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潞王没法说这事,觉着丢人,只能赔笑道:“昨日过去光喝酒了,午时没到就被人送回来,街面上老多人瞧着,陛下不会把这当回事吧?”
潞王举起湿漉漉的巴掌直接扇李晆后脑勺上,低声骂道:“蠢货,奇蠢如猪,当年先帝驾崩,朝臣皆拥吉王,若非那杨宦插手,陛下焉有今日之荣!你还敢当街与吉王相饮,没见太极宫里谁都躲他远远的,就你个瓜怂伸直脖子往前凑,嫌命长是咋地!”
尼玛,喝顿酒还卷入宫斗中了,李晆很想找块豆腐撞死,学历史时咋就不知道好好钻研几天,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般境地。
“去把吉王送的礼盒拿来,随我到曹王府上,看看有没有法子补救!”潞王皱着眉说。
十六王宅自成一坊,关起坊门就类似后世的封闭式别墅区,曹王虽是宗正卿,可住的地方依然要被严加看管。光是门前的神策军就站着四个,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盯着。
跟门子说了来由,又被不知哪摸出来的宦官询问一番,这才让两人到前厅等着。
曹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大半柱香的功夫才穿着常服走出来,旁边还有两丫鬟搀扶。
“我说喜鹊咋大清早地叫呢,原来是两个晚辈来送礼,先打开瞧瞧,要是不值价的玩意,老夫可不给好脸。”老家伙躺在软塌上吩咐。
潞王觉得前厅人多,没敢动弹,只能躬身行礼道:“不是啥好东西,只是觉着有些日子没见您老了,这才过来瞧瞧。”
“滚远,昨日在宫里才见的,真当本王老糊涂咧?四郎,去,把礼盒拆开,让老夫瞅瞅你俩有啥猫腻。”曹王眼皮都不抬地骂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李晆不敢反对,三两下把木箱子打开,双手捧到老家伙面前。
“嗯,还成,自打那金膺廉当了新罗王,老夫还是头次见到这么粗的山参,赶巧这两日有些腰乏,晚间炖几根试试。”老不要脸的说话很无耻。
人参,这可是野生的,就算吉王再小气,可送来的东西不可能有假冒伪劣产品,你他娘一次吃几根?不怕给补死。李晆认为有必要出言提醒:“您老这么个吃法可不成,大补无益,反而伤身,得配着..........”
“成,你俩现在去后厨伺弄,免得被老夫府里的蠢厨子给糟蹋咧!”曹王不等李晆说完就直接打断。
潞王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拖着李晆就往厨房走,一边还点头哈腰地道:“晚辈一定给您老烹出个神仙吃的味来,您老且去后院歇着,这前厅燥热,后院凉快。”
不是说送礼求人么,怎地莫名其妙变成个厨子,李晆有些想不通,刚打算甩手不干,就被潞王扇了一巴掌:“猪脑子,没见前厅那么多人盯着,你让大宗正咋开口,进了后院的全是自家人,你那事还怕没指望么?”
大唐宦官还没到锦衣的变态地步,起码官员后宅是不会进的,要不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谋反的事来。
曹王府属于十六王宅中硕果仅存的几座完好院落,光后院都比李晆府邸的三个大,这还不算下人住的别院。看着错落有致的假山池塘,再看看样式美观的阁楼,李晆恨得牙痒痒,老家伙黄土埋半截了,怎么还那么贪图享受,也不说分给自己住上他一间半栋的。
曹王府的厨子不知道自个犯了什么错,惹得两位皇族亲自下厨抓他,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碰碰响,顺便还交代了自己偷吃鹿脯的犯罪行为。
“再磕杀你全家,赶紧去杀只母鸡洗剥干净,耶耶等着要呢。”潞王一脚把厨子踹出老远。
听到不是来砍自己脑袋,厨子立马精神焕发,连蹦带跳的杀奔鸡舍,也不用刀,抓过只下蛋的母鸡就朝脖子上一拧,怕不够,一气弄死三只,然后屁颠屁颠烧水褪毛。
“就一个菜哪够,赶紧再弄几个,把大宗正伺候高兴了,你这小命才算能保住。”潞王没少去李晆那蹭饭,知道他的厨艺,赶紧提醒道。
这年头连调料都不全,能弄出什么好菜来。
“鸡下水给留着,洗刷干净送来。”李晆出声提醒,大唐人就这么倔,明明饭都吃不饱,还总是把下水一类的扔掉。厨子明显想抗拒,可瞅见潞王那一张胖脸,又赶忙把话咽回肚里。
一个人参炖母鸡,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葱段炒鸡杂,再来个白斩鸡,这就是李晆花大半个时辰弄出的菜。
曹王看得啧啧称奇:“这东西能吃?”
没见过炒菜的土鳖都这模样,鸡蛋是珍贵物件,平日里都是囫囵煮的,猛地瞧见个炒出来的下意识就认为有毒,尤其旁边还有盘下水模样的玩意,怎么看都不像美味。
“好吃得很!”李晆夹起片鸡胗放嘴里,感觉味还行,没辣椒的年代只能靠姜片葱段和蒜末去腥,怕鲜味不足还加了点熬好的鸡汤,基本能赶上后世快餐店的水平。
“嘿嘿,这个......都是一家人,试甚子毒咧,老夫就是觉着这菜.....这菜式,来人.........去把陛下赏赐的梨花白抬上两坛来,今日老夫要畅饮一番!”曹王搓着手,面容有些尴尬地道。
老头怕李晆误会,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了个鸡腰塞嘴里,这玩意据说大补,厨子以前给炖过几次。
“嗯.....咦.....啊呀!!!这是老夫往日吃的鸡白?”曹王表情由迫不得已改为万分惊讶。
“嗯,厨子杀了只公鸡,就这两鸡白,您老尝尝这鸡胗,味不比鸡白差!”潞王一脸嫌弃的递过双筷子,方才他见老头挖完鼻孔就直接伸手抓。
李晆端着碗鸡汤猛喝,后世一根野山参没百八十万下不来,今天一气煮了两根,不喝够本决不罢休。
半柱香的功夫,桌面上就没剩啥东西了,酒却一口没动,曹王边剔牙边说:“兴许是早起没吃啥粥水,这晚膳倒给补齐咧,四郎这吝啬性子得改改,巴掌大的鸡崽子能够谁吃,下次老夫宰上它三五十只再叫你过来伺弄,府上这厨子该杀,白白让老夫吃了几十年猪食,明就让他到司农司养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