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看什么?”
见她目不转睛看着什么,冬青好奇地问。
“你还记得之前在宁慈庵遇见的女大夫吗?”
“女大夫?”
冬青歪头想了片刻,“哦,奴婢记起来了,是和夫人特别投缘的那个,好像叫什么林浅雪。”
“对,就是她,我记得当时母亲说她是来京寻亲的,方才那辆马车里的人应该是她,不知道她找到亲人没有。”
冬青撇撇嘴,“小姐,您有功夫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林非晚的心顿时沉到谷底,最近雪千御不知道抽什么风,总是针对她。
眼瞅着就到午膳时间,她只得快马加鞭回王府。
……
“阿嚏!”
雪千御打了个喷嚏,把刚要进门的暗卫吓了一跳。
“何事?”
“主子,沈神医传来消息,说王妃可以适当学些轻功和拳脚,但切记不宜过劳。”
“嗯,派人将徐老请来。”
“主子,三殿下来访,说是奉旨向您征求重建漪澜殿的建议。”
追云的声音传来,雪千御拧眉,淡淡道:“将人带去前厅。”
大门外,听到让自己去前厅,而不是书房,雪承澈原本得意的面容瞬间淡了几分。
看来,就算父皇默许,皇叔也没站队的意思。
又或许,他只是担心父皇是在故意试探,所以才如此谨慎?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时机。
哪怕雪千御真的不想站队,他也要营造出一种对方支持自己的假象。
打定主意,雪承澈面上的笑容比先前还灿烂几分。
隔着一条游廊就看到前厅内饮茶的雪千御。
举止从容闲逸,纵有白绫障目,仍挡不住眉目间那股慑人之气。
论不怒自威,这位皇叔比父皇还要盛几分,而且能力与威望亦在父皇之上。
难怪父皇会对他忌惮极多,又因仰仗于他而隐忍不发。
换成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和父皇一样的选择。
“侄儿见过皇叔,这是漪澜殿的图纸,侄儿已经找人专门做成皇叔能看的样式,请您过目。”
宣纸铺开,雪千御抬手在纸面上摩挲而过。
房屋布局竟和当年母妃在世时一模一样,就连修缮后的一些改动之处也做了还原。
时隔多年,漪澜殿最初的图纸早就不知流落到哪去了,雪承澈能将图纸做出来,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
但外人只知他思念母妃,却不知早在母妃被害那日,漪澜殿留给他的就只剩厌恶。
“你有心了。”
冷漠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雪承澈扬起的嘴角沉下来,“皇叔可是觉得哪里不合适?侄儿可以让人去改,父皇说这宫殿是为您修的,一样要让您满意。”
雪千御抬手将画卷收起,“本王有王府这一处遮风之地便可,斯人已逝,又何必望庐思人徒增感伤。”
雪承澈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确定这真的不是假意之词,确实是自己弄巧成拙了,才垂首作揖。
“皇叔的意思,侄儿明白了,侄儿改日再登门造访。”
“嗯。”
……
王府大门外,林非晚耷拉着头下了车,抬眸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御王府门外有外来马车,不知道是谁如此胆大。
“林小姐,又见面了。”
正纳闷间,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
柳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语气疏离:“三殿下,你该叫本宫一声皇婶。”
雪承澈眸中不悦一闪而过,他迟早要让这个女人匍匐在自己身下。
“皇……婶,若是当初我主动些,你我之间或许……唉,也罢,如今木已成舟,我也该走出来了。”
清俊的面庞眼巴巴看过来,眸底满是无奈与不舍。
但这番“告白”听在林非晚耳中只觉得恶心。
若之前在宫中那晚她没有识破别人的计策,早就被雪承澈趁虚而入了。
而他在与林冉翻云覆雨后却又立刻翻脸不认人,此等无情无义之辈,哪怕长着一张赛潘安的脸,也是垃圾。
她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三殿下在王府门口对本宫示爱,可想过王爷听见会作何感想?”
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笑意僵在脸上,片刻又化开。
“皇婶误会了,我只是抒发一下感慨,不知皇婶喜欢什么,皇叔约我改日到府,到时我可以为皇婶带来,算是为今日的唐突赔罪。”
还要来!
还是雪千御主动约的。
林非晚眉头蹙得更紧,难不成雪千御真的要站队雪承澈?
“不必。”
留下两个字,她气冲冲赶去厨房。
由于带着几分气,她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吓得朱群带人站得老远,生怕一不小心被王妃给削了首。
不远处,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追风眯了眯眼。
王妃挥刀的姿势并非毫无章法,而是像是学过武的样子,而且武功还不低。
不过依照他们得到的消息,王妃之前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但凡她会武功,应该也不会做出进出全凭钻狗洞的行为。
突然,他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说明王妃是个天生练武的好苗子。
对,肯定是这样。
冰山脸突然弯出弧度,可把树上的暗卫吓坏了。
“老大没事吧?”
“谁知道呢,好可怕。”
“人家小心脏现在噗通噗通的。”
“嘶……你什么时候变成娘娘腔了?”
“人家喜欢不成吗,诶呀你讨厌啦。”
……
隐在暗处的追雨眉头拧成“川”字,果然男人单身久了容易出问题。
想到自己那三个哥哥,她只觉得一阵头疼。
大哥追风常年板着一副冰山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程度不输王爷。
二哥追云好像脑子缺根筋,一会聪明一会糊涂。
三哥追月一腔热血全放在沙场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三个人一看就是打光棍的料。
“唉。”
她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林非晚身上。
此时她已经做好四菜一汤端去主院。
进去后,她发现除了追云之外,雪千御身后还站着一位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者。
那老者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端来的膳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追云收到信号,如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布菜。
这是找了个大夫来啊!
林非晚蹙眉冷笑:“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对我不放心,大可继续让厨房给你做膳食,没必要一边用我,还一边防着我,你不累,我还嫌累呢!”
雪千御拧眉,将筷子放下。
“本王做什么了?”
“哼,”她扯了扯唇角,“王爷什么时候学会装傻充愣了,非要我把事情挑明吗?”
“你说。”
她轻嗤一声,“你叫我说,我还偏不说!”
起身就走,却被叫住。
“你去哪?”
“当然是去吃我的硬饼咸菜!”
她冷哼着离开。
雪千御拾起筷子又放下。
“撤了吧。”
追云试图补救:“主子,这些都是王妃亲手做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您不吃,若是让她知道,恐怕会雪上加霜。”
没成想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你觉得本王会怕她?”
“当然不是,属下的意思是……您多少吃一些,别浪费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追云说完,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片刻后,男人又重新拾起筷子,“哪个是她亲手做的?”
“这些都是,朱群说他们连下手都没打。”
“嗯,布菜吧。”
“得嘞。”
于是乎,在追云和老者的见证下,说撤膳的男人足足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果真是口嫌体正直。
放下筷子,雪千御淡淡道:“徐老,王妃习武之事就拜托你了。”
“王爷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教授王妃。”
“明日开始,从卯时起,每天练一个时辰。”
听到“卯时”这两个字,追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王妃是真胆大。
他原本以为那些在墙外唱戏的人是无处可去才来此,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是王妃特意雇来的戏班。
戏腔每日卯时准时响起,为的就是不让主子睡好觉。
他还纳闷主子知道后为什么没把人赶走,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他不睡,王妃也别想睡。
徐广自是不知其中弯弯绕,慈祥一笑,“王爷,王妃只是学些防身的拳脚,不必如此严苛,辰时起,每日半个时辰足矣。”
男人薄唇微勾,冷嗤一声。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学什么武,徐老按本王吩咐去做就是。”
徐广见此,也不再多言。
……
回到海棠轩的林非晚又气又饿。
正准备去小厨房,就见张清和张秀一脸支支吾吾地挡在跟前。
“怎么了?”
“王妃,王爷让人把小厨房封了。”
张清小心翼翼地说。
下一秒,在林非晚即将暴怒之际,她又赶紧说道:“王妃别急,王爷听闻您想学武,特意从军中调来一位老师,王爷还说如果您表现好,就恢复小厨房。”
“真的?”
林非晚蹙眉,“本宫刚从主院回来,王爷分明没提过这件事。”
张清一愣,“徐老没走啊,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没见他离开。”
一个不妙的念头在林非晚脑海中升起。
她咽了口唾沫,抓住张清的双肩问:“你说的徐老,可是一头白发,长相慈眉善目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