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御冷斥一声。
李氏伸出的手顿时缩回来,哭腔也戛然而止。
“就这?”
男人唇角满是嘲讽,“这下人全凭一张嘴,夫人难道就不怕是她在颠倒黑白吗?”
听到男人这样问,林非晚的手不由得握紧。
她也想知道,余清韵为什么会相信李氏的一面之词。
余清韵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刻着“岁岁平安”的长命金锁。
打开锁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护身符,以及一行小字:“愿吾女岁岁平安。”
“这个锁包是我亲手画的样式,里面的护身符是侯爷亲自去求的,满月那日我亲自将它挂在女儿脖子上,可满月宴后却发现长命锁不见了。”
“当时我还以为是人来人往弄丢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傻。”
“那日宴席未散李氏便声称家中有人重病要回去探亲,从此便一去不返。”
“如果不是雪儿拿着长命锁找到侯府,我也不会知道这桩被瞒了十几年的真相。”
余清韵咬牙剜过来:“李氏,你真该死!”
“呵。”
男人低嗤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命锁不过是个死物,也说不定是当初了李氏贪财将其偷走的,夫人手里可还有什么证据?”
余清韵一滞,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当时林浅雪跪在自己跟前诉说这些年的不易时,她的心都要碎了。
再加上李氏亲口所述,她根本没有多想。
如今,她心里“咯噔”一下,望向林浅雪的眼神多了一丝防备。
林浅雪见势不妙,连忙带起哭腔。
“王妃,你已经享受了父母十几年的宠爱还不够,非要和我抢么?”
转身,她看向余清韵。
“母亲,你也怀疑我吗?”
余清韵有些迟疑:“我……”
林浅雪心里冷哼,面上依旧柔弱:“我滴血认亲总可以吧,珍珠,去取一碗清水来。”
“慢着!”
林浅雪双眸一亮,“王爷,你相信……”
可接下来男人的话让她眸中的亮光瞬间熄灭。
“追云,你去。”
“是!”
林浅雪暗暗咬牙,一只手伸进袖中,将瓷瓶中的血勾进指甲。
这些血是上次在卧房中发现的,之前她只是怀疑这些血是林非晚的。
后来有一次暗中试了试,此血能与余清韵的血相融,才断定。
留着那瓶血为的就是今日。
不过这显然还不够让林非晚打退堂鼓。
她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其实,也并非她多聪慧,怪就怪林非晚树敌太多。
“水来了,林小姐请。”
追云将碗端到跟前。
林浅雪回过神,作势咬破指腹,将指甲中那滴血弹进去。
“夫人请。”
“好。”
余清韵也咬破手指。
血滴入碗中,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
“快看,融了!”
珍珠拽着自家小姐的衣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这下谁还敢质疑小姐的身份。
林非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如果水不是追云准备的,她绝对会怀疑水有问题。
可事实却是……
她垂眸,长睫颤了颤,莫非林浅雪真是林密和余清韵的亲生女儿,而原身……
余清韵目光复杂地看了林非晚一眼,别过头。
“主子,确实融了,可以证明是亲生。”
追云用内力传音。
男人剑眉耸起,正准备安慰女人,怀中突然一空。
“我要亲自确认一件事。”
原身确实中了子母引没错,如果李氏身子良好,那就意味着此事还有蹊跷。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李氏的手臂,双手摁在腕上。
片刻,杏眸一沉,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李氏身子亏损竟然比余清韵还要严重。
而且也是中过子母引的征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余清韵的孩子要比李氏的女儿健康。
看来,原身的确是李氏的女儿没错。
她踉跄着起身。
“王妃。”
追云连忙上前搀扶。
“王妃确认完了?”
林浅雪追问道,委屈巴巴的语气,细看却发现眼底全是得意之色。
“确认完了。”
林非晚靠着追云站稳,“林小姐说得对,你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阿姐。”
林轩忍着疼痛,轻唤一声。
他说过的话不会变。
不管林非晚是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都是他认定的姐姐。
而余清韵在听到林非晚称呼自己“夫人”那一刻,心里像被啃噬般疼得无法呼吸。
“晚儿,雪儿是我的女儿,你也是啊。”
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真的没感情。
“母……夫人,之前的事是我冲动了,在此向林小姐道歉。”
林非晚强忍眼泪微微福身。
余清韵:“晚儿你……你这是何苦。”
林浅雪:“是呀,王妃,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和您姐妹相称。”
“她嫌弃!”
不等林非晚开口,雪千御冷声道。
林浅雪眸底的得意霎时化作怨愤,却因为要维护人设,不敢爆发,只能低头默默抽泣。
余清韵皱眉不悦:“王爷,雪儿好歹是侯府嫡女,还请您注意些言辞。”
男人冷哼,“夫人可能不知道,本王肯和她说话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若不是顾念王妃,惹恼本王的人都已经成了狗粮。”
“母亲,我怕。”
林浅雪瑟缩到余清韵怀中,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勾唇一笑。
雪千御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可怕,不然林非晚怎么会活这么久。
“雪儿别怕,有母亲在。”
余清韵拿出侯夫人的气势,“王爷别忘了,先夫是先帝亲封的忠勇侯,我夫君为国捐躯,您对他的嫡女动手,不怕遭万人唾骂吗?”
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勾唇一笑。
冷峻的面孔因白绫多了几分朦胧意境,这一笑仿若冰川笑容,浑身散发的气势却让人胆寒。
林浅雪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噗通”乱蹦,都快跳出嗓子眼。
她缩在余清韵怀里,如此剧烈的心跳,余清韵还以为她是被吓的,甚是心疼。
“雪儿别怕。”
余清韵将她的头扭过去,轻轻拍了拍后背。
林浅雪看得正起劲,头突然被改了个方向,气得想翻白眼。
余清韵:“王爷笑什么?”
男人哼了声,“本王笑夫人太天真,别说万人,就算举国之人唾骂,本王也不在乎。”
余清韵一怔,下意识看向林非晚。
林非晚蹙眉,低头拽住男人的衣袖。
“王爷,回府吧。”
男人浑身凌厉气息陡然收起,声音好似带着一丝宠溺。
“好。”
“我想带走李氏。”
“好。”
“我还要带上林轩。”
“好。”
“王爷和王妃真是恩爱,不过想带走李氏和林轩,是不是先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二人旁若无人的商议,让林浅雪又咬碎一颗牙。
她可不敢让李氏落到林非晚和雪千御手里,万一事情暴露……
余清韵也听得直皱眉,只是忌惮雪千御的话才没吱声。
没想到刚才还吓到心扑通跳的林浅雪,竟然先开口了。
而且,还是为了维护自己。
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感动。
“雪儿说得有理,王爷不要太过分,李氏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说到底还是我侯府的人,林轩又是我侯府世子,你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这话是对雪千御说的,却眼神复杂地看向林非晚。
林非晚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余清韵莫非以为自己是要接李氏去王府享清福?
那也太高看她的度量了。
且不说她只是借尸还魂后的林非晚,就算真是原身,遇到这样一个黑心的母亲,恐怕也无法心平气和地与之共处。
“夫人愿留着李氏碍眼我也不阻拦,只是林轩,我今天必需带走。”
李氏一听,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我可是你亲生母亲,你真要留我在这受苦吗,你这是不孝啊。”
开玩笑,林非晚现在是御王妃,就算只是为了孝顺的名分,也应该会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又或者,会给自己一大笔银子,足够下半辈子霍霍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御王府扯上关系,就不怕林浅雪的威胁了。
林浅雪猜到她的心思:“你这种人也配谈孝?你忘了,当初你差点把我卖入烟花之地,要不是我自己机灵,恐怕早就被毁了,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
“不配有孩子”几个字,被加了重音。
李氏这才收起活络的心思,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现在不是惹怒林浅雪的时候,万一她一个不高兴,自己就真没孩子了。
林非晚不想看她们言语撕扯,叫上追云,扶着林轩就要走。
“等一下。”
余清韵将人叫住,“晚儿,你是打算让侯府绝后吗?”
林非晚心口酸涩,余清韵和原身相处十几年,竟然会那样想。
“夫人,我只是带林轩去王府养伤,并无他意。”
“伤?”
余清韵皱眉,“轩儿健健康康的,哪里有伤。”
林非晚苦笑,“夫人若不信,可以请大夫前来诊上一诊。”
说着,她转眸看向一脸心虚的林浅雪。
“或者,直接让会医术的林小姐查看一番。”
林浅雪握了握拳,该死的林非晚,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只是半路母女,万一事情暴露,她在余清韵心里的形象可就打折扣了。
林非晚眸底闪过冷光,咄咄逼人:“怎么,林大夫不肯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