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内务府修缮延爽殿的时候,后宫里头,除了萧凰后,其他人根本就不关心,这宫里头,什么时候修个宫殿,还用不着他们操心。
但是,在听说,这延爽殿中,马上就要住进去一个容华的时候,所有人炸开了锅,住进去一个容华?择日就行册封礼?
什么情况,哪里来的容华,这开春大选不都过去了么,哪里又来了一个?
稍稍一打听,就能够打听到,是勤政殿里的……
这下子,后宫中但凡有点位分,有点宠爱的人都坐不住了,他们就说吧,陛下没有个人伺候着,怎么能够在勤政殿里头生生的熬两三个月都不来后宫呢,原来,还真是有个男狐狸精在勤政殿里缠着陛下呢。
萧凰后坐在上座,听着下面的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陛下的行事也太过荒唐了,这位延爽殿日后的主子,是个什么出身呐,怎么就能够一来就封为容华?未免也太高了些。
而且,看他霸占了陛下有两三个月了,这个人的性格,定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陛下要新册封的容华,本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但是陛下倒是说过,他也是从小在富贵乡中养大的,身娇体弱,又是个胆小的性子,就没有让他进后宫,养在勤政殿里头。
可是,这光住在勤政殿里可是不像话的,毕竟,日后若是有了孩子,难不成,还要让孩子在勤政殿里长大不成?」
「富贵乡?是在正经的富贵乡长大的呀,还是在不正经的富贵乡长大的?凰后主子,您可别被那人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蒙蔽了。
若是真的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来伺候陛下,那可是有伤陛下凤体的。」林贵君对此确实嗤之以鼻,不过是给那男人找了个借口罢了。
「本宫跟众位一样,还都没有见过那位容华是何模样呢,不过你们也别急,等到后日,陛下给他行册封礼的时候,咱们就能够瞧见了。」
等到后日,赵文澜还特意早早的散了早朝,就是为了看到赵文昭穿上她特意让人赶制的衣裳。
萧凰后是最先过目的,那杏黄色的长袍,能不鲜亮吗?这可不是容华册封服的规制,这是册封贵君的册封服啊,就是林贵君,怕是也没有穿过,只是有这么一件,毕竟,他一进宫,就是贵君。
这做贵君啊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明黄色,黄色一系的其他颜色全都可以使用了。赵文澜竟然给那个男人这么高的逼格,还真是不用白不用啊。何况赵文澜打心里就觉得黄色系亮度高,最衬人的气色了,赵文昭穿上,肯定也是很好看的。
为了隐瞒赵文昭的身份,赵文澜还特意让人给赵文昭上了妆,一套流程下来,赵文昭就像是被换了一张脸。
她浑身无力的受人摆布着,赵文昭不知道赵文澜又给她喂了什么东西,现在,她能够走路,但是却没有跑的力气,嗓子不疼,可是就是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音来,这赵文澜真是不知道请教了哪些人,才能够得到这些东西的。自己被人摁在凳子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不是上妆,就是给她盘头发,一个女人,生生的被他们给捯饬成了一个柔弱男子。
赵文昭的髻上簪了一支二等东珠攒红珊瑚珠子的梅花珠钗,这东珠,有大东珠、一等东珠至五等六个档次。皇帝朝冠顶上那颗便是大东珠,萧凰后可用一等东珠、皇贵君与贵君可用二等,而容华的话则只能用三等。
这其中的意思,是代表了身份,再看看赵文澜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在身份高低上给那位容华找场子呢,看看那发簪上的东珠,这么圆润,还有那其中的光泽,让人瞧上去,整个人啊,能不贵气吗?
赵文澜给赵文昭定制的朝袍,要手艺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成,容不得半点瑕疵,上头
龙纹全都是掺了金线绣成的,间以五色祥云,下幅绣八宝平水,硕大的披领上绣着成双的行龙,华丽威仪凛然而生。领后垂明黄丝绦,丝绦上饰鸽血红宝石,鲜红灼灼,分外耀眼。
另外一件吉服是石青色的,上绣八团五爪龙纹,下幅八宝立水,很是沉稳厚重的装束。
就在赵文昭被人扶着,从勤政殿坐着轿撵,到了椒房殿的门口,所有人都盯着上面那位穿着贵君服制的容华。
每个人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用面纱遮盖起来的绝色容颜,而是那贵君的服制,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贵君的服制,哪怕是林贵君,也只是在自己的寝宫里穿一穿,给自己看罢了。
林贵君在看到那比自己的贵君服制还要华贵几倍的服制马上就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指着赵文昭对萧凰后说,「这就是你所说的规矩?他一个小小的容华,怎么能够穿堪比皇贵君的服制!」
「林贵君,这是陛下的意思,怎么,你难道还要去跟陛下嚷嚷规矩去?」
肥肥大大的朝服穿在赵文昭的身上,简直是沉得要死,要不是有人扶着,只怕是她都要撑不住的坐在地上了。
林贵君面色难看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本以为是个会邀宠的,所以才让陛下对他这么好,但是,现在这种超出他位分的忍让,那不就是陛下对他的偏爱么。
所有人的眼神都没怎么带善意的看着赵文昭,先不说那遮挡在面纱底下的面容如何,光是他在听完萧凰后的训示后,不跪,也不说话,这是怎么个意思。
合着,这三宫六院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跪下是不是。
林贵君在一旁嗤笑一声,「凰后啊,你给他说话,有没有想过,人家需不需要你的宽容啊,别说是给您下跪谢恩了,人家连真容都不想让你瞧,看着……呵,怕不是不服气?」
「无妨……
陛下跟本宫说过了,你自小体弱多病,穿着朝服,只怕是也不舒服吧,宫里头的规矩是多了些,但是也不是说事事都要遵守,陛下疼惜你,那你就随意就好。」
说完,萧凰后看了秦安一眼,「秦大总管,你就带着他去延爽殿里早些歇息吧,本宫这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属于容华的册印,本宫都让人送到延爽殿去了。」
「是,奴婢替顺容华,多谢凰后主子的怜爱。」
秦安给那两个奴才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奴才这才扶着赵文昭去了延爽殿。
延爽殿离椒房殿很近,就是一个前后的位置,到了延爽殿,那两个奴才小心翼翼的将赵文昭扶到罗汉榻那儿坐下。
那罗汉榻的坐褥上,铺了两方象牙编成的坐垫,象牙温润清凉,编成坐垫自然远胜凉席十倍。然而其价值也是普通凉席的千倍不止。
而在这延爽殿中,却并非是最金贵之物。镶嵌羊脂玉的小插屏静摆在剔红炕几上,几上还摆了碧玉雕琢的荷叶捧盘,盘中放着一双黄灿灿的佛手。
赵文昭将自己脸上蒙的面纱扯掉,随手就扔在地上,什么都没有关注,只是看着秦安,「把我脸上的这些东西,都给洗掉。」
秦安躬身照做,这次跟在赵文昭身边的两个奴才,都是赵文澜从自己的暗卫营中挑选出来的两个人,给他们喂了药,现在,跟天生的聋哑人差不多了,只能够看的懂手语。
秦安怕他们粗手粗脚的,会让赵文昭更难受,便亲自用湿帕子给赵文昭将脸上的脂粉给洗掉。
「你在给……」
赵文昭话才说了一半,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文昭便没有再说话,秦安的武功不如赵文昭,赵文昭听到的声音,秦安却听不到。
她只知道赵文昭话才刚开了个头,便没再说下去,秦安知道自
己跟赵文澜都不讨赵文昭的欢心,所以,也没有开口烦扰赵文昭。
默默的退了下去,出门泼水的时候,看到了赵文澜身边都没带个人,自己过来的。
「陛下。」
「做什么呢。」
赵文澜没有着急进去,看了眼秦安,还有手里已经干净的盆。
「刚才,奴婢给宸……给顺容华净了脸。」
「哈哈哈哈。」赵文澜听到秦安嘴里的这个顺容华仨字,心里是止不住的兴奋感。
这种感觉,让她的手指没有用力,都不禁有些颤抖,顺容华,顺这个字,凰后选的可真好啊。
温婉贤淑。怎么会有顺这个字呢,不过是萧凰后觉得,一个男子,能够不求名分的住在勤政殿中伺候赵文澜,那性情,或许就是恭顺的。
「秦安,你说,顺容华这个人如何,是真的恭顺有礼么?他对朕,可否有过顺从的时候?你说,朕要不要跟凰后说一说,给顺容华,换一个封号啊。」
虽然这段话是跟秦安说的,可是,赵文澜醉翁之意明显不在酒,眼神那是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看着延爽殿。
赵文昭自然是能够听的到赵文澜的声音的,不过,她懒得搭理赵文澜,自己爱疯,就让她自己疯去,她赵文昭可不会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