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府衙之内,向来寡言的关二哥也开了口,冲天杀气,直冲屋梁。
众人心中都觉得,若是兖州那个别部司马就在厅中,只怕现在,已经是人头随着二哥大刀寒光飞起了!
刘备坐前,孙乾干瘪的笑脸上,掠过一丝阴险。
“主公,臧霸向来桀骜,徐州主公大事,孔融亲到,刘繇也是早早遣使到来,就连下邳陈登,陈圭,也都早早到来!”
“只有这臧霸,明明隶属徐州统辖,却是千方百计,推脱不来,此次三爷去,吾看,斩杀方广尚在其次,尽得臧霸之兵,才是大节!”
刘备耳听孙乾之言,长手兴奋的搓动起来,
“好,公祐言之有理,此次便劳烦三弟,去东郡一次了!”
“吾看,斩杀方广,也不是其次,若能杀此子,几千泰山兵,又算什么?”
刘备自得笮融之财,觉得本钱厚了,他本来骨子里就是爱鲜衣怒马之人,在熟人面前,已经没有半点年前朴素之风了。
糜竺今日,一直有些心绪不佳,东海糜家,同下邳陈家,向来不睦。
他自觉的是刘备的小舅子,现在大耳出头,正是拿捏陈圭,陈登这对父子之时,没想到,主公,却对下邳父子很是亲厚。
不但将广陵得来的金银,分给了陈家不少,更是令陈登镇守下邳,徐州的西门,大力安抚。
“子仲,你今日看着五心不宁的样子,可是心中不喜,吾封赏下邳陈登。”
“子仲,你我外为倚仗,内结血亲,万万不可彼此猜疑啊,陈登,吾手中鹰犬也,他陈家在下邳经营百年,修建下邳,小沛城池,不过为了抵御曹孟德罢了!”
“陈圭,陈登哪里比的了你?等吾之名,为天下英雄所知,玄德斩除天地奸邪,平灭州郡,依你之才,为别州州牧,理所应当。”
刘备一生,潦倒之时,身边之人,少有背弃而去。
大耳画饼的本事,那是世间无双的。
糜竺商贾出生,投资河北大耳,心中一半,也是为了家门脱商入仕,从车别驾的档次,向大汉高级领导迈进,听了刘备的话,脸上顿时霁和了一些。
“主公,依主公之才,飞黄腾达,只在覆手之间,我心中不爽的是,吾等南下广陵,我和弟弟出了这许多力。”
“陈登,陈圭,那时只在下邳,做壁上观,此次分钱,他分得不少,实在便宜了陈家了。”
商人格局,什么是商人格局,话中三句不离铜臭。
主位之上,自觉已经有些咖位的刘备,听到小舅子之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子仲,你糜家,拿到的是徐州之军,所有粮秣,甲胄之供应大单,光此项,东海一年,就有百万进项,何必还盯着下邳。”
“这样吧,你采购甲马,手头要是本钱不够,先把刘繇送来的粮米,抛一些到兖州,豫州!”
“今年此两州大旱,还在我徐州之上,扬州米粟,可比满仓绫罗绸缎。”
刘备手中资源,心中早就想好了调配之法,他一言出口,环视厅中,糜竺满脸喜色,孙乾,脸上是丝丝不忍。
这是自然,这粮,是扬州牧,送给徐州度过灾年用的,在刘备这里,变成了套现的粮米。
“公祐,眼光看远些,徐州几十万百姓,那点米,能救几人!”
“我以此粮米为根本,招兵买马,平定了作反州郡,到时候,再体桖万民,不是更见仁厚?”
“做人要有格局,目光当在未来嘛。”
大耳口才,堪比后世讲师,厅中徐州班底,听了老板之言,都默默点头,孙乾也是心服口服,连称主公仁厚。
一时无话,糜竺,孙乾等人退出,厅中,就剩下了刘关张仨人。
看着糜竺背影退出厅门,张飞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大哥,广陵内库,他糜家清理,已经拿了不少好处了,现在还要贪图扬州粟米,这糜竺,就是依附大哥吸血之人,偏大哥还要我待他客气!”
张飞话音刚落,在外人面前话少的关羽,嘴显得有些碎。
“大哥,三弟之言,颇为有理,我听军中主薄说,糜芳,送来的甲胄残破,马匹羸弱,账上记的,都是好马,好甲!”
“大哥碍于嫂子面子,要不要我出手,敲打一下他们兄弟!”
几十年后,在江陵被糜芳坑惨的关羽,原来在徐州,就想压制刘备小舅子了。
大耳眼中闪过一道阴寒的光波,想了想,摇了摇头。
“二弟,三弟,糜竺何人,我岂有不知?只是我等毕竟外来,要依托徐州本土人士,管理此州!”
“他拿些金帛绸缎,左右是徐州百姓的,我心中有数,便也是了!”
“我心中可信者,只有你两人,云长,我要你傲士人而体恤兵卒,欺上而不忍下,帮我压制威吓士人高阀!”
“三弟,我要你威压兵卒,却礼贤士人,你两人帮我看紧了徐州,不过三年,吾三人,便可为天下人人皆知的英豪了。”
刘备将心中想好的布置说出,关羽,张飞,同时眼睛亮了起来。
大哥这布置,明显是吸取了被方广架空的经验,以他两人错位人设,衬托刘备宽仁,可为精妙之际。
张飞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想起了什么,开口发问。
“大哥,要是以后,有天下名士,什么卧龙,凤雏的,到咱们军中,我等信不信呢?”
“卧龙,凤雏,那是比什么方麒麟,厉害的多的文士,哪里就会为我效力,三弟,他们就是来,你大哥礼贤是当然,只是军权,还是在你两人手中!”
“你我三人一体,世间无论名士,还是英雄,皇帝,都不可嵌入半分的!”
刘大耳难得话中真情多过假意,这几句话说的动了意气,张飞关羽听了,眼眶不禁一下子全红了起来。
史书之上,蜀汉派系林立,刘备辗转无数郡州,仔细想想,他那三兄弟为金字塔塔尖的布局,其实一直都是大耳一脉的根基。
“啪!”
“啪!”
“啪!”
天空中,三只大手握在了一起,秋天,桃花虚影,也好像划过了徐州府衙。
张飞心情激荡,目视天际,咬牙切齿。
“大哥心意,吾心中了然,大哥放心,方广此子,张翼德,决不让他见到明年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