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说话好不好,别吓我……”
骆清野焦急的声音不断从听筒传出,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叫唤,在寂静不见光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从床上摔下来震得脑袋恍惚,只听到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有隐约传来的叫唤声。就算听到了也没力气回应。
楚熠桥缓了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他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折磨抽离,整个人虚脱无力,疼痛与炙热交织折磨着身体,衣服已被浸湿。
恍惚得连骆清野的声音都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般。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不远处跌落的手机亮着屏幕的位置就像是缝隙中乍泄的光线,照亮着这块方寸之地。
“哥哥,你别吓我,求你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摔了,你说话好不好……”
骆清野带着哭腔的语调让楚熠桥微乎其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傻小子哭什么,不就是摔了而已吗?他正想说话,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说话。
甚至一呼吸就觉得胃难受得想吐。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无声扯了扯嘴角。
所有他现在只能躺在地板上等着自己缓过劲来,近在咫尺的电话都接不了,连话都说不了,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凭什么。
他这些年所做的努力没有为什么,他都是为了自己而已。为了那口死都咽不下的气,为了报复那个人渣,走的每一步都是步步为营。
不论是阻隔剂的推行,还是为了保护Omega做的所有事情,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为了击溃像江勉淮这样丧心病狂的alpha人群,视Omega为禁脔玩物的人渣,还有包庇这些人群只手遮天的那个人。
有没有碰到这些人群的逆鳞他不知道,但他一定要江勉淮死。
可就像何涉说的,他可能只有三年了。
学校那头的骆清野逃课躲在厕所里,他紧紧地握着手机神色焦急叫唤着,可楚熠桥接通了电话却连一声回应都没有,他只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摔倒声,那一刻,心情跌入谷底。
“哥哥,袁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可能是因为工作的事情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然后有些不舒服,你跟我说说好不好?我一直听着的,如果哥哥你真的难受我可以等你。”
当他接到楚熠桥特助袁年的电话时他就开始有些慌,他不过是楚熠桥身边一个小alpha,无名无分的,楚熠桥的特助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可就在他听到袁年说楚熠桥情况不是很好让他最好打个电话时脑袋一片空白。
根本来不及思考,甚至还是在上课的时候他跑出了教室。
不由来的慌张让他手足无措,甚至想要闯出学校立刻去到楚熠桥身边,他的焦虑他的焦急全都是因为楚熠桥的不回答。从没有这样的坐立难安,更没有这样的不安焦虑,曾被人踩在脚底碾碎脊背骨都没有让他惊慌失措过半分,偏偏是楚熠桥,他做不到。
楚熠桥的存在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这个男人开始渗入他生活,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侵占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连一天他都难以忍受分离。但他知道自己该是什么位置,该有什么分寸。可当楚熠桥难受的时候他却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如此废物,为什么不像其他alpha一样高大强壮,还要被一个Omega保护着。
“哥哥……”骆清野听不到楚熠桥的声音愈发焦虑,眼眶渐红,声音哽咽:“我回家好不好,我回去陪你,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楚熠桥感觉自己身处在浮萍上,摇摇晃晃,浑浑噩噩,分不清方向甚至是愈发疲惫。可就在混沌之中,骆清野哽咽的声音像是捅破了那层朦胧,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回家好不好,我回去陪你。
回家……
真好听的两个字。
可他的家早就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
下意识手抓住垂落的被子,当被子跌落在身上时,熟悉的气息覆盖在身上,像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慰着他混乱麻木的神经,把他从紊乱综合征中抽离。
这是骆清野的被子。
是靠近骆清野的感觉。
这个跟他只有百分之五契合度的alpha救了他两次。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稍微没那么疼只剩下热的时候,力气有些恢复,他便伸手去拿手机。
当手机屏幕的光线穿过指缝,与此同时骆清野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传来。
“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别不理我……”
楚熠桥这会算是听清楚了,那家伙是真的在哭,哭得像个可怜蛋,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脑袋里浮现骆清野那副掉眼泪的模样,肯定是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是个娇气的alpha。
“傻瓜。”
声音很轻,轻得微乎其微如同呼吸,但还是被骆清野捕捉到了。
骆清野紧紧握着手机眼泪彻底掉了下来,仿佛得到救赎:“……哥哥你终于说话了,吓死我了。”
“别哭得我像死了那样。”楚熠桥失笑出声,他拿过手机放在身旁,深呼吸铆足劲撑着自己坐起身,靠在床边用被子裹着自己,身体疼过的迹象还有余疼,更多的是腺体的热,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没事,刚才睡过去了。”
呼出的气热得滚烫,他好热。
“你骗人,袁哥都跟我说了,你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有些不开心,还说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楚熠桥听到是袁年自作主张打电话给骆清野,有那么瞬间眼神沉了沉,语气还是温和的:
“小事而已,我能处理好,你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
“我能不担心吗!你上一次不舒服要不是我在你可能就——”
楚熠桥听着电话那头的小alpha气愤着急的语调,可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
“……算了,我没有资格这样关心哥哥,我只不过是哥哥养的小alpha,算不上什么。”骆清野自嘲出声:“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楚熠桥裹着被子侧身靠在床边,脑袋枕在床沿,点了手机外放骆清野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房间里,着急的,哽咽的,生气的,自嘲的,还有这床被子,就好像这个人就在他身边抱着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也弄不清楚了。
不能这样。
小alpha可还没长大。
“确实越界了。”
学校厕所里最里边的那一间,靠着墙站着的骆清野因楚熠桥这句话脸色变得难看,哪还有刚才那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如墨般的眸子阴沉如霾。
“小野要乖乖的,听话,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我这边只是小事,没什么的。”
骆清野听到电话那头楚熠桥略有些虚弱的语气,却还要硬撑着温柔对他说话。
这句话让他的心情愈发闷堵,原来楚熠桥真的觉得他越界了,他以为楚熠桥会为了他来学校找简则就是把他放在心上了,他以为自己可以稍微再进一步,能与楚熠桥再亲密一些。
可不是的,楚熠桥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而已。就连难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没有一次告诉过自己。
在公司的时候分化是一次,一次在睡梦中信息素溢出是一次,那这次呢?
谁能帮楚熠桥?
除了他还会有其他alpha可以靠近楚熠桥抚慰楚熠桥吗?
会是何涉吗?
轻轻垂眸,视线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眉眼间不再是温顺的姿态,暴戾尽显,占有的欲望愈发强烈,埋藏在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性情因此暴露。
“好,我会乖乖的。”
楚熠桥感觉自己有些不对,为了不让骆清野发现自己的倪端他选择先挂断电话:“我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这周五我来接你。好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挂了。”
快速挂断电话之后握着手机的手又开始颤抖,可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因为……
难以忍耐的微扬下颚,汗从额间滑落,没过紧绷的下颚线,翻涌入骨的热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已经是个成年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
“唔……”
闷哼从唇缝溢出,他极力克制着,脑海里却不受控回荡着骆清野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那般让他被带入一层又一层的陌生感觉中,宛若被卷入浪、花中。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从没有在紊乱综合征病发的时候会能够被这样转移注意力,就连身上的疼痛也能被这张被子给抚平,不用吃药,不用打针。
百分之五的契合度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昏暗中呼吸急促,男人的手紧紧攥住被子,最终忍无可忍的往下,薄汗滑落,在某瞬间身体紧绷扬起修长的颈,在感受到衣服被汗彻底浸湿,还有手的粘//稠时:
“……真是要疯了。”
不知道沾到被子没有。
却莫名的有种兴奋感。
解决完在原地缓了一会才起身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果然之后就舒服多了,药也没有吃,就靠着骆清野的被子能让他缓解过犯病时的疼痛劲,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的发热。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先解决。
楚熠桥穿着浴袍,没有擦干发丝,任由水珠没入衣襟,他拿着手机拨通刚才那通被挂断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来。
“怎么,想通了?”
楚熠桥面无表情回应:“我们聊聊。”
“罕见啊,我儿子要跟我聊一聊。”江勉淮笑得很是嚣张:“也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聊一聊,聊聊我们的家庭,聊聊你父亲与母亲的故事,再聊一聊我是怎么“捕获”你母亲的芳心,然后生下爱的结晶。”
楚熠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点亮着的灯火密如繁星:
“与其聊这些没意思的,不如聊一聊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一个与自己契合度如此低的Omega臣服于你,聊聊你背后的成功的秘诀,再聊聊你父亲又是怎么只手遮天为了挡下足够你死前次百次的罪名。”
“熠桥,我让人那批不合格的药剂偷出来你很生气是吗?你真的太心软,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天管地。我直说吧,这批药剂我只会给那些已经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这些人你完全不需要去管,配不上高贵的你。对了,我准备放进去的地方就是你喜欢的小alpha生存过的地方,就是我花了一万块就能把一个alpha买到手的地方,那里的Omega更便宜哦。”
楚熠桥眸色愈发深沉,真不是个人,他无法想象骆清野还这么小遭受过什么事情,虽然骆清野只言片语提到过,但可想而知骆清野肯定受到不少欺负。明明是个alpha却发育不良,又生得极好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可以被人只手遮天的隐匿着。
……是爷爷吗?
“我不知道上次跟你说了后有没有问问你的小alpha他是怎么生存的,总而言之,千人碰万人碰。所以这些早就堕落深渊的ABO就算注射了阻隔剂又如何,有催q剂可以让他们继续,说不定还会有金主喜欢看这些可怜虫窒息而死的姿态,这批阻隔剂就给他们玩的。”
“这里是哪里?”
“你想来找我?”
楚熠桥说:“所有的条件面谈,而我的条件就是要去这个地方跟谈,你可以拒绝。”
“儿子,你这是跟我谈条件?”
楚熠桥笑出声,眼底尽是寒意:“不好意思,是你跟我谈条件。就像你说的,我连自己都管不了还管你把这批不合格的试剂送到哪里,而且不是你说的吗,送到的地方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那死不死人谁知道呢?”
这话说完他听到电话那头的江勉淮沉默了,过了会才继续说:“真不愧是楚莘莘的儿子,做事情就喜欢做绝。”
“我是学你的。”楚熠桥说:“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周五晚上十二点凯撒会所负一层凯撒皇宫见。”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
楚熠桥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半眯双眸若有所思着,凯撒会所还有负一层?
凯撒皇宫?
这是什么地方?。
听筒传来“嘟”的挂断声,骆清野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面无表情的,须臾后像是想起什么才反应过来。
“这周来接我?”
阴沉的眸子这才覆盖上些许光亮,眉宇舒展,脸上笼罩着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神色明媚,仿佛刚才的那人不是骆清野。
那不是还有两天就可以抱到楚熠桥了?
骆清野看着挂断的电话界面,展开笑颜。但还是把有些担心楚熠桥的状态,就在他正想给袁年打电话外头传来一道他极其讨厌的声音。
“喂骆清野,在不在里面?”
外头传来简则散漫的声音,这家伙还一间间厕所门的推,门撞在墙上发出的声响很明显的举动。
“做什么?”骆清野推开厕所门走了出去,面无表情看着跑来厕所的简则:“老师让你过来的?”
简则看到骆清野出来挑了挑眉,而后从耳后拿出烟朝着他举了举:“不,跟你一样,逃课来抽根烟解解愁,带火机了吗?”
骆清野没想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就在跟简则擦肩而过时被简则抓住手臂。
顷刻间,两道强势的alpha信息素充斥着整间厕所。
“骆清野,这么装不累吗?”
“与你何关。”骆清野甩开简则的手往外走。
简则叼着烟耸了耸肩:“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疯子在你哥面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能让你哥说出你弱小可怜还无助,生怕你在学校被人欺负。实际上你是看着小只,但能把人摁着打,就连格斗教练都能打个平手,逃课抽烟样样都会,突然明白那你装可怜肯定也是一流的,连哥哥的都能被你骗过。”
见骆清野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要是你哥知道你根本就没有那么乖,其实是个疯子,会怎么样?”
骆清野脚步一顿。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面容仿佛染上寒霜,眼神阴森冷冷望着简则,眉眼间的暴戾还没有收回去,彻底吞没了平日在楚熠桥面前的温顺乖巧。
“你可以试试告诉他,只要你敢。”
要是敢可以试试他到底有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