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内
朱厚照翻看着户部呈上来的财政支出状况,除去各方面的开销,每年能够省下的钱也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
一旁,朱启元苦着脸批阅奏折,生性好动的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方式。
“怎么,又坐不住了?”
朱厚照抬头看了一眼朱启元,澹澹的道。
皇帝的日常就是枯燥的,朱启元该学会适应这份枯燥。
动心忍性,方能成就大业,如果连这点枯燥都忍受不了,如何去跟群臣磨嘴皮子。
朱启元讪讪一笑,坐不住是真的坐不住了,但就算说了,朱厚照也不会放他出去浪,还不如不说。
看着埋头于奏折之中,神情无比认真的朱厚照,他不禁有些佩服自己老爹,竟然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忍受如此枯燥乏味的生活。
“把你批的奏折拿给我看看。”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御笔,轻声说道,想要看看朱启元这段时间长进了多少。
朱启元连忙将身前堆着的奏折,批完的,没批完的,全部一股脑摆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随意拿起一本批阅好的奏折看了起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朱启元虽然浪荡不羁,但却是聪明绝顶,学什么都快,所批奏折算不上完美,却也可圈可点。
当他拿起一本没批过的奏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从心起,他就从来没见过如此荒唐可笑的建议,呈上奏折之人,简直可恶至极。
“爹,你怎么了?”
见朱厚照突然间变脸,朱启元忍不住好奇道。
一本奏折而已,怎么就让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爹勃然大怒。
“你自己看看吧!”
朱厚照一把将奏折甩给朱启元,眼中杀意如火,炽盛而勐烈。
好久没发飙,有些人莫不是以为他提不动刀了,竟敢胡言乱语,提出一些狗屁不通的建议。
“这不是脑子有病嘛。”
朱启元打开奏折一看,也是气得不行,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建议,还堂而皇之的写成奏折呈给皇帝批阅,纯粹就是活腻歪了,想早点往生极乐。
奏折是一名百家协会的官员呈上来的,建议给其他各朝前来本朝求学的学子以高待遇。
什么吃住都要优于本朝学子,什么配给宅邸仆从看得朱厚照朱启元一阵火大。
若是提高本朝学子的待遇,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提高其他各朝前来本朝求学学子的待遇,简直可笑至极。
给了其他各朝学子优于本朝学子的待遇,难道其他各朝学子就会心甘情愿给本朝卖命?本朝学子又会作何感想?
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甚至有扰乱朝局之嫌。
“对此,你怎么看?”
平复下心头涌起的怒火,朱厚照看向朱启元,有意考校一下朱启元的处事能力。
“爹,此风断不可长。”
朱启元斩钉截铁的道。
“说说看?”
朱厚照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朱启元整理了一下思绪,侃侃而谈道:
“提高他朝学子的待遇,若是稍微扶持一下,并无多大问题,毕竟其他各朝的学子远来本朝求学,许多地方都不熟悉。”
“但让他朝学子的待遇凌驾于本朝学子之上,这就万万不可行。”
“其一,他朝学子待遇凌驾于本朝学子之上,本朝学子会如何想?朝廷重视他朝学子,却不重视本朝学子,会不会与朝廷离心离德?”
“其二,待遇提高的他朝学子会如何看待本朝,自以为我朝重视他们,逐渐滋生不正之风。”
“其三,因本朝给予的待遇高,就留在本朝,这样的人,可信吗?”
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此人奏折中所言,多是祸国妖言,其行可恨,其心可诛!”
啪啪啪
朱厚照连连拍手,称赞道:“不错,能够看透这一层,你,让你爹我刮目相看了。”
眼中绽放出一抹强烈杀意,道:“呈上这份奏折的人,要么是真的愚蠢,要么是别有用心,但不管怎么样,这种人都留不得。”
“身为本朝之人,不为本朝谋利,反而为他朝之人奔走,此类人心中无国无家,悖逆无义,留着只是祸患。”
看了一眼奏折中的署名,石行峰,这个人,朱厚照记住了,内心也给此人判了死刑
次日早朝
朱厚照带着朱启元一同出现在群臣面前,一番百年不变的礼节过后,朱厚照立即开始发难。
目光扫视群臣,喝道:“杨慎何在?”
杨慎执掌百家协会,他朝学子前来本朝求学等诸事又是百家协会在负责,他的手下人犯了事,不找他找谁。
朝会刚刚开始,就被皇帝找上,杨慎登时就懵了,他在朝堂上就是个小透明,百家协会权力比不得内阁军部,连六部三院都差之甚远,皇帝找他干什么?
内心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赶忙出列,恭敬道:“臣在?”
“自己好好看看吧!”
朱厚照并没有给杨慎这位师兄好脸色,一把将石行峰的奏折扔到杨慎面前。
除了喜欢舞文弄墨,杨慎本身是没问题的,然而他的属下犯罪,他这个当上司的,岂会没有责任。
朱厚照的反常引起了群臣的注意,暗自猜测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惹得沉潜许久的皇帝如此盛怒。
杨慎政治智商再不高,也知晓察言观色,见朱厚照脸色难看,心中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惹怒了皇帝。
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而且这段时间他都没给皇帝上过奏折。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捡起奏折,这一看不要紧,看完差点原地升天。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杨慎是没犯错,他是被自己的属下给牵连了,都来不及问候那个脑子有病的石行峰,赶忙跪地请罪:
】
“臣管教无方,请陛下降罪!”
这一刻,杨慎简直恨死了石行峰,吃饱了没事干,竟敢提出如此狂悖荒唐的建议,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想死,回家找把刀自己抹脖子去,非要上奏折触怒皇帝,连累他也跟着受罪,真是混账到了极点。
“先起来吧!”
看着匍匐在地的杨慎,朱厚照语气甚是平澹。
然而表面越是平澹,当他爆发的时候,就会越狠辣恐怖。
杨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都不敢直面朱厚照,他知道这一次事情要闹大了。
不顾本朝学子利益,抬高他朝学子待遇,这在一贯霸道强势的皇帝眼里,与叛国没多大区别。
“把奏折传给众爱卿一起欣赏下吧,让文武百官都看看,我朝出了个什么样的混账玩意儿!”
朱厚照语中含怒,杨慎不敢不从,只能将奏折递出去,任由百官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