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有负陛下厚望,罪该万死!”
祁康平满脸愧疚,但却没有丁点后悔。
如果不是邻里乡亲的帮助,他或许早就饿死了,可以说没有那些乡亲们,就没有他祁康平。
为乡亲们做点事,是他唯一能够报答他们的方式,哪怕他的报恩方式已经严重触犯了朱厚照的底线。
他要是贪个三五十两银子,朱厚照都会保他一命,毕竟老朱定下的官员俸禄确实很低,有时候根本不够花销,贪一点点作为生活支出,朱厚照能够理解,也能容忍。
但祁康平不止涉嫌贪污,还有买凶杀人,勾结奸商,滥用职权等多条大罪,朱厚照也保不住他,他只能去死。
一旦朱厚照选择保他一命,文官集团就会趁机兴风作浪,变法强国会变得更加艰难。
这也是文官集团此次算计的最终目的,保祁康平,或是不保祁康平,朱厚照只能选择一个。
保祁康平,变法之路将会变得无比坎坷,乃至就此夭折;不保祁康平,朱厚照连自己一手提拔的应天巡抚都保不住,面子也没了!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文官集团所希望看到的,当然他们最希望看到的还是朱厚照力保祁康平。
那样一来,作为变法最大支持者的皇帝朱厚照都带头违背新法,那变法又还有什么持续下去的意义!
为正国法,为护新政,祁康平,必须死。
“为了你那群邻里乡亲,把自己搞到如今这般田地,值得吗?”
朱厚照问道,向来秉持利益至上观点的他,对祁康平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
“无所谓值不值得,罪臣只知道,如果没有那帮乡亲们,罪臣可能早就死了!”
“陛下对罪臣有知遇之恩,然乡亲们对罪臣却是活命之恩!”
死到临头,祁康平脸色,眼神皆是平静如水,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今天,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是死,也无惧了!
“活命之恩,全力以报,你倒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朱厚照都要气笑了,“你可知第一个找你帮忙的王老二是谁从山西带去江南的?”
“就是送了你十万两银子的苏州大户江海平。”
“他陆续将你家乡的村民接到苏州,还不断让他们找你帮忙,就是要把你拉下水,一旦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江海平身后的江南士绅豪门就有了拿捏你的把柄。”
“你这些年不止为你的家乡邻里办事,还没少为江海平还有其身后的江南士绅豪门办事吧!”
“从一开始,你就落入了江南士绅豪门为你编织好的大网中,现如今更是成了文官集团跟朕作对的一枚棋子,你这个蠢货。”
朱厚照大骂祁康平,心中愤怒难平:“山西距离苏州何等遥远,你的家乡邻里又是怎么到江南的,难道你就没想过其中蹊跷。”
“将远在山西的家乡邻里安排到苏州,你的乡亲们日子是好过了,江南士绅也满意了,唯独你自己,全毁了!”
“你用自己的前途去报恩,却恰好被人给利用了,你注定难逃一死!”
“朕也救不了你了!”
说完,朱厚照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由衷为祁康平感到可惜。
这人学识能力都不错,品性也还可以,奈何一步踏错,栽在了“人情世故”四个字上面。
这也正是文官集团的厉害之处,哪怕再油盐不进的人,都有其弱点,他们只需见缝插针,便可将之化为己用。
被文官集团牢牢捆绑住的刘健,谢迁,李东阳如此,眼前的祁康平也是如此。
刘健,谢迁,李东阳的弱点是“名声”,祁康平的弱点是对他有活命之恩的家乡邻里,而文官集团就很好的抓住了他们的弱点,连番操作下来,直接把他们拉下水,让他们再难脱身。
钱财开道,威逼利诱,抓其把柄,攻其薄弱,文官集团这一招可谓屡试不爽。
多少初入官场的官员就是这么加入文官集团的,刚开始还有点良心,到后来无法摆脱,就干脆直接摆烂,文官集团大体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贪污受贿,滥用职权都是基操而已。
其厉害程度,比之后世的传销组织都要恐怖,传销组织要钱害命,文官集团不止要钱害命,还祸国殃民。
“罪臣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奢求陛下饶命,只望陛下珍重,罪臣九泉之下,亦会为陛下祈祷,为我大明祈福。”
“愿吾皇千秋无期!”
祁康平终于绷不住了,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他当初也是一名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清官,无奈被文官集团设计拉下了水,自此再也回不了头,只能一步错,步步错,直至锒铛入狱,命在旦夕。
其可怜,可悲,可恨,亦可叹。
“唉”
朱厚照微微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祁康平不死,天理难容。
他自身清廉没错,全部家当也就二十两碎银子,但他为家乡邻里违法犯罪,依旧是罪无可恕,他若不死,没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摆摆手,让人被祁康平给带走,疲惫的躺在太师椅上,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俊才变成了他必须要杀死的贪官罪犯,这对他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刘瑾,靖江王安排好了?”
心累归心累,该处理的问题还是要处理的。
祁康平已是必死无疑,接下来就该轮到纵容家丁打死官府官吏,公然对朱厚照叫嚣的靖江王朱约麒了!
“皇爷,已经安排好了,奴婢让人将靖江王安排在了宁王所居住的清荷别院。”
刘瑾赶忙回答道。
清荷别院,本来是一座废弃的官邸,刘瑾让东厂找人修缮一番后,就作为了宁王在京城居住的府邸!
宁王虽然已经投靠了朱厚照,成为朱厚照手中呼吁藩王配合朝廷变法的一枚棋子,但毕竟是有造反的前科的,让他吃好穿好住好,就已经是极限了。
给他建一座大大的王府,再配个几十个丫鬟家丁什么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朱厚照还没那么大方,刘瑾更不可能浪费东厂运行的经费。
“去看看。”
朱厚照面色冷漠,祁康平之事让他愤怒,靖江王叫嚣更让他窝火,他倒要看看,靖江王凭什么敢跟他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