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下。
“谁让你找她帮忙的!”
林轩挺直脊背,擦了下唇角的血,“不找她,族长有办法救我父亲吗,还是说您巴不得他死。”
“混账!”
苍老的手再度举起,眼瞅着就要落下来。
“住手!”
一道女声传来。
“族长爷爷这是在做什么?轩弟有错自有伯父教诲,您又何必动怒,气伤身子可不好。”
她今非昔比,林海也不好发作,剜了林轩一眼,寒暄两句离开。
林非晚讶异地看向林轩,“忍了这么久,不装了?”
林轩捂着腮帮子,讥讽一笑,“没必要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海的背影,勾唇一笑:“也是。”
“王妃大驾,臣有失远迎,请恕罪。”
一个满头大汗,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人踉跄跑过来。
林非晚在心里叹了口气,“伯父不必客气,叫我晚儿就好。”
“那怎么行。”
林昌擦了下额头的汗,“您现在贵为王妃,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父亲,晚姐姐是来帮你破案的。”
林轩掏出帕子,林昌自然地接过去,“你这孩子,净自作主张。”
嘴里埋怨,眼底的宠溺却藏不住。
忽的,他温吞的眼底一凛。
“轩儿,你脸怎么了?”
“哦,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
林轩说着,求助地看了林非晚一眼。
她只得点头,“嗯,路上摔的。”
林昌这才放心,一脸嫌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摔跤。”
“诶呀,父亲别说我了,你快给晚姐姐说说案子吧。”
一提到案子,林昌眼神肉眼可见地颓下去,眼底还有几分欲言又止。
只那一眼,林非晚便知道,林昌应该是知道或者顾忌些什么。
毕竟窝囊并不等于蠢。
“轩弟,你去门口迎一下冬青,算算时间那丫头也该回来了。”
林轩知道这是在故意支开自己,有些不甘地点点头,“知道了。”
人一走,林昌屏退左右,“噗通”跪下。
“臣有罪,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事后臣愿以命为报,让您消气。”
林非晚在一旁坐下,杏眸微微眯起。
“哦?伯父何罪之有?”
林昌又擦了下额头的汗,“当初侯府因世子之位悬空陷入两难,是臣无能,拗不过内子和族长,只能眼睁睁看着轩儿与你们孤儿寡母受人逼迫。”
“这一点伯父放心,我若真记仇,便不会过来帮忙了,不过伯父屏退左右,想必不止这一桩事情要告诉我吧。”
林昌抬头,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
“外界传闻果然不假,你比我想象得更加聪明。”
“伯父,夸赞的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谈,说正事吧。”
“好,王妃请跟我来。”
林昌带着她从后门出来,最后停在义庄。
“伯父,这里我之前来过。”
林昌推门而入,打开一口黑漆木棺材,将里面的人抬起,露出下面一个穿黑衣的尸体。
尸体除了脖颈一处致命伤,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杏眸眯了眯,“这是……凶手之一?”
“正是,王妃再看这。”
林昌揭开黑衣尸体的后背,露出一个“卍”字纹身,“送尸体的人告诉臣,这是赵家暗卫的标记。”
“送尸体的人?”
“接到案子的第二天夜里,有人上门将这具尸体交给臣,还说了那样一番话,臣担心徒生事端,便将尸体藏在这。”
世族大家养暗卫本不是什么隐秘事,但标记却五花八门且鲜为人知,有纹身的,有在武器上做文章的,还有下蛊之类的等等。
所以,单是这具尸体不足以成为指认赵家的证据。
除非……
杏眸挑了挑,“伯父,如果凶手真是赵家人,您打算怎么办?”
“这……”林昌神色慌乱,“臣请王妃指点。”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乞丐也是民,伯父身为父母官,自然该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只是这赵家……”
“伯父别忘了,我背后有御王坐镇,你听我说,咱们这样做……”
午膳时分,一声锣响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人。
“县太爷有令,乞丐杀人案的凶手之一已经伏法,即日起,责令在菜市场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另,县太爷在城西破庙设了安置点,无家可归者可以前去,那里有兵丁镇守,保护大家的安全。”
“你们听说了吗,有个乞丐可能是吓疯了,竟说自己曾和某个贵女春风一度,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你还别说,乞丐被害一事本就稀奇,说不定还真有这回事,要不死的乞丐们那地方怎么都被嘎了。”
人群熙熙攘攘,七嘴八舌,无人注意一道身影匆匆离开,直奔赵府而去。
……
“可恶!”
承恩侯夫人吴氏将手里的佛珠狠狠拍在桌上,冷眼剜着跪在地上的一排黑衣人。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会有尸体落在衙门手中!”
尸体上的标记一旦被发现,之后行事就会很被动,而且还可能会被别人利用。
但更换标记,也是一件麻烦事。
“夫人,定是之前与我们交手的几批黑衣人,在我们处理尸体时偷偷钻了空子。”
“今晚,毁尸灭迹。”
“母亲!”
赵婷婷推门而入,“还要将那些乞丐一网打尽,方可消我心头之恨,而且,这次我要亲自去!”
“不可!”
吴氏斩钉截铁,“已经有人坏了咱们几次好事,说不定那些人就守在乞丐边上,赵家人不能露面。”
“可是母亲,那些人里有……”
“来人,将大小姐关进屋里,没我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府!”
“母亲,你们放开我……”
……
夜晚的菜市口冷清得厉害。
六个官差打扮的人将一具“尸体”围在中间,佯装醉酒的模样。
“统领,你说今晚人会来吗?”
弱弱地声音传来,中间的“尸体”嘴唇微动,“我相信小姐,大家注意警戒。”
“是。”
此时的赵府后院。
林非晚爬过狗洞,找到柴房,然后火折子一扔,又从狗洞钻出去。
等赵府的人反应过来,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
耳听得府内乱做一团,追雨悄悄潜入,很快又翻墙来到林非晚跟前。
“小姐,事已办妥,相信那位会把握机会跑出去的。”
“走,去城西破庙。”
二人来到破庙,就见门口拴着一条红绳。
“看来是已经得手了。”
林非晚和追雨蒙上面,进门就见林家军悉数换上黑衣装扮,而那些黑衣人被换上乞丐装捆绑在地。
“几次三番与我们作对,你们到底是谁?”
一名赵家暗卫质问道。
“砧板鱼肉还敢叫嚣!”
她佯装男人的口气,一个眼色,追雨立马上去削了那些人的舌头。
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非晚和林家军众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点那些人的哑穴,但暗里有雪千御的人跟着,她不方便动手。
谁成想追雨这丫头杀气这么重啊。
突然,门外马嘶。
手握马鞭的赵婷婷怒气冲冲闯进来,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顿鞭子。
“拿剑来,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林非晚从一旁拔出剑,恭敬地递过去。
接过剑,赵婷婷不顾那些人瞪眼哀求与示警,一连串的“噗呲”声后,地上多了十几滩血肉模糊的物件。
她笑得诡异又扭曲,“这只是开始,你们这双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该被挖掉。”
“还有这鼻子,也要削了。”
“死了,都死了才好,哈哈哈……”
赵婷婷脸上、身上染着血,此刻近似癫狂地笑着,活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诡。
“赵小姐,人已经杀了,你不想看看他们是谁吗?”
林非晚眉梢微挑,从她手中抢过剑,划开一个暗卫的后背。
“卍”字纹身映入眼帘,赵婷婷的眸子瞬间瞪成铜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林非晚抬手勾起女人的下巴,用登徒子的口吻道:“听说赵小姐皮肤吹弹可破,在下和兄弟们不才,都想试试。”
说着,她用剑挑开一缕衣襟,露出一截雪白。
那一夜的种种袭上心头,赵婷婷疯了似的跑出去。
马蹄飞驰在空旷的街道上。
赵婷婷不时回眸,生怕那些人追上来。
蓦地,马儿一声嘶鸣,将她重重摔落在地。
“赵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赵小姐。”
“我们对你可是想念得紧。”
几个血淋淋的乞丐围上来,赵婷婷脸色煞白,挥舞着手里的马鞭,不停叫喊起来。
“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乞丐,别碰我,你们该死,我就是要让人把你们统统杀光!”
“怎么回事?”
“好像是哪家的小姐。”
“你们听她说的话,难道那些乞丐是她派人杀的?”
“嘘……小点声,别惹祸上身。”
被吵醒的百姓们看着街上一个人发疯的赵婷婷,你一言我一语。
突然,街道另一侧走过来一行捕快打扮的人,百姓们纷纷住了口,瞪大眼睛看着。
“奉县令大人之名,将乞丐案凶手带回去受审!”
赵婷婷此时也回过神来,恢复以往的高傲之色。
“我乃承恩侯之女,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动我?”
“再加上本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