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两全

市中心的一栋高档住宅顶楼内，入目是极简的欧式装修风格，线条大气，颜色清冷，但只要仔细看就知道，房间每一处的设计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考虑到了居住者的方方面面，科技感无处不在，极大地增加了舒适度。

躺在床上的女人神色慵懒，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但从韩言川进门到现在，她一口也没有喝过。

“你真的要把股票卖了？”相比较jessica的放松，韩总觉得头都要炸了，“这个时候把老江一个人扔在岸上，你于心何忍啊你。”

虽然是谴责，但韩总一点底气也没有，他不敢对jessica硬刚，哪怕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他也觉得对待一个没得感情的赚钱机器没有什么胜算。

“不然呢，我和他又不是一起拼出来的，我们只是战略合作关系，现在周敏把事情搞成这样，如果我不及时抛售手里的股票变现，等到盛耀真的完了，这些股票就跟废纸没什么两样了。”女人挑眉看着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你平时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关键时刻怎么了，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谁看？”

韩言川不说话，只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他和江云飞认识也有十年了，说两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虽然他总被diss，被嫌弃，但他知道江云飞都只是玩笑而已。

对方很依仗他，甚至很多决策都是他直接拍板的，江云飞不是那种疑心病重的人，更不会事事过问。

比如买经纪公司，比如捧女艺人，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怎么乱玩乱闹，江云飞从来不管。

哪怕佳期一直在赔钱，人家也什么都没说过。

“韩言川，你可是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的，你我和江云飞周敏不一样，我们都是草根出身，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jessica嘴角噙着笑，但笑意已经从眼底褪去了，她理性，甚至有些冷漠，从来不会被儿女私情牵绊，更不会因为跟合作伙伴在一起工作久了就产生什么惺惺相惜的感情。

感情能值几个钱？

“我知道，我知道”烦躁不安地在房间来回踱步，韩言川走到厅中间，忽然停住，“我要是帮你，算不算见色忘义？”

“呵，”冷笑了一声，jessica语气不屑，“你可少往我身上赖，你想卖就卖，想保命就保命，别说什么为了我，怎么着，你是打算卖了老江还要跟他说是我逼你的？”

“我不是”韩言川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你让他骗小姑娘行，让他对着jessica剖白心声，还不如让他去写文案。

他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行行行，看你怂的，那就这么说好了，就说是我逼着你跟我一起把那百分之十卖了，老娘替你背黑锅，反正我卖了我的也是卖，一起卖也一样，江云飞那儿总是没法交代的，不在乎多或者少。”jessica把酒杯放在桌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卖了，业内的人就会说咱们两个卖主求荣，以后不会有人真正信任我们了。”韩言川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副小媳妇儿劝说丈夫回头是岸的可怜模样。

“呵，业内的人，业内的人哪个不是重利轻离别的，只要能帮他们赚钱，他们才不在乎你以前做过什么，信任？韩言川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信这种小孩子之间的幼稚词汇，人和人之间哪来那么多信任，谁不是互相防备算计，老江现在账户被冻结，他手里的钱、权什么都动不了，一旦周敏把剩下的股权弄到手，盛耀就姓周不姓江了，你知道什么叫洞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么？等江云飞出来，物是人非，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真为他着想，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卖了股权换了钱，说不定还能救济救济他。”

jessica说的稀松平常，韩言川却只觉得异常难受。

两边都不能舍弃，他甚至觉得两边都没有错。

江云飞没错，jessica为自己考虑也没错。

“老江怕什么，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有他爸爸，有小嫂子。”

“那你担心什么？”

“我”两个人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jessica随手按了下沙发旁边的按钮，对面墙上就投影出门口的画面。

是姜靥。

“家属找上门了，你去应付吧，我不管。”关掉投影，女人起身往房间走去，临进门时忽然回头笑道，“本来我也不一定就是卖给周敏，卖给她也可以，就是想看谁出的钱多，但她拖了这么久，周敏那头差不多把市面上的股份都买到手了，这边还没行动，再等下去就被动了，所以”

摊了摊手，jessica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你也尽快决定吧。”

韩言川咬咬牙，拿了钥匙匆匆下楼。

姜靥站在门口等得忐忑，看他出来赶紧迎了过去，“韩言川。”

楼上，jessica坐在飘窗边，从这么高的地方望下去，下面的一切都如蝼蚁一般渺小。

她从一只蝼蚁，一步一步，爬到这高处，终于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孤家寡人。

不是她不想谈感情，是在这样高的地方，所有精神都要用在怎么防着掉下去上，哪还有时间琢磨感情。用来思考暧昧时间放在了判断人心上，用来享受温存的时间放在了算计金钱上，攻城容易守城难，她倒是不想再往上爬了，可她要守住这一切，也并非易事。

“原谅我，骗了你。”对着楼下喃喃说了一句，jessica起身正想回去，却看见韩言川进门了。

“这么快？”

是姜靥没有苦苦哀求么，她一直以为这位老板娘跟老板感情应该不错，不然江云飞也不会放心把所有事情交给她，难道是他看错人了。

要是这样，事情还真有点难办。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对不起老江。”韩言川笑着摸摸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神色坦荡，完全不像刚才那样纠结了。

jessica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对不起，我还是想把自己的股份给小嫂子，她三十周敏也三十，盛耀就不能完全姓周，这样我们既有钱，也不算对不起老江，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