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广,此乃逆贼方广,上啊,尔等还愣着干什么,但拿下此人,主公定然有重赏,重赏!”
少年司农,明明在赤兔马上满脸笑容,还是引动了,陈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平原廷掾,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鸭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声音嘶哑无比。
当年方广在平原一呼百应,他和刘备密谋,在雨夜拿下少年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在陈家家主脑中闪过!
儿子陈幺,被乱箭穿心的画面,更是刺激的陈金,瞳孔急速收缩,脸色灰败的,已经宛若死人了!
护卫此地的袁军部曲,大半是高览手下兵卒,小半是平原郡兵。
郡兵都是本乡子弟,或者家中亲眷受过方大同的德政,或者两年前,还曾经在主簿麾下效力,眼见那个黄巾少年就在眼前,眼中全是兴奋,哪里有半点厮杀之心。
高览手下军卒,则是不知天高地厚,此军在袁绍官渡大败时候,于青州攻伐孔融,哪里知道方广之威。
几百军卒,眼见本部将军被杀,少年扈从又是不多,挺动兵刃,就围了上来。
“平原的小子们都看着,管亥哥哥,回来了!”
“城中卖豆腐的李寡妇可在,你管亥哥哥,现在可是不同了!”
今日再入平原,因为方广开府之故,已然是朝廷四品东夷校尉的管亥,可谓衣锦还乡。
黄巾油腻大叔,混迹朝廷公卿之中,比两年前,也多了几分官家气质,虽然谈不上雍容,却和暴发户一般囊肿吓人。
管亥呼喊当年暗恋美人,在马上兵戈不止,已然连续刺翻了四五个袁军。
此地不宜骑兵冲突,子龙勒马站撸,粮站中央的平底,仿佛一棵银色花树绽放开来。
漫天枪影扫荡之处,可谓沾着就死,碰着就伤!
方广这一千骑兵,是按照能够力敌袁军主力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配置的,此地几百步卒,哪里是一百虎狼的对手。
不过数息,河北谷粟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之色,最后一个想跑去通禀军情的高览部曲,被笑吟吟的少年,百步外一箭,射死在了粮站大门前。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陈家佃农速速杀贼,杀贼!”
眼见高览部曲无用,想到道听途说的方广所为,陈金已然从怀念儿子,变成了忧惧自己。
他大喊大叫,想用百姓拖住方大同,自己趁乱逃跑,叫喊几声,自家的佃农,也没有一个站出的。
那些被大斗占了便宜的农夫,更是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看着陈金,大有不用少年动手,他们亲自下手,了解陈家家主之意。
“大同,这?”
赵云眼见此景,脸色有些尴尬,催动坐骑,来到了方广身侧。
原来众人在鄄城商议,突入冀州,最大要诀,在于隐秘。
每到一处河北粮站,必须要杀光,才能最大限度的,麻痹袁绍。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第一次动手,就遇见了百姓纳粮,难道要杀光此地上千百姓,保住秘密?
子龙内心纯善,有心为众百姓说话,想起此次来干系重大,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广何人?一眼就看出子龙所想,司农自失的一笑,摇了摇头。
“自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筹帏幄,决胜千里之外,也总有超乎预料之事!”
“此地就是汉民,哪里就能杀尽,罢了,扬威冀州,也谈不上隐秘两字了!”
少年两句话说完,对着管亥点了点头,当年在平原城没有混出出息的黄巾油腻男,很是得意的对天射出一支鸣镝,自然是招呼剩余骑兵,到此地补给粮草。
“诸位,大汉丞相曹孟德有意攻灭袁绍,吾乃是丞相麾下先锋!”
“平原民风淳朴,吾深知诸位之艰难,今日此地粮草,半刻之间,单凭自取,半刻后,就要付之一炬了!”
“上啊,愣着干什么,他要烧粮,粮食没了,被邺城知道尔等没有反抗,都是诛灭三族的大罪!”
方广说话间,陈金又不知死活的喊叫起来。
少年司农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肩膀略微抖动一下,一支僚戟,准确无误插在陈金双腿之间。
“啊!”
平原为祸最烈的陈家族长,顿时捂住裤裆,再地下翻滚哀嚎起来。
“把此人绑起来,吊到粮库旗杆之上!”
“陈金,于公,汝鱼肉乡里,为祸四方,为私,当年之赠,片刻不敢或忘!”
“汝天性贪暴,今日就在此地,守着汝邺城主公,尽忠吧!”
赤兔马之上,方广嘴角微微翘起,陈金还在发愣,已然被管亥一把提了起来,连个骑兵下马,协助东夷校尉,把陈金倒吊在了粮库正中,袁字大旗下。
陈金两腿间血流不止,殷红的鲜血,顺着旗杆,慢慢流落下来。
“方公,汝是好人,但有今日之恶,方知当年公之恩德!”
“袁绍,曹操咱们不管,只愿意大同,再来平原,统御吾等!”
“吴老二,乱说什么,方大人可是南边大官了,还要大人做县令?大人,小的赵三,小的赵三啊!”
平原百姓,现在心中无比复杂,既惋惜粮食,又觉得半年来受的廷掾的气,今日总算全出了,心中舒爽无比。
众人议论间,用尽吃奶的力气,把粮包搬回到了马车中,急急忙忙向着平原乡野退去。
方广身旁,田丰满脸惊诧,斜视少年。
在他心中,大司农是个心性刚毅,做事只计较得失的实干派,田丰没想到,几千百姓的性命,能让方大同,付出如此大的战略代价。
“田公,吾等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不是为了天下万民,安居乐业,不再为世家鱼肉?”
“杀了这些平原百姓,吾此次行险北来,还有何意义?公不用如此看我,吾行事,但看本心罢了!”
田丰眼神越来越古怪,眸子甜甜的,看着像要抱住方广亲吻一般。
少年心中一动,连忙解释几句。
“方广,天下间,大道纵有千万,豪言或者万句,以吾看,都比不过汝一句但看本心啊!”
“服了,吾今日真服了,河北若是能为汝治理,定当海晏河清,倒时候,給吾个县令做做,也对得起这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