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尔努力地计算着自己的体力、意志力和路程,始终走走停停地向着光芒划泳。
可能过了小半个钟,萧尔才终于游到了洞口,稍微低头潜泳,出了洞窟。
再浮出水面之后,眼前的视野便豁然开朗:
月光之下,是一大片的湖水!
朔克一定没有想到,诺赫佩滕的水洞与奇琴伊察的水洞并不一样,这座巨岛的地下水本就很有可能与湖水相通!
那些挡住通道的碎石,恐怕只是伊察人挖掘水坑时凿壁而落的石块。
来到佩滕伊察大湖之后,萧尔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身上的伤痛与疲惫便也不再是那么令担心的事情。
现在,他只管离开巨岛,往湖岸上游去。
萧尔从来没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能够如此充沛,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依然还能坚持运动,就像穿越以前用手机的经历那样——有时候手机电量显示只有1%,却依然可以用上很长时间。
待到划了可能足足了两三公里的水,萧尔才终于靠到了岸,爬上湖岸之后,终于感到体力枯竭的萧尔四脚朝天地躺下,任由月光抚摸着他。
这时他还无法判断自己抵达的是哪个方向的湖岸,但这一晚上,大概也不会有佩滕伊察的人发现他奇迹生还。
萧尔稍稍松一口气,也没担忧染上风寒或者遭到野外动物的侵袭,而是望着皎亮的夜空,很快沉重的眼睑落下,陷入深沉的睡眠。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村庄当中。
之所以能这么判断,是因为看见四周都是一些简陋的茅草屋,房屋之间留出了干燥而有些脏兮兮的村路和空地。
萧尔自己此刻也躺在干草铺好的一片地面上,身上则披着一块麻布。
显然,是村子里头有些人搭救了他。
“他醒啦!”见萧尔睁眼,有个少年喊道。
立即就有不少人,男女老少,凑到近前,其中一位年轻女子戴着贝壳与黑曜石项链,看起来是村中地位较高的人。
若是仔细打量,萧尔还能看见这名女子虽肤色稍深、头发有些毛躁,却五官标致,胸脯丰满,麻衣布裙未能遮挡的四肢不粗不细,而是恰到好处,看起来匀称健康。
在农村劳动女性之中,她至少是村花级别的存在。
这位年轻女子蹲到萧尔的身旁,关切地问:
“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的声音如同清风一般澄澈。
“水……”尽管在水中浸了一夜,此时的萧尔只感到口干舌燥。
女子连忙唤人打了一碗水,取来之后,便扶着萧尔坐起身来,看着萧尔一口就将水喝了个干净。
“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呢?”
萧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在被献祭以前,他浑身都被剥干抹净,只剩了一条简陋的仅用于遮羞的缠腰布,这也难怪别人无从判断他的身份。
“呃……我叫萧尔,我的家乡在北方的玛雅潘城。因一些事故,昨天,我被佩滕伊察的真人——阿金朔克·穆卢契策克尔——宣判用于水洞献祭。”
“水洞献祭?!不就是必死无疑的那种献祭吗?”
周边的人听闻,皆议论纷纷。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年轻女子也感到难以置信。
“皆因我向月神燕姬(Awilix)做了祈祷,得到她的庇护。当我醒来之后,便已经在这儿了。”萧尔神秘地说道,没有说出从水洞逃出的具体过程。
“这……我们这是捡到了一位神人啊!”
“那不正是村里老头儿说的故事里的‘凯尔王’?!”
“真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够在水洞献祭之后活下来!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真实的例子!”
萧尔在他们讨论之时,问向年轻女子,“我想了解下,这里是哪里?或者说,位于佩滕伊察湖的哪个方向的湖岸?”
“这里是东南岸,我们是亚拉因人(Yalain),受佩滕伊察统治,为那座巨岛上的领主们在这儿种地,我是这里村长的女儿,名叫阿依塔(Ayita)。”女子双眼望着萧尔,诚实答道。
萧尔稍作思索,而后起身说道:“谢谢,我大概明白了,我想我该走了。”
阿依塔伸手拉住了萧尔。
“等等,萧尔!我看你大腿被刮伤了,恐怕行动不便,不如在我们这养好伤再走,好吗?”
女子稍稍歪头,殷切说道。
萧尔被其热情所打动。
“那……好吧。但实际上,我还有些朋友,他们在大湖的南岸等待着我,我还是希望尽早联系上他们。”
阿依塔莞尔一笑,“既是如此,我们吃过午饭以后,可以一同前去找你的朋友,让他们来到村中作客,这样如何?”
萧尔稍作思索后答道:“既然如此,我感到盛情难却,太感谢你们了!”
旁边少数的男性村民则向阿依塔说,就拜托阿依塔来照顾萧尔了。
由于腿伤,萧尔走路之时稍微不太方便,阿依塔见状,便搭起了萧尔胳膊,将他带回家中。
虽说是村长家,但萧尔见到阿依塔家与别的村民一样简单朴素,也没在家中见到别人。家中几乎没有装饰,一些家具也相当破旧。
“我的父亲和弟弟去修补粮仓,母亲和妹妹则要去照顾果园和蜂园,今天也是因为村民找到你的缘故,我才特地留在村子里。”
阿依塔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同时取出烤好的玉米饼装到崩了一角的陶碗上,作为午餐。
阿依塔见萧尔一连吃下十张玉米饼,一时感到很是震惊,她的神情也让萧尔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阿依塔小姐,其实我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饭了。”
阿依塔摇摇头,开朗地笑道:“你只管吃,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做……不过我没想到,巨岛上的领主会对‘祭品’如此暴虐……”
阿依塔说罢,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依塔小姐?”萧尔看出了阿依塔有些苦涩的表现。
阿依塔望着敞开的门外,有些小孩子在村路上嬉戏打闹。
“不瞒你说,我们亚拉因人长期受着伊察人的压迫和奴役,虽然我们家管理着大片的田地、果园和蜂园,都那都是属于岛上的老爷所有,除了粮食可以自己留下一点口粮以外,其余收成我们都要悉数上交。”
萧尔有些震惊,这可是活生生的吃人的封建庄园制度!
“幸运的是,”阿依塔继续说道,“我们亚拉因人有自己的领主老爷,就住在佩滕伊察湖东边的一座小湖上,那儿名叫萨克佩滕(Zacpeten)。
“领主大人领导有方,除了给巨岛上的老爷们上贡以外,萨克佩滕常年都有些存粮,逢年过节时,会给各个村庄分发一些。虽然这儿不是萨克佩滕的领地,而是直接归属于诺赫佩滕,但也会得到照顾。
“然而,我听说,这些年来有一批叫科沃赫人(Kowoh)的家伙从北方迁来,时常利用武力劫掠萨克佩滕,又叫嚷着要亚拉因人臣服于他们,现在领主大人已经自顾不暇了。”
萧尔皱起了眉头,“从北方来?”
“对……”阿依塔点点头说,“我听说这些科沃赫人,自称来自图图尔-休(Tutul-Xiu)。”
“休……”萧尔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