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破烂的大门——眼前是一座破烂的院子,院墙、屋墙、地面,到处都是剑痕,仿佛这里曾经是一片战场一样。
李澈抽了抽嘴角,感觉状态更不好了,这是个什么疯子啊?自己家都这么造作?按照武侠的一般套路,这种人就是眼中除了剑,啥都没有。
性情应该是冷厉、狂傲,李澈不觉得自己的亭侯身份能换来对方的手下留情,看来今天破相是在所难免了。
三人进了院子,还是没有人出来,只是能听到那越来越大的鼾声,很快便声如雷鸣一般。
刘备站在屋外,中气十足的大声道:“涿郡刘备,求见王君。”
李澈有些意外,刘备这是属于对症下药吗?还是说历史上去见诸葛亮,他也是这样把诸葛亮闹醒的?
“扰人清梦,滚!”
屋内一点寒光闪过,一把短剑破空而出,直直向着刘备而去。
刘备似乎早有准备,刹那间拔剑、上挑、收剑,一气呵成,将短剑挑飞,插在了五步以外。
“咦?有点本事。”屋内之人以饶有兴趣的语气说道,随即大笑道:“那再试试这招。”
只见一把长剑“唰”的飞了出来,来势与速度远非方才短剑可比,刘备也神情凝重,持剑格挡,长剑弹了回去,李澈却看见刘备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这时,屋内走出一人,伸手接住了弹回的长剑,笑道:“两招已毕,这是第三招,当心了!”
剑自上而下的斩落,刘备凝神格挡,却见其微微变招,斩击变成了刺剑,直直对着刘备的肩胛而去,这一下让刘备有些猝不及防。
刘备微微下沉肩部,试图避开刺击,继而举剑上挑。来剑又一变招,转为下劈,其势大力沉,硬生生压下了刘备上挑的剑,划开的肩部的衣服,留下了一道血痕。
李澈与吕韵面色大变,即便是刘备也接不下这人三剑?刘备武艺虽然不算顶尖,但就算是关张,也别想三招拿下刘备,这人竟如此厉害?
那人收剑而立,笑道:“阁下练的是杀人剑术,比斗起来确实有些放不开手脚,王某又是全力施为,胜之有愧。”
李澈闻言,方才舒了口气,这又不是武侠世界,哪能蹦出这么个变态,就算是演义里的吕布,也别想三招拿下刘备啊。
刘备还剑入鞘,摇摇头叹息道“便是全力施展,在下也必败无疑,王君不必如此自谦。”
“阁下一看便是朝中贵人,倒也确实无需虚名累赘,在下王越,不知有何指教?”王越一笑,默认了刘备所言。
李澈上下打量这位剑道宗师,身高大概七尺五分,与刘备相若,穿一身短衣大袑,白巾束黑发,略有银色。
面上却很是不修边幅,可以看出五官颇为不差,但由于太过邋遢,显眼的却只有那一双剑眉星目。
“在下刘备,字玄德,涿郡人士,携友到访,未及递帖,还望海涵。”
王越哈哈一笑道:“在下不治经典,学问不高,刘君不用这般文绉绉的。来拜访王某也不需要什么拜帖,会剑就行。”
“王君快人快语,刘备佩服。既如此,备便直言了。王君一身本事,却在雒阳为一虎贲,碌碌终生,岂不可惜?备将迁赵国相,特来邀王君北上,河朔多人杰,王君亦可趁此机会一会河朔剑师,如何?”
王越不置可否,上下打量刘备,笑道:“刘君可知王某之事?”
“不过是些许小事,大将军早已不放在心上,王君大可放心。”
“呵,不愧是京中新贵刘玄德,与那何遂高甚是相好啊。”王越语含讥讽的笑道。
刘备摇头否认道:“王君本就只是一些言语小过,大将军又非睚眦必报之人,自然不会揪住不放,这却与备无甚干系了。”
“你本就是来招揽王某,却又直指王某有过?”
刘备坦诚直言道:“谎言相欺毫无意义。言语中伤虽是小过,但终究是过,只是阁下所受惩罚太过,这又是朝廷之弊了。”
王越失笑道:“你不该练杀人剑,应该练君子剑。”
“天下纷乱,匪寇横行,民不聊生,杀一为救百,君子之剑,救不了天下。”
王越摸了摸自己那凌乱的胡子,笑道:“有趣,刘君这样一说,王某很是心动啊,毕竟在京城过的这般悲惨,去了赵国总归是要好上不少。”
刘备摇头道:“今日备与明远来此,朝中百官便会明白大将军之意,以王君之才,即便是留在京中,也能飞黄腾达。”
“你……”王越有些愣住了,这还是来招揽的吗?能在京城过好日子,哪个傻子会陪你去赵国遭罪?
“逼不得已的选择,迟早会后悔,那时必然有不忍言之事,备更希望王君能心甘情愿的随备北上。”刘备肃然道。
呆愣了半晌,王越插剑于地,肃然拱手道:“越愿随君北上,任由驱策,绝无二心!”
刘备却没有应下,又问道:“王君不用问过家人吗?”
王越越发满意了,笑道:“越一人独住,无有家人在雒,只需辞掉这虎贲中郎即可。”
刘备笑着拉住王越的双手,道:“得王君之助,备如虎添翼矣。”
李澈目瞪口呆,这还没用上七星龙渊呢,刘备就把人拉来了?
王越瞥见李澈的神情,对刘备笑道:“剑者,百兵之君,既是君王,亦是君子。运剑之时,人之本性显露无疑。阁下虽使杀人之剑,却谨慎有度法,以仁心御杀剑,此乃明主,故而越愿随之。”
李澈忍不住问道:“王君所练又是什么剑?”
王越笑道:“王某所练,既非君子剑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亦非杀人剑征战疆场、夺命追魂。仅只一个‘剑’字,无有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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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与王越论剑,越称天下有君子剑,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有杀人剑,征伐疆场、夺命追魂,澈之所练,是为君子之剑。
澈问越所练何剑,越笑答曰:“仅一‘剑’字,无有外物。”
时昭烈在座,笑问曰:“吾所练何剑?”
越对曰:“此天子之剑,若始皇帝之持太阿,高祖之斩白蛇。”
——《世说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