越多,他们三部的压力越大越大,等到钱粮一旦没了,所有问题都会暴露出来。
这个时候,推给许怀谦再好不过了,以后一旦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们都可以推给他。
且他们把钱粮人都给了许怀谦,也不担心许怀谦真的能成什么事。
外头那些商人,能被榨的钱粮都已经被榨得差不多,就算他们做生意能赚回来,那么大一笔钱粮呢,没个三五年恐怕很难挣得回来。
在钱粮没有回本前,许怀谦手上就算再有诱人的广告,这些商人也不会轻易再买广告了。
一旦许怀谦手上的钱粮消耗一空,那么多灾民,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而且,许怀谦在朝堂上的几次表现都跟钱粮有关,他们相信这个时候的昌盛帝对许怀谦的捞金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如此一提,他不会不答应。
果然,没过多久,昌盛帝便点头了:“那便依诸位爱卿的意思吧。”
三部的官员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一举三得啊,不仅能把烫手山芋送出去,还能把许怀谦给踢出去,他们还能趁机扶沈温年起来。
沈温年与他们一样出生世家,只要能把沈温年扶进内阁,加上他们三部的实权,就可以像先帝在时重新把持朝政了。
沈温年:“……”别扒拉我,我想静静。
户、吏、工,三部的心思,朝堂上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清楚一点,不过,人家这次用的是阳谋,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在心里替许怀谦说声倒霉,谁叫他在朝堂上的风头出得太盛了。
两次广告的钱粮下来,都抵户部好些年的户税、田税了,已经在昌盛帝和朝堂之人的心中形成了,有他在,钱粮不是问题的固定印象了。
可人都不傻,许怀谦两次都是从商人们手中拿的钱,一次榨空了昌南,一次榨空了其他承宣布政使司。
这第三次还能去哪儿榨?
不少官员都觉得许怀谦还是功利心太强了,一有事就身先士卒,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却忘了,朝堂之上,从来都不缺尔虞我诈。
他这次怕是要跌个狠了。
官员们觉得许怀谦这次有去无回的时候,消息传回翰林院。
才从一众同事嘴里听到中书舍人这个官职权利有多大,还没震惊过来时,又听到户、吏、工三部联手将盛北的灾情打包给许怀谦时,许怀谦的朋友们都气愤得不轻。
“什么叫给许怀谦表现的机会,”孟方荀听到三部给的钱粮,气得脸都红了,“就五十万两银子和三十万石要把盛北给弄好,打发叫花子呢!”
“可不是,我老师说了,”章秉文气得腮帮子一鼓,“要修盛北的河堤没个两千万两银子下不来,五十万两,这才哪到哪儿,塞个牙缝都不够。”
“他们这分明就是在把许怀谦往火坑里推,”段祐言一阵见血,“就等着许怀谦犯错,他们好将他参出朝堂。”
“人心太险恶了!”裴望舒对朝堂官员的行为极为不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们就这么欺负许怀谦!
段祐言分析:“他们既然动了要动许怀谦的想法,恐怕就不止使这些坏,钱粮都还是次要的,就怕在人力物力上直接架空他。”
所谓天高皇帝远,许怀谦这才当大半年的官,且接触的都是翰林院里官,手上没有一点人脉,其他三部要给许怀谦找点麻烦太简单了。
“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孟方荀拍了拍桌子,“不是欺负许怀谦手头上没人么,我们不是人么,虽然官位没有许怀谦的大,但替他做点事还是可以的吧?”
“回去我就让我媳妇给我赋广,”孟方荀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这次直接下定了决心,“我要在邸报上开个征收广告的专栏,长期为盛北修堤坝筹措钱财。”
“也算我一个,”裴望舒抬首,“不就是钱么,大不了小爷我多做些衣服在全国各地卖,到时候的盈利都捐给盛北修堤坝。”
“我回盛家找人手去,”段祐言也道,“顺便给翰林院申请外调,盛北那么多灾民,我去帮忙治病总可以吧。”
“我带着我师父直接住堤坝上去!”章秉文紧跟着道,“我师父会修一点堤坝,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他们在为许怀谦打抱不平的时候,许怀谦从内阁出来,知道昌盛帝还给他争取不到钱粮和人手后,许怀谦搓了搓手,直接去户部拿了钱粮,又去吏部挂了自己的职权,最后去工部看了看他的手下。
再怎么说也是个主事,手底下还是有几名人手的。
“梁大人。”见到工部尚书梁雨石,许怀谦对这个又给他送官又给他人的工部尚书,热情得不行,“我的人手在哪儿啊。”
“这些,”梁雨石大气,一口气给许怀谦拨了三十多个兴修水利的吏员,“以后这些人就是你的手下了。”
“还不快见过许大人。”对于许怀谦热情的到来,梁雨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旁人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叫苦都来不及么,他怎么就这么高兴,不解地催促水利吏员们给许怀谦见礼。
“见过许大人。”工部要派人去盛北兴修水利的事,早就在科里传来了,这些水利吏员都不太想去盛北,太远了,还苦。
何况盛北还发生了那么大的水患,他们怕一个修不好,还搭上自己的命。
若不是一日为吏,终生为吏,连子孙三代都是吏,他们都不想给这朝廷当吏员了。
因此一个个给许怀谦行礼的神色都蔫蔫的。
“不用,不用,”许怀谦朝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好好准备行李,过些日子,我派人来通知你们去盛北。”
许怀谦才不嫌弃这些人蔫头巴脑的,这些可都是兴修水利的人才,虽然顶尖的人才,梁雨石不会给他,但有些人在也行。
用比没有的好。
好歹这些人也是工部出来的,经验什么的总要比民间门只修过小桥水库之类的吏员要强上一点是不。
而且进了他口袋的人,再想出去可就难了,人嘛,贪图的无非就是,钱财、权、对他好。
这些他都可以给他们,人心换人心,总能换得他们乖乖给他修堤坝的。
当然,有那坏事的他也不会客气,他现在是五品官,连那由头都不用寻,直接就摆免了就是。
所以许怀谦能不对梁雨石热情么,这可是个大好人啊,好到直接帮他省去了找人的功夫。
“谢过梁大人了。”这么多人许怀谦记不住,将这些人一一记录在了名册后,这才跟梁雨石道了声,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梁雨石看他那么高兴的,不解地摇了摇头,这是高兴疯了?
不止他,其他两部的尚书也同样疑惑,许怀谦的开心做不得假,难不成他真能把盛北这个烂摊子盘活?
不可能,看看华阴,还没有盛北的十分之一灾情,沈温年去治理了一年,到现在也不见有个什么起色,他能有这么大本事?
许怀谦当然没有这么大本事了,他是人又不是神,手一挥,水患就退去了。
但他觉得这三部能因为自己能力不行,就把这种事让出来,还上赶着给他送钱、送粮、送官,其实人也还行。
要知道,每逢灾难是官员最容易捞钱的时候,中间门这么多环,灾民有混又乱,从中间门贪墨一笔,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苦的就是受苦受难的灾民了。
他们把这事推给别人,许怀谦还不能保证别人不贪,但许怀谦起码能保证自己不贪。
他对不是自己挣的钱不敢兴趣,何况他偷摸给自己上了医保后,家里的日子明显宽裕了很多。
这钱一多,他就对这钱,更不敢兴趣了。
况且,他在现代也参加过几次抗洪救灾,安置救治百姓的事物,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但尽力去做了就好了嘛。
总比朝堂上的官员偷奸耍滑什么都不干的好,当然,他也挺偷奸耍滑的,可他分得清主次。
种种情况下,许怀谦还是挺有信心去做这件事的,他觉得他既然有这个能力,能去做为什么不去做。
就是不知道,他家阿酒同不同意?
“盛北的活都打包给你了,”陈烈酒听到这儿,问了一句,“那你要去盛北吗?”
“要去的,”许怀谦颔首,“但也不用一直待在盛北。”
毕竟,除了盛北的事物,京城这边的灾民也是他的事物。
这样一算,他的自由度好高哦,得找可靠的人帮他管着,盛北那么大,他一个病秧子看不过来的。
“那还好,”陈烈酒当即做了决定,“我陪你一块去。”
盛北那么大,就他家小相公这个身体,他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那京都这边的事怎么办?”许怀谦有点愁,因为不喜欢家里人太多,他都没给自己添置过幕僚什么的,好多事情都是他老婆帮他包办的。
要是他像沈温年手底下有十来个幕僚,完全可以把一些事托付给手底下的幕僚?
或许他也该找些属于自己的人手的?
“我可以帮大哥看着。”王婉婉站了出来,“我虽然只管过家,没有管过大哥那样大的事物,但是我觉得我可以?”
可能因为许怀谦和陈烈酒给她们灌输的思想都比较自由,王婉婉的胆子也比一般女孩子大。
“我招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王婉婉也不是虎的,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晃,很招人眼,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
“还有我!”陈小妹,“我也可以保护嫂嫂的。”
“可以。”陈烈酒没有女人就不该出门的想法,她们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说道,“我再找几个人,你们一块。”
陈小妹问了句:“谁啊。”
“几个很漂亮的哥儿。”陈烈酒没说他们的身份,“是京城里的人,可能有点娇生惯养,你们看着点就好,要是他们不行,直接劝他们离开就是。”
“要是有什么事,别舍不得钱财。”陈烈酒嘱咐道,“立马快马加鞭给我送信。”
“光有我们还不行,”人到用时方恨少,安排好家里,许怀谦准备去翰林院里杀熟了,反正韶大人都答应他,可以随便挑人了,“我回趟翰林院。”
翰林院里,孟方荀就知道许怀谦会来找他们:“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钱还是要人要粮啊?”
“都要。”对朋友许怀谦向来不客气,“都有吗?”
“都有。”紧接着,孟方荀给许怀谦说了他的筹钱计划。
“可以。”许怀谦点头,他就说孟方荀脑子是活泛的吧,看看都已经想到明目张胆在邸报上打广告,“韶大人已经把邸报给我了,你看看一旬报纸能够收多少银钱回来,广告能被我榨的都榨得差不多了,收也收不了多少钱财,我觉得你还是把目光放在邸报的销量上比较好。”
一份全国报纸,还是只能官办的全国邸报,要是能把销量提升起来,汇集的钱财数目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第一期旬报我们在京都周围只印了五百万份除去油墨和宣纸钱还有活字的消耗,我们挣了一万五千两,一个月下来三旬,怎么着都有,将近五万两左右的收入。”孟方荀给他算账,“如果再加上一些广告的话,我有信心拉到十万两左右。”
“差不多。”许怀谦颔首,“那些商人们的钱粮没那么快用完,你这边的先攒着,等没有了我再问你要,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稳住销量,提高销量,销量越高广告越高卖,别百姓买了两期就不想买了。”
盛北灾情现在是天下百姓关注的不错,可百姓也不想天天关心灾情,反正在后世的时候,许怀谦看电视,要是一个台从早到晚都在报道灾情,他绝对会关电视,不是不关心灾情,就是不想看那么多了,只想看一些主要的就行了。
“销量么?”孟方荀沉吟,他在想,怎样能提高邸报的销量。
“小文,你帮我问问你老师,哪儿有会修堤坝的师傅,要技艺特别好的,”安排完了孟方荀,许怀谦转过身向章秉文问道,“没那么好,会修也可以。”
因为当务之急首先就是止住袤河不断往盛北溢的河水,许怀谦觉得自己特别缺会修堤坝的人。
“他们已经在到处写信打听了,师兄你别着急。”章秉文知道许怀谦需要,跟孟方荀他们几个商量完,就回去跟他教习院的老师们询问去了,建筑科就他一个人,因为翰林院给的俸禄高,他可是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要是他不学了,他们就没俸禄了,可不能让他失学。
“我不着急。”许怀谦摇头,再不济还有工部的那三十多号人呢。
“要不要我去帮你再弄点药材,”段祐言看许怀谦吩咐完了,主动说道。盛北那么多灾民,药材肯定是紧缺的。
他可以从医学科的药房里弄点药出来,反正翰林院报销。
“差不多得了!”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韶雪风就出现在了他们后面。
“……韶大人。”段祐言差点吓得当场去世。
“药房平时被你们几个给霍霍了,也就算了,”韶雪风刚给了许怀谦四百万两,肉疼着呢,别以为他不知道许怀谦他们偷摸在倒腾翰林院医学科里的药材,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想连药带药盒一块给他薅走,那可就真成了冤大头了,“再霍霍我就不继续添置了。”
段祐言老实了:“是。”干坏事被顶头上司,还是当朝阁老抓包,这种体验他今生只想这体验一回。
“韶大人,段祐言也是急中生错,你别怪他,”段祐言正人君子,没拿过翰林院一份药材,反倒是他和太医院经常薅,许怀谦有点脸红了替段祐言解释了一句,过后看着韶雪风,向他问道,“韶大人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送个人。”说着,韶雪风就从身边拉出了一位,腰环双刀,英姿飒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