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皇帝郑重说起立储之事。
“诸位爱卿,南摩国帝王明确表示要将他的公主嫁与我朝太子,你们觉得孤的哪位皇子能担此重任?”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朝堂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臣子都摸不准当今天子是什么心思,更不敢随意插话。
在天子愈加多疑的情况下,妄自揣测圣意的后果可能是致命的。
皇帝冷哼一声:“你们也就这点能耐,小事吵个不停,大事三缄其口。关于储君,你们每个人都要说出个人选。”
众多臣子战战兢兢,还是林纪元率先站出来开口:“陛下,臣以为储君人选应是民心所向,何不让官员深入民间聆听百姓的心声呢?”
虽然他向自家孙女保证过不站队,但是绝不容许三皇子这样的心狠手辣之徒坐上帝位。
作为朝廷元老,这是他唯一能为天下百姓做的事。
林纪元的言外之意皇帝哪能不懂,无非觉得老八才是民心所向,禹州治水大功一件,理应纳入储君人选范围。
他承认八皇弟这事做的确实不错,可老三差在哪里,被这老匹夫处处针对。
在他看来,三皇子比老八好的多,为人心思通透,不像老八暗地里惦记他的位置,想必将来会是一个开明的君主。
三皇子一派看不惯林纪元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主动开口驳斥道:“照林大人这么说,储君人选未免太难评判,身为天朔皇子,他们每个人都牢记自己的责任,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道都要做储君,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就算比起为民造福,三皇子让人做的也不比八王爷少。
这位林大人最喜倚老卖老,说起来还是偏向他孙婿的好友,若不是期望将来能有从龙之功,这老狐狸可能根本不会说出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见有人站出来为其他皇子说话,皇帝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反倒坐在龙椅上看起了热闹,就算推老三上位,他也要找到能服众的理由,不能让他名不正言不顺。
“孤觉得林大人说的有道理,既然提到了民心,不如各位爱卿总结一下几位皇子最近都做了什么好事,也好给众人一个参考。”
这话一出,不少臣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低声讨论起来。
这绝对是一个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在睁眼说瞎话方面,三皇子一派轻而易举拔得头筹,接连列举了好几条禹州治水时的事迹。
“皇上,三皇子的忠心天地可鉴,如果不是他及时安抚民心,禹州百姓绝等不到治水成功的那天就悉数转为流民。届时不止禹州,周边地区都会变得一团糟,更加难以治理。”
林纪元能说什么?他为这个朝廷感到寒心,把偷来的功劳当成是荣耀,不止三皇子无耻,皇帝更是昏庸。
结果不出所料,皇帝满意点头:“三皇儿此事做的不错,孤早就嘉奖过他,你们其余人要多多向他学习。”
为了避嫌,朝堂上几位皇子基本没有说过话,三皇子面上波澜不惊,垂首的那一刻却很快勾起了唇角。
“父皇谬赞了,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在场的诸位都是人精,哪还能不明白,皇帝这是早就相中了三皇子,准备好好培养。
否则也不会处处拿八王爷为三皇子铺路。
之所以抛出立储的话题,大概是想堵住悠悠之口吧!
这场父子合演的戏一过,所有臣子都十分识相地没有再开口。
皇帝心里满意,然而愉悦的神色不能摆在明面上,他清楚的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怕是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孤明白诸位大人想要为国挑选出合格储君的心情,不过立储不是小事,希望你们都能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
听起来是勉励的话语,不过其中却暗含威胁,选择三皇子皆大欢喜,若是有人不识相,下场可能会不怎么好。
一场惊心动魄的朝会过后,林纪元面色凝重,皇帝的态度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没人阻止,他铁定会把三皇子推到储君的位置上。
一旦定下,除非皇子犯了大错,否则不能更改,届时三皇子肯定会牢牢把持住地位,行事也会更加谨慎,他们若是想撼动,绝对要付出巨大代价。
人一旦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好处,轻易不会放手,以三皇子暴戾的性格,百姓的生活怕是不会太好。
其实八王爷早就暗中调查过三皇子一派,那些贪官污吏多半是他的爪牙,平日里没少收敛民脂民膏,不给利益往往很难驱动他们做事。
三皇子能把他们团结在一起,暗地里应该使了不少手段,若是三皇子最终荣登大宝,这些贪官想必也会得到重用,到时候真的是民不聊生。
与林纪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皇子一派,他们如今的状态可谓是喜气洋洋,毕竟没有什么比皇帝站在他们这边更让人高兴的了。
“恭喜三皇子,贺喜三皇子,只要皇上站在我们这边,太子之位绝对手到擒来。”
三皇子本人的心情却不容乐观,虽说父皇向着他,可朝廷上还是有一大部分老臣支持八皇叔,若是父皇最终顶不住群臣的压力,另立他人,那他岂不是与那个尊贵的位置失之交臂?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给我盯紧八皇叔,八王府的一切可疑事情都要报到我这里来。”
他要尽快找到宋浙灏的错处,把他在朝堂上的势力连根拔起。
相信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父皇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忌惮八皇叔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眼底的阴沉更甚,好好做自己的闲散王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你如此不识相,就不要怪我不懂尊卑。
小打小闹根本伤不到宋浙灏分毫,三皇子只能从大处入手。
恰好前段时间查出禹州账下有一笔来历不明的银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直接定罪,眼下倒是可以拿此来做文章。
无论动用的是私库还是国库,只要他稍微用点手段,宋浙灏都逃不出大肆敛财,收拢民心,动机不纯的罪名。
他先是让人仿照宋浙灏的笔迹写了一份文书,内容极近威胁恐吓之能事,言明禹州的富户如果不捐钱治水,就让他们在禹州待不下去。
朝廷已经拨足了银两,宋浙灏此举又是为何,原来的银子又到了哪里?其中曲折让人深思。
此举一出,相信宋浙灏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
只靠文书显然难以让人相信,三皇子必须联系禹州的富户,让他们陪自己演好这场戏。
想出计谋的当天晚上,三皇子的手下就陆陆续续的联系到了不少人家。
“你们考虑的怎么样?只要签下这份请.愿书,上头保证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甚至成为皇商都有可能。”
生意人对危机向来敏感,他们已经察觉到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
这群人大概是八王爷的政敌,想要借他们的手陷害忠良。
八王爷是他们禹州百姓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是不可能的,然而不答应这群人,他们之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
把他们全都灭口是不可能的,这等大事绝对会引起朝廷震动,既然性命还在,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决定先拖上一拖。
“我们要安全回到家再签,万一我们现在签了你们不放人怎么办?”
前来沟通的三皇子一派耐心告罄,恶声恶气道:“你们怎么那么多事?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回不去?”
说话的生意人性子也烈,脖子一梗道:“那你现在杀了我吧,就是不知道在我横死之后,家人会不会去报官……若是知道禹州发生如此多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想必上头也会彻查到底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遇到这种歹人,态度就要比他更横。
三皇子的手下无可奈何,不知道该不该妥协,拖的久了肯定会有人发现他们失踪,现在看来只能暂时作罢。
重新获得自由的一众富商松了口气,开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是我们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家人会不会有危险?我这条命不值钱,但是不能拿亲人冒险。”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声,他们开始动摇,甚至怀疑这样维护宋浙灏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八王爷是帮助了他们不假,可人性都是自私的,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总会有偏向。
眼看着讨论问题的方向越来越偏,有人站出来说了这样一番话:“如果没有八王爷,我们所有人都要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哪能像现在一样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至于诸位的亲人,我相信他们绝不敢动,这个世道还没有黑暗到如此地步。退一万步讲,我们其中哪怕是一人遭遇不测,相信其他人就算是告御状,也会为我们伸张公道。兄弟们,做人可不能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