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饭后，戚鼎念照常在别墅区内跑步，看着手腕上带的智能手环达到了健身目标，便又原路返回家冲澡。

洗漱完看了时间还早，戚鼎念准备从自己的，作为睡前阅读，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会为他睡前阅读，现在只有他一人。

书桌上摆了一本他最近在看的签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出来已经看了大半了。戚鼎念也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今天见到了那个人，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他从书桌前起身转过身，搜寻的目光停留在他正后方书架中央的位置上，盯了很久又很坚定的把里面那一本发黄的书抽了出来—《育种学》。

书被保护的很好，书页角没有一丝卷曲，但是架不住年份太久，页面的边缘总是会发黄。他拿着那本书回到床上，翻开第一页是书的标题和作者还有这本书的所有者的名字，苏蒲。苏蒲写的字很轻又很草，字体细细的，就好像他人一样瘦高瘦高的。

“怪好看的。”戚鼎念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那细细的笔画就像夏天攀在乡间树上的不知名的藤蔓，它悄无声息的缠上了戚鼎念，蔓尖触及到了他的心。

当晚他把那本书放到床头柜上，台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那本绿色封皮的书上，他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以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小蒲老师，我睡不着。”小少年站在操场上昏黄的路灯下，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在自我反省。

苏蒲蹲下来，把身子放的很低看着小少年的眼睛笑着说“没事，老师也睡不着。和老师聊聊天吧。”少年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猛然抬起头看着对方。

苏蒲站起身牵着小少年的手，围着操场转。“念念，为什么睡不着？是因为太热了吗？”

“不……不是。”小少年虽然是被苏蒲牵着手但是对方似乎害怕他，身子往后缩，不肯和他站在一起。

苏蒲也不生气，不着急。缓缓的说“老师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就这样慢慢的走，学校是个村小资金本来就不够，所以操场边安装的路灯也不多，走着走着周围就突然暗了下来。

“嘘。”苏蒲突然停了脚步，蹲了下来。后面的孩子因为想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他得动作一下子就趴到了苏蒲的背上。

小少年想起身，用手肘撑着面前人的背。“念念，不要动，你太瘦了手肘磕着我的背有点痛。”面前的人悄然出了声，他就突然不敢动了。

“你看这是什么？”身前的人突然反手抱着他的腰，就像小时候他母亲蹲下来背他一样的动作，让他突然感到很安全和安心，他顺势爬到了苏蒲的背上，探出头去看苏蒲说的是什么。

小少年看了一眼草丛间的几只，笑出了声，带有一点嘲讽的意味，“噗，那不就是萤火虫？你没有看过吗？”

“嗯，老师没有看过。”苏蒲突然转过头看着小少年的眼睛笑着说。

小少年一下愣住了，他盯着苏蒲的眼睛发神，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一句“老师可以照照镜子，你的眼睛好像萤火虫一样，亮晶晶的。”

苏蒲笑着揉了揉小孩子的头发，“是吗？我可以把这当成是念念对我的夸奖吗？谢谢。”

“好了，你快从我背上起来，我们该回去睡觉啦。”听着苏蒲的话，小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他的背上，蹭的一下站直身子。

苏蒲没有再牵着小少年的手，因为经过刚刚的事，小少年似乎摈弃了芥蒂，不再往后面缩而是站在他身旁。

“念念真的很幸福，可以看见萤火虫。老师不仅没有看到过萤火虫而且也很少看到过那些星星。”说些他就伸手去指天上一颗很亮的星星。

“不可以，你不要去指！”身旁的人突然跳起来掰下他的手臂。“我看到你快指到月亮了，我婆婆说的如果指到了月亮会被割耳朵的。”

“哈哈哈，真的吗？那谢谢念念的提醒。”

小少年心里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连萤火虫都没有看到过，城里不是什么都有吗？但是，他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苏蒲跟随团队暑假来到这里支教半个月，学校很小所以他们同学生一起住的学生宿舍，只不过他们住在下面的楼层，学生们住的上面的楼层。

“小……小蒲老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我不想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就在苏蒲到达他所住的楼层还准备往上爬送小少年回寝时，小少年突然发出请求，期盼的望着他。

苏蒲站在原地，想了想自己宿舍的室友，自己再带一个小孩子回去多半不方便，而且室友还打呼噜，万一吵到念念怎么办？

他盯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钥匙串想着，要不这样……

他让小少年在寝室外等着，自己开了门进去抱着一本书，一个小灯和薄被枕头就出门了。

“念念跟我来。”苏蒲今晚检查宿舍安全和学生们入寝，所以他才能发现少了一个学生。

现在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现在他们支教所教的学生是校方帮他们招的假期不能回家，或者家就在村子周围的孩子们，所以现在有很多宿舍是空着的。

苏蒲随便开了一个寝室，把一床薄被铺在只有粗糙鬃席的床上。又把枕头放到正中央。而小少年就站在旁边帮他举着灯。

“好了，快睡觉吧。明天我们都得上课呢，是吧。”苏蒲笑着说。

苏蒲开了一扇窗，正好是面向操场的，很空旷，现在正是夜晚降温的时候，也有夜风吹进来，很是凉快。

“老师，我还是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读一读书吗？就是你拿的那一本。”小少年躺在苏蒲旁边支起身子像只猫咪一样小声问道。

苏蒲其实也没有睡着，小少年在他身旁翻来覆去的，还是有动静的。

苏蒲轻声笑了出来，这男孩子怎么现在突然这么乖顺了，完全不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

他摸了摸身边的灯，没摸到。索性就拿出自己的手机开了手电筒。

“啊！”小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手机的光晃了眼。

苏蒲慌了神，赶忙放下手机，去看小朋友的情况。“没事，老师我没没事。”小少年揉着自己的眼睛，眼角还挂着小面积泪水不知道是被光刺激的还是揉出来的。

待小少年缓过神来看着那发出光的手机笑了，“老师怎么用这种手机？”

苏蒲一看自己摔在床上的手机，那是一款诺基亚的老式按键手机。这是他的备用机，也是他常带在身上的手机。智能机在这山区里的信号还不如这老式手机好用。所以他的智能机耗完电他就没有充过，假期也没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

“我自制力比较差，外界诱惑太多太容易迷失自己，还不如用这种手机来着好。还清净。”

说完苏蒲愣住了，他说了什么，为什么和小孩子谈这些。

“你还要看书吗？”苏蒲从枕头旁边拿起那本《育种学》。他也没带什么书，而这本是他的专业书。他总不能给小孩子讲什么童话故事吧。

“你确定想让我给你读这本？”苏蒲靠墙坐着问道。“要不我给你讲故事？”

小少年似乎看出了苏蒲内心所想偏着头笑道“老师你不是也清楚我对那种小女生喜欢的什么童话故事不感兴趣的。”

“噗，老师我逗你的。我想睡觉了。”小少年看着自己的老师皱着眉头翻开书准备给他读里面的内容，开口说道。

苏蒲轻声应了一声，拉过一个薄毯给他搭在肚子上，避免着凉。他看着小少年闭上了眼睛，想起第一天来看到他在和其他学生打架的样子，想起他逃课在课堂上把其他的女志愿者搞哭的讨厌模样。心里想着这孩子很聪明或许还是可以变好的，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苏蒲的心里冒出一个芽来，他觉得这孩子不应该只局限在这大山里，他突然就很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个孩子带到一个光明宽敞的路上来，想培养他，看着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到底是抵挡不过睡意，苏蒲明天还要早起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做早饭。

月光很亮照进寝室里，小少年慢慢睁开眼偏过头小声地问道：“我这么讨人烦，你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回答他的是窗外树上的蝉声。突然一阵夜风灌了进来，他看见苏蒲下意识的缩了一**体，小少年才发现旁边的人几乎把枕头和杯子都给了他，而那个人自己就枕在那本绿色封皮的书上，被子还遮不住他的半边身子。

小少年移了移身子，靠近对方，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师，老师你抬一抬头，你没有睡到枕头，会落枕的。”

睡着的的人意识很模糊，苏蒲很听话的把头抬起了一点。小少年抓紧时机把对方的头下枕的书抽了出来，换成半边枕头。

这一番动作搞得小少年惊心动魄，他怕吵醒那睡熟的人。就把那本书抱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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