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可还有话说!”
老朱目光威严,话语声带着浓厚的压迫感,给予群臣莫大的压力。
徐达,汤和,冯胜,唐胜宗,陆仲亨,李善长,胡惟庸,刘三吾,宋廉,吕昶,茹太素一干洪武重臣全都在装聋作哑。
他们深知一旦老朱做了决定,就无人能够阻拦,还是不要去触碰老朱的霉头,何况取消对于文人的优待政策,跟他们又有多大关系?
他们是官,又不是文人!
天下文人,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不重要,就看掌权者怎么想着,老朱要打压文人,那就压呗!
“咱已决意取消诸多文人优待政策,绝不会更改,谁敢再咆孝朝堂,一概以悖逆犯上之罪论处。”
老朱冷冷的道,态度无比强势,他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朱厚照实行变法遇到的阻力,堪称与整个天下为敌,最终还不是成功了,他的情况比朱厚照要好许多,他就不信他做不成变法大事。
敢叫板的,弄死就是
退朝以后,老朱单独召见了杨宪,也不知道他跟杨宪说了什么,杨宪离开的时候,那是满面红光,兴奋不已,一副即将攀上青云,飞黄腾达的架势。
“皇爷爷,杨宪此人,真的可用吗?”
小朱一脸迟疑道。
杨宪有才,但贪恋权势,为了往上爬,甚至敢于欺上瞒下,其治理扬州期间犯下的种种不法之事,老朱不是不清楚,只是看在其确实把扬州从破败中弄得兴盛起来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治其罪。
这样的人,让其主持变法改革,小朱觉得风险太高了。
再怎么着,也得找个德高望重,才能出众的人来做,李善长,刘三吾,刘伯温比杨宪能干的,比杨宪有才的,洪武朝比比皆是。
“不是可用不可用的问题,而是满朝文武,就他最为合适!”
老朱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杨宪与那些个文武大臣,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区别?”
小朱愣住了,这点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杨宪与满朝文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足够不要脸,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
“实行变法改革,非大魄力者不可为之,李善长,刘伯温,刘三吾这些人被盛名所累,不愿意得罪天下人。”
老朱对小朱谆谆教导道:“杨宪则不同,他想要往上爬,基于对权势的渴望,咱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抗拒,在权势与声名之间,杨宪必会选择权势。”
“记住,有时候,奸臣未必就奸,忠臣未必就忠,在上位者的眼里,只有能用,与不能用的区别。”
“杨宪能用,那就提拔,让他为咱们冲锋陷阵。”
“朝堂是一个大染缸,不是非黑即白,你要学会用上位者的眼光看待群臣,那样你才能分清朝堂的趋势利弊,从而驾驭群臣。”
老朱对小朱寄予厚望,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意,让小朱不自觉的陷入沉思。
“可惜咱的洪武朝没有一个敢为天下先的王阳明啊!”
看着陷入沉思的小朱,老朱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道。
改革变法,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如果没有王阳明这么个敢为天下先,理想高远的当世圣人帮忙,朱厚照一人之力也绝难做到革新天下。
洪武朝就更难了,李善长,刘三吾,刘伯温这些人才能出众,却没有与天下为敌的勇气,都想着明哲保身,老朱这才不得不启用杨宪。
杨宪是一条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的疯狗,但疯狗也有疯狗的好处,因为他足够纯粹,只要给的够多,让他与天下为敌,他也并不在乎。
“你还年轻,对世事经历的还太少,要记得多看多学。”
老朱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对小朱有着太多的期待。
“是,孙儿不会让皇爷爷失望的。”
小朱极为认真的道,自信非凡,意气风发。
朱厚照年少登基,照样能够一步步做到如今这般程度,他自小有着老朱亲身教导,背靠势力庞大的淮西党,如果还不能有所长进,那就未免太失败了。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把小朱送走,老朱又开始构思着改革变法之事。
他的洪武朝情况与朱厚照的正德朝大不相同,改革变法不能一味的照抄照搬,须得在一定程度上做出改变,不然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学我者生,类我者死!
修行路上是如此,治国理政亦是如此。
老朱的眼光是无比犀利的,他看得很清楚,他的洪武朝强归强,却也因为强,而不好做出大规模的改动。
首先就是勋贵问题,洪武朝的勋贵十个有九个都是淮西党,淮西党又是跟随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实在不易轻动。
接着就是藩王问题,诸多藩王,要么是他的亲儿子,要么是他兄弟姐妹的后人,更加不好下手。
勋贵,藩王,这是阻拦他改革变法的两个最大的拦路石。
似商人,地方豪强,江南士绅这些,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不服就直接灭了,一代巨富沉万三就是前车之鉴。
“唉”
老朱无奈的叹息一声,只有真正接触到改革变法,才能明白这其中的艰辛。
遍地都是敌人,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你这要变,如今的既得利益者就要疯狂维护自己的利益,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一方存在,一方倒下。
变法,就是这么的残酷,需用无尽的尸骨铺路。
朱厚照变法的过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落马,除去死掉的,光是辽东种地开荒的犯官,商人,士绅等就近乎高达百万。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变法改革,何止是万骨枯,十万骨,百万骨,都是不足为奇之事。
一套新的秩序法规的出现,总是需要用鲜血来作为洗礼祭祀的祭品,虽然极尽残酷,然而经历残酷与血腥的洗礼之后,必会诞生出最绚丽璀璨的花朵。
秦时商鞅变法,用秦国老士族的衰落来为新法立威献祭;朱厚照用各方势力集团的败亡奠定变法的威严;而老朱变法,最合适用来立威的莫过于勋贵与藩王。
“希望你们不要让咱难做吧!”
提笔在一本空白的名录上写下一个个声威赫赫的名字,老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冽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