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声而去,发现竞南风在龙池附近失魂落魄的守着一串风铃,里面犹有琴烟的灵力。
“我找不到答案,我想不明白。”竞南风说着,看向姬流玉,“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这串扰人的风铃。”
他被困龙池时,经常能听到这串铃声,起初让他很是恼火,但后来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声音的陪伴。
姬流玉观察了一会儿这串风铃,拿到手中,直接捏碎。
“你干什么?”竞南风有些痛心疾首。
不料在下一刻,一颗灵珠便掉了下来。紧接着,灵珠上散发出了一道青光,重现了三百年前的种种场面。
三百年前,琴烟在封完竞南风后,注入自己三百余年的命数,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这个结果,你们满意了吗?”
听得这声质问,龙族众人纷纷低下头,琴烟虽封了竞南风,但启用大浮屠阵却是明罚暗保。
“琴烟大人,大敌在前,你身为鲛族统领应当与龙族统一战线,而不是耗费自己珍贵的命数与灵力去保一头蛟。”
琴烟冷笑,“你又是谁?敢指手画脚我的事?鲛族虽为龙族附属,但千百年来,只效忠龙族殿下一人。”
“区区皇族分脉,也敢逞威风?”
众人被这番嘲讽刺激的脸红,琴烟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挥袖离去。
龙池外,穿着猩红战袍的敖玥见到琴烟,神情复杂,“我以为你会放他走,将他封印在龙池三百年,你舍得?”
琴烟身形微颤,深吸一口气,“三百年,若是他能熬过来,便有机遇能够成功化龙。只要他不死,日后,便能拥有新一番天地,这不是很好吗?”
敖玥轻叹,“即使代价是他对你一生一世的憎恨,即使,你们将会生死相隔?”
“身为鲛族统领,为殿下您赴汤蹈火,是我的天责。能让他退下战场,免受大难牵连,已是最好的结果,琴烟不敢再奢求其它。”
敖玥闭目,“此去,或许十死无生。但他愿意为你而死,又何必丢下他一人呢?”
琴烟愣住,随后缓笑,“他的余生还很长,总有一天,他会遇到更好的人,更好的事,更美的风景。我不能这么自私,过早剥夺他的一切可能。”
“果然是伟岸的琴烟啊。”敖玥感叹。
看到这里,竞南风已是双目通红。
琴烟死在天宫与龙族的大战里,彼时的龙族已然残血,与全盛的天宫对上,结局早已注定。
然而,令姬流玉震惊的是,对她下死手的竞是姬氏人。
姬无霜,她从前的渣哥。
战场上,琴烟为掩护敖玥被重重围困。
姬无霜见到琴烟后,眼神微亮,“天下竟还有如此美丽的鲛女,据说鲛人的嗓音胜过世间一切妙音。恰巧我妹妹近日嗓子不舒服,正好取了你的鲛珠给她疗伤。”
“你的鳞片也很美丽,可以拔下来给她做裙子。”
旁边的神将听了,笑道,“无霜兄说的可是你那流玉妹子?据说她不久后就要迎来生辰。你这个哥哥可真是宠啊,眼前这位可是胭脂榜上的大美人啊!”
姬无霜隐藏眼底的冷酷之意,皮笑肉不笑,“是啊,我的所作所为可都是为了她。”说着,他附在琴烟的耳边道,“你要恨,就恨姬流玉,谁让你撞上了她的生辰?”
见到这一幕,幻境外的姬流玉攥紧了拳。
不是她,姬无霜从来不是为了她!
她的生辰,从未得过什么鲛珠和裙子。只有一场场谄媚的酒宴,形形色色的脸,和年复一年的礼物夜明珠。
背地里,得到万千宠爱,哥哥们关照的,只有她姬晚萤。
见君夜澜向她投来了目光,姬流玉下意识道,“不是我…”说到半途,她又后知后觉,这样单薄的解释,又有几人会信?
如今她虽逃脱了天道的制裁,却无人会信她的清白。
幻境里,琴烟笑出了声,“这就是神界,这就是天宫,这就是慈悲又公正的神仙?冠冕堂皇,卑鄙无耻,难怪龙族要反。”
“放肆!”姬无霜震怒,于是剖她鲛珠,断她鱼尾,将她打入了海底焰狱。
在焰狱中,她遇到了一条小鱼。
鱼儿成了她唯一的知心人与倾诉对象,而谈及最多的,是竞南风。
琴烟会告诉它,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会奔云渡海,只为来匆匆见她一眼。
也会默默摹尽她的诗文三千遍,还自以为藏的很好。
更会成为她在人间的眼睛,替她阅遍九州景色,为她说尽天下奇闻。
但是她说着说着,她的身体逐渐溃烂,开始长眠不醒。
小鱼急的团团转,“琴烟,琴烟你醒醒!”
小鱼很害怕,那么美丽的琴烟,那么骄傲的琴烟,就会自此长眠于海底焰狱。
岩石上琴烟在它日日夜夜的呼唤中,终于缓缓睁开眼。她艰难的将它抱在掌心之中,“小鱼,我大限到了。”
“不会的,你一定还能活很久很久,你难道不想出去等那头笨蛟吗?你不是说,你和他曾经约好要一起去人间吗?”
它带了哭腔,“你甘心吗?”
琴烟沉默许久,缓笑,“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也会…恨我一辈子。但我若身死,北海的守护之气将消失殆尽。”
“往后,若是神界再犯,大海无主,我的子民将永远生存动荡。我赐给你美丽的容貌,出众的智慧,还有…我的灵骨。”
“小鱼,出去吧,离开这里。代替我,好好看着这片大海,看着他。”
“不,要是我出去了,那你呢?”
琴烟,“我会化成风,一直陪着你们。永远,守护着这片大海。”
她将自己体内最后的灵珠取出,将小鱼装了进去。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投入暗礁。
“希望你能顺利出去,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她说完,咳出一口鲜血,蜷缩成一团。
境外的竞南风眼睁睁地看着她逐渐化为一尊石像,又逐渐幻化成一堆尘埃,永远消散在了深海。
他捂着自己刺痛的胸口,蓦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竞南风,你…”
他低下头,狼狈地擦拭着自己嘴角的血迹。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