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不想成仙了

诸野总觉得今日之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不可思议之感, 他甚至忍不住去问谢深玄与国师，道：“这种事……要怎么装？”

谢深玄：“放心，国师很在行。”

国师也说：“放心, 我在行。”

诸野：“……”

行吧。

他原本担忧国师会觉得这是谢深玄对他的羞辱，可现在看来, 倒像是他想多了。

对国师来说, 只要谢深玄能够一年不骂他,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不过装装神仙而已，他在行得很, 若能如此换来一年的清净，看着他人挨骂而自己只需幸灾乐祸的快乐，他当然非常乐意。

谢深玄自觉已将此事安排妥当，便要匆匆离开, 打算到再将洛志极领进来，国师却拉住谢深玄，有些迟疑，问：“待会儿若是见到你那位学生, 贫道该给他卜个什么卦。”

谢深玄一愣，不解反问：“这事……原来您可以决定吗？”

国师也一愣，道：“是你让我演的啊。”

谢深玄不由蹙眉，道：“洛志极是懂行的人。”

国师：“只是需要一些手法罢了。”

谢深玄显然一瞬便来了兴趣, 他对卜卦之事不算了解，只觉那大多是些神乎其神的事情，他本人不信鬼神, 自然也不会去相信这种事情, 国师说此事不过需要一些手法, 那似乎便说明，此事应当还有不少足以操纵的空间。

国师又道：“你若要我真算，那也可以，只是结局会是如何，我便不能保证了。”

谢深玄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还是真算吧。”

他本就已在国师一事上欺骗了洛志极，他不想这后续之事上也愚弄洛志极，既然洛志极信命，而国师又真的能算卦，那便让国师认真为洛志极算上一卦，解了他的心魔便是。

他二人寥寥几语，已确定了接下来该做的事，而全程沉默站在一旁的诸野，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两人，停顿许久，方才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将此事记下来。

玄影卫本负责监察朝中百官，如今他从国师身上知道了这么一个超出他所想的大秘密，着实令他震惊，就算不报给皇上，他也得将此事记入他玄影卫的密册之中——

谢深玄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又要去摸他怀中那册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诸大人。”

诸野一惊。

谢深玄问：“你这册子上，究竟都写了什么啊？”

诸野：“……”

诸野啪地一下合上手中小册，沉着脸道：“朝中机密。”

谢深玄：“啊？”

诸野：“你不该知道。”

自他二人和好以来，谢深玄已许久不曾见诸野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了，这难免令谢深玄觉得有些奇怪，心中那股好奇之意更甚，总觉得诸野有什么在瞒着他，而此事显然与诸野怀中的那本小册子有关联……

嗯，找个机会，他一定得看看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

谢深玄离了钦天监，在钦天监外找着了焦急等候的洛志极。

“国师应当已准备好了。”谢深玄说道，“小洛，你跟我来吧。”

洛志极紧张咽下一口唾沫，而后郑重点了点头。

小宋很想看这个热闹，反正无人拦他，他便也一道跟上了，待到钦天监内，便见一名小童在内等候，引他们去国师所在之处，谢深玄还担忧他方才那嘱托匆忙，国师也许来不及准备，便努力放缓脚步，让自己走得慢一些。

那小童带他们在此处绕了好几圈，这才终于到了国师所在的小院外，此处极为清幽，又甚至简朴，倒像是有些返璞归真的蕴意，而谢深玄抬首朝院中看去，便见院中有一处小楼，而那小童这才顿住脚步，回身同他们行礼，道：“师父就在内等候。”

谢深玄点了点头，方迈步踏入那小院，便忽而听一声琴音，悠悠袅袅，仿佛自天边而来，而这院中不知为何有白雾蔼蔼，云遮雾绕，宛若仙境，那琴音便如同飘在云中，他不由一顿，正觉有些震撼，洛志极便已在他身边发声感慨，喃喃说道：“果真不愧是京中有名的老神仙……”

谢深玄：“……”

洛志极：“此处……简直像是仙境。”

谢深玄：“……”

等等，这场面，是不是太大了点？

谢深玄不由对国师心生敬佩。

国师，果然不愧是专业的。

……

他们顺着那竹林间的小道，走到小楼之下，便见楼下也有一名童子在此等候，他同几人行了礼，引众人上楼，楼上也不知燃了什么香，那气味飘飘沉沉，着实令人如入仙境，而国师以手抚琴，微微抬眸看向眼前几人，唇边略带一抹微笑，道：“谢大人，贫道已经等你们许久了。”

谢深玄：“……”

他不过就出了个门，将洛志极领进来，转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许久未见了。

可谢深玄转头去看洛志极，便觉洛志极显然很吃这一套，以至此刻看国师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他本就觉得国师是京中的老神仙，如今发觉国师的住处宛若仙境，他自然对国师再对一分敬佩，谢深玄领他行礼，他更是极为恭敬客气，而谢深玄不想在此多留，他们毕竟只是赶着午休的功夫来此处的，到了下午，还得要回去上课，时间紧迫，他们实在没有多少功夫拖延。

于是谢深玄略微朝国师使了个眼色，国师心知肚明，也微微向谢深玄点头，而后毫不犹豫便开了口，道：“贫道听谢大人说，你叫洛志极。”

洛志极连忙点头。

国师又道：“你过来，让我看看。”

洛志极急忙走上前去，国师让他在身边坐下，他还有些拘谨，听国师问话，他便一一回答，诸野与谢深玄站得较远，两人坐在这小楼的另一侧窗下，诸野才压低了声音问谢深玄：“这样真的有用吗？”

谢深玄叹了口气，道：“只能试一试了。”

他二人方说了几句话，边上小童捧着茶盏上来，摆在他二人面前，为他们倒了茶，再到国师身边，也为国师与洛志极倒了茶，这才退了下去。

“二位大人，来品品看，这是贫道新近得的好茶。”国师面带笑意，道，“谢大人，贫道听闻你在这茶道上很有研究……”

谢深玄：“……呃。”

他是喜欢喝茶，但是也仅限于喜欢，说不上多有研究，可他又想，这应当只是国师的客套话，便微微点了点头，道：“略通一些。”

国师：“这是贫道搜罗来的好茶，若是谢大人喜欢——”

谢深玄：“不了。”

国师一怔。

“你我既在朝为官，这般昂贵之物，还是不要随意相互赠送。”谢深玄未曾多想，直接说道，“还是得稍稍避一避嫌。”

国师不由失笑，显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一旁的诸野忽而坐直了身体，有些不安看向谢深玄，心中一瞬想起谢深玄这些时日送给他的东西。

那些衣服件件要价不菲，除此之外，谢深玄还想为他修缮那房屋，他想，若是以谢深玄的标准修缮下去，这一处住宅，也不知要花费多少钱，那价格绝不是他可以肖想得起的，虽说这是他在吃谢深玄的软饭，可他二人既然同朝为官……这般下去，真的不会被人抓着把柄传闲话吗？

谢深玄在这种事上，怎么就没想到避嫌呢？

诸野不由皱起眉，开始思索谢深玄得罪的那些人中，究竟有几人会在此事上揪着不放，而他最好能未雨绸缪，将这些人阻挡在外，省得再惹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国师被谢深玄一句话打断，已十分自觉绕开了话题，转而看向洛志极，道：“谢大人要我给你算一卦，我看，也不必过多拖延了吧。”

洛志极止不住点头。

谢深玄想看热闹，便也跟着凑了过去，原以为国师算卦，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步骤，可他看下来，倒也和街头算卦没什么区别，他看不太懂，坐着等国师解释，而后便听国师缓缓开口，道：“你是志向高远之人。”

洛志极难抑心中激动，道：“那您的意思是……我真能成仙？”

国师压根没想到洛志极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一怔，有些不解瞥了一眼谢深玄，还想着谢深玄为什么不将这人想求仙这件事告诉他，一面微微蹙眉，道：“恐怕并不是这个意思。”

洛志极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成仙之事，千万人难选其一。”国师想了想，又道，“更何况……你真的想成仙吗？”

洛志极微微蹙眉，越发不明白国师的意思。

“你志向之高，在你所认定的事情上，必然能有所成就。”国师说道，“可此事并不一定是修仙，这世上有许多人，也有许多能做的事情，本都可以去试一试。”

洛志极不由也皱起眉，开始仔细思考国师所说的话。

这求仙问道一事，他从未思考过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当初有人说过他天生命犯邪祟，若能虔诚信神，多多参拜，也许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洛志极难免迟疑，他蹙眉思索，顺手端起了桌上那茶盏，小小啜饮一口，还未来得及品出是什么滋味，忽而边听谢深玄在旁凉飕飕冒出了一句话。

“修仙可要辟谷。”谢深玄说，“你若是要修仙，大概是喝不到这样好的茶了。”

洛志极：“……”

洛志极微微一僵，道：“可……可待我成仙之后……”

谢深玄：“你确定你一定能成仙？”

洛志极：“……万一呢！”

谢深玄：“会做这茶叶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洛志极：“他还有后人！”

谢深玄平静道：“茶树死了。”

洛志极：“……”

谢深玄又道：“你平日最爱吃的小吃、零嘴、饭菜……”

洛志极抬首看向谢深玄。

谢深玄：“全都失传了。”

洛志极如遭雷击。

谢深玄还要往下说：“你的父母亲人，至交好友——”

洛志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深玄：“可你的好友，不算是你的家人，你成仙之后，他们大多已垂垂老矣，难道你也能带着他们成仙？”

洛志极：“我……万一……”

“你也说了，万一。”谢深玄叹了口气，道，“可你不知你是不是真的能成仙，更不知你成仙之后，是不是真的能令你的亲人也跟着一并得道飞升。”

洛志极：“……”

谢深玄：“也许你连你的家人都带不走。”

洛志极：“……”

洛志极恍惚片刻，终于小声喃喃道：“可……可若我不成仙，我命中邪祟……”

谢深玄：“你真的见过鬼吗？”

洛志极：“……”

洛志极沉默了。

谢深玄又看向国师，问：“他命中真的招鬼吗？”

国师：“……这……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洛志极：“……”

谢深玄再问洛志极：“你还想成仙吗？”

洛志极：“若真是如此……”

谢深玄：“嗯？”

洛志极：“不想了。”

诸野：“……”

国师：“……”

片刻之后，国师有些迷茫低声喃喃。

“谢大人明明自己就可以。”国师小声说道，“为什么还要带人来见我呢？”

诸野：“……”

诸野也不明白。

他只能看着谢深玄，正见谢深玄略松了口气，好似终于达成了什么目标，而后再度同洛志极说道：“往后你想要做什么，可以再好好多想一想。”

洛志极呆呆点头。

谢深玄又道：“只不过，眼下正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帮忙。”

洛志极：“……我来帮忙？”

谢深玄这才回过头，对诸野笑了笑，道：“诸大人，你来同他说吧。”

诸野：“……”

诸野恍然大悟。

对哦！谢深玄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他啊！

不行，这件事他得记下来。

深玄对他这么好！他一定得记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