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帐中,恐怕只有刚独的程昱,完全就事论事在想此事,第一个开口的,也是此人。
“主公,袁绍心性不定,最是善变,如今我军在兖州正是生发之时!”
“要是袁军兴师问罪南来,东边刘备,并州张杨一起图谋东郡,则吾大军必当北归,如此一来,给了张邈喘息之机,张绣,刘表募兵之机,恐怕?”
“唉,大同怎么了,要打仗,到主公身边来啊,一个人打,打胜了反而更糟!”
程昱一番话,持理甚正,说的曹操不住点头。
帐中,同方广其实已经撕破脸的荀攸,冷笑着开口。
“仲徳,这有什么难猜的?不过要立功,让主公赏识呗,终究黄巾格局,不知大局在南,在吾叔操持的方略之上!”
“好勇斗狠,非兖州之福啊!”
曹营之事,现在除了军略,彻底被荀彧拿捏了,毕竟曹操万般大事要打理,调粮,安置州郡,只能靠颖川文士一脉。
稳兖图豫,此方略就是荀彧主掌,当然了,这也是最合适现在曹操的方略,方广也说不出二话来。
“嗯,若是回兵护东阿,只怕张超,张绣,刘表就此做大,再下豫州,可就难了!文若,你看呢?”
曹操叹了口气,目视荀彧问道,他自己都没发现,方广不在身边,郭嘉事多,在颖川一脉有意运作下,自己遇到难事,第一个问的,必是荀彧了。
“主公,大同之才,我也很是佩服的,只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不能操持州郡,在主公幕下最好!”
“要不,先免了方广东郡军令之职,让他到主公身边来?”
“此一来,可解袁绍愤恨,二来,也是保护大同嘛?方广人,还是要历练几年,等着和蔡琰有个一男半女,再请朝廷册封个家门,再图腾达,也是为时未晚!”
荀彧字字为方广着想,却是字字刁毒,要不方广先数成低门,再慢慢磋磨,听的郭嘉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世家门第,共分九流,方广要是从低门开始,没有数代人,哪里能在荀彧面前说上话。
从寒门干起,还不如黄巾身份。
郭奉孝咳嗽两声,看见曹操犹豫,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主公,不过一封书信,就罢黜东郡郡守,兖州之北栋梁,是不是孟浪了点,袁绍如何,还未可知,何必先对付自己人?”
“奉孝,你这话说的,怎么是对付自己人?濮阳书信,黄河边打仗打了快一个月了,大同可有辩驳此事的书信?”
“这方广人,太不讲规矩了,收到主公身边,也是为他好嘛!毕竟大同,还能力敌吕布!”
荀彧目光闪动,和郭嘉眸光,在空中碰撞,撞出了火花。
曹操听了最爱的谋士之言,再看帐中有些剑拔弩张之势,眯了眯眼睛,单手微摆,让众人不要再说。
老板皱眉眯眼,那是要下大决断,众人只能一起住口。
郭嘉最是熟悉曹操,看着老板双拳越来越紧,心中不禁焦躁,知道恐怕好友要被召回了。
他也有些埋怨,做大事可以,好歹和老板互通讯息啊?曹公,那是著名的疑心大的嘛。
就在帐中咳喘不闻,曹操举手,就要免了方广东郡郡守职位时,帐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音。
不过片刻,替方广捏着一把汗的夏侯元让,亲自出帐,笑着引了一个校尉入帐。
“主公,是东郡的信笺,还有老爷子的家书!”
“老太公和大公子,安民都在东郡,到底何事,主公一看就知!”
夏侯渊亲自从东郡校尉手中接过信笺,送到了曹操面前。
曹孟德听到老爹也在东郡,狐疑着打开了面前信袋,鼻中,瞬间一股清香之气传来。
“这是何味?如此沁人心脾?此是纸张?比起宫中所用,都要白皙了许多,这纸质,和绸缎一般了!”
曹老板写字爱用纸,天下何地纸好,心中了然。
看着手中洁白如雪的信笺,他送到鼻子便闻了一闻,先扫了方广之信,看了不过两行,原来肃然的脸色,瞬间霁和起来。
“竹纸,此物居然是竹木所做,好啊,竹节高雅,用来造纸,正是大同的格物功夫!”
“文若,奉孝,以后尔等都用此物,兖州文吏,都用此物,大同说东阿城工坊,一年就能做万斤竹纸上,这小子,当不会骗我!”
曹操说话间,使了个眼色,夏侯渊笑眯眯的,亲手将一张张洁白的竹纸,送到了在坐谋士,武将手中。
文人见了此物,各个爱不释手,郭嘉当时取来笔墨,就在面前案头疾书起来。
荀彧,荀攸叔侄一肚皮阴鸷,闻到了纸张香气,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子中的无奈,这东西,就连他们,都恨不起来。
武将虽然不懂文书之事,看到了洁白竹纸,这么搓搓,揉揉,也顿时感觉到了,好像摸到了二八少女的肌肤之上。
夏侯惇身为主簿,久坐案前,看到白纸,想到了自己的痔疮,更是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帐中众将,感慨东郡奇物,曹操则是看着方广的书信,越看越是高兴,高兴中,还夹杂三分疑惑。
帐外,此时不断传来战马的嘶鸣,自然是东郡送来马匹,一时无地安置,就这么栓在了大帐前。
“元让哥,五百匹马,都是好马呢,这下,咱们虎豹骑,就有马匹,不惧黄巾贼寇游骑了,等兵马练成了,张辽算得什么?”
夏侯渊身边,一个青年,目光天真,满脸孩童般的笑意,正是曹操亲眷子侄,才从谯县赶来的曹纯。
夏侯恩现在身为曹营第一猛将,不再统领虎豹骑,曹纯,便接替了堂兄诸位,更是以夏侯恩为人生楷模。
“什么,父亲亲自操弩,射杀了南匈奴统领呼厨泉?”
“东郡军民一起见到父亲之威?胡马千里哀鸣!”
“这,大同,你搞什么鬼?此事你一笔带过,还要我看父亲书信才知?不会吧,父亲已经将近七旬了?是不是和你串通了,逗吾开心!”
曹操看了曹嵩书信,和方广信笺映照,想显得严肃狐疑一些,满脸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哪里有半点刚才愤恨之意?
帐中众人,一时间听不明白,或者以为听不明白,都愣在了当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主公之父曹嵩,和匈奴人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