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商迟谢没依着女人太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原因，他这具身体极易困倦，女人放他躺了回去，等商迟谢在惊惶不安中睡去时，她转头，看着站在门边的商云深和商迟归。

“嘘。”她抬起手指，示意两个孩子噤声，给商迟谢拉了拉被角后，起身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的带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女人抬手摸了摸商云深的头：“云深是大哥，要好好照顾阿谢，可以吗？”

商云深沉默，而后微微颔首。

……

红霞漫上了星城的天际，霞光投射在高耸的建筑顶端，折射出耀眼梦幻的光。

床上的商迟谢梦到自己那时没死，何西沅被蒙霖打得爬不起来，蒙霖拽着他不顾他的哀求把他扔进空荡的监房里，剧烈的挣扎中，他从噩梦里醒了过来，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喘气。

他是死了吗？还是活着。

不太确定自己此时状态的商迟谢下了床，跌跌撞撞找了一面镜子，中途还摔了一跤，脸颊和手臂都磕出鲜红的印子来。

镜子映出来的人面容还有几分稚气，不过一米四的身高，下巴瘦瘦尖尖，肤色是病态的苍白，睡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人就会倒下去一样。

商迟谢伸出手，碰了碰镜子里的自己。

这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十三岁左右吧？

确认自己果然还活着，他盘腿坐在镜子面前，神色茫然。

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重生这样过于荒诞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的脑子空白一片，不知道想什么。

不行，得冷静下来。

深呼吸一口气后，商迟谢捏了下指肉，总算凝神了一点。

现在摆了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将真相说出来，但那样的话，受欺骗的商家一定会报复他。

他从来都是胆小的人，没有勇气承担自己做坏事的后果，他只是一个无色城的小乞丐，以商家的权势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更何况……

商迟谢将脑袋埋了进去。

说他自私自利也好，说他不知廉耻也罢，他想要留在商夫人身边。能看到商夫人笑，能得到商夫人的拥抱，可以被商夫人抱在怀里，笑着和他说话。

商迟谢厌憎着这样的自己，他死死咬着唇瓣，睁大眼睛，泪珠不断从眼眶滴落。

咔哒——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坐在镜子前的商迟谢吓得回过头，那双眼睛哭得雾蒙蒙，眼角都是浅淡的红意，像只刚从冬窝里醒来钻出洞的兔子。

商云深手握着门把。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高比商迟谢高出一大截，容貌生得极为出色，只是站在那里，就是活脱脱的天之骄子模样。

“你哭什么？”他问商迟谢，语气平淡，没有波澜。

商迟谢嗫嚅着：“没……没什么。”他连嗓音都小得要命。

“母亲让我来看你醒了没有，醒了的话，洗漱完下去吃晚饭。”商云深也不多说什么，说完了就站在原地，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

商迟谢太熟悉他这样，商云深不耐烦等人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常人很难看得出来。他不敢再磨蹭，从地上爬了起来，去往洗漱间慌忙把自己收拾了，睡衣都没有换，就来到商云深面前。

商云深看了一眼他被水浸湿的衣角，转身道：“走吧。”

商迟谢跟着商云深下了楼来到餐厅，商夫人有自己下厨的爱好，平常商家一家人的饭菜都是她在做，她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商迟谢痕迹未褪的干瘦脸蛋，还有眼角的红印以及沾了水的睡衣，立刻把菜放在了餐桌上，弯着腰把商迟谢抱了起来：“阿谢，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小心磕到哪里了吗？还有怎么衣服都不换就下来了，这样你会着凉的。”

她回过头：“云深，去把医药箱拿来，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这么粗心。”

连等待商迟谢一会儿都不耐烦的商云深，听到母亲的话转头就去取医药箱了。

坐在餐椅上的商迟归望着商迟谢，目光不善。

商夫人的怀抱温暖柔软，又有茉莉花的馨香，商迟谢张了张嘴：“不小心磕到的，不是很痛。”

他的体质如此，身体很容易被擦出印子来，只要放着不管，第二天就会消下去。

商夫人却不放心，她先是带商迟谢去换了一件衣服，等商云深拿来医药箱后又将商迟谢脸上的伤口处理好，确定没什么感染的风险才松了一口气，对商迟谢露出笑来：“阿谢，今天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要多吃一点才长高得快知道吗？”

商迟谢点了点头。

商家的家主商历行是繁忙的人物，甚少在家，今日也不在，商夫人给商迟谢添了饭菜，将碗递到商迟谢手里，商迟谢抱着碗不敢看商云深也不敢看商迟归。

只商夫人喜欢给他夹菜，纵使商迟谢不看，也能感觉到那落在身上近乎灼烧的目光。

吃完了晚饭，在商夫人的督促下洗完澡，商迟谢的困意又涌了上来，看着他倦惰的样子，商夫人让他回卧室去睡觉。

“阿谢今天睡得太多了，明天请医生再来看一下，怕落下了什么病根。”

等商迟谢离开后，商夫人自言自语。

在旁的商迟归轻哼了一声：“不是说在无色城生活的人身体都是像钢铁一样吗，他倒好，身体比我还娇气，不过是落了一次游泳池，就脆弱成那样。”

“阿归，不能这样说哥哥哦。”商夫人蹲了下来，平视着他：“阿谢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不好才这样的，你不能因此看不起他，你们是一家人，明白吗？”

商迟归心里冷笑一声，他偏过头，口不对心不耐道：“我知道了。”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商夫人多少对他的本性有点了解，她叹了叹气，心想时间会让他们慢慢磨合起来，一味的逼着他去接受反而会适得其反。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需要多少时间，她心里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