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老王的脸色沉重,目光如电掠过平一的五官,掐指算命。
平一静默站着,甚至摊开了右手掌供老王查看掌纹。
老王脸色愈发苍白,指间流出鲜血,他咬着牙硬撑,右手臂剧烈颤抖着。
「轰!」天地一道惊雷劈落,打断了老王的算命。
老王喘着粗气,额前满是冷汗,「你、你是文山下来的人。可你又不是儒修,不,你曾经是……」
平一的柳眉舒展,说道:「只有这些吗?可算得命运走势?」
「没算得!」老王喝道,声音很响。
「咻、轰!」一道破空声传来,只见丑化为流光从平一进入阵法的地方冲出,强烈的能量冲突让空间颤抖。
「这丫头……」老王没去追,手中的紫金钵对准平一,防备他去追赶丑。
平一转头看着丑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她这般活泼、可爱的女子,怎么取了「丑」这个名字?」
「你不去追她?冲我来的是吧!」
「是……也不是,听说天底下最能算卦的就两个人,鬼谷王氏和龙虎山的老天师,就是来请你为我算一卦的。」
老王面色凝重,此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底细?若是他知道,那文山上的,是不是也能知道?
平一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我已经替你抹掉了踪迹,他们没法锁定你的位置。」
「稍等。」平一的手抓碎空间,从虚空中取出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他浑身抖动,一股特殊的能量涌入石头中。
小山的意识逐渐复苏,这股能量呈金黄色,又有琉璃般的光晕。以小山为根基,一条金色的道路向前衍生,约莫有了百余丈,它的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帮我瞧瞧,这条路的未来?」
「这是大道吧!」百余丈的金光大道!饶是老王都被震撼到了,他张着嘴,咽下口中白沫,「你这道可不兴修,以前、死了很多人,他们不会默许的。」
老王从怀中摸出一个八卦盘,食指的鲜血滴在几个方位上,他转动外盘,念咒道:「玄兵斗法,阵列纲常。阴阳五行,天数既定。我恳太上,一窥天命!」
一时间,八卦盘上电光火石,天空雷云攒动,狂风轰鸣接连而至。
平一抬起空着的左手,手上金光直冲云天,再是紧紧握拳,风息雷遁,天空归于平静。
「大胆推演,外界的劫难我来给你扛着。」
老王臭骂道:「抗你大爷,这窥天一事损阴德,你如何抵消?我就给你看一眼,就一眼,我要你拿重宝来赔!」
平一面色凝重,沉声道:「好,吾以吾道为见证。」
老王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喝道:「我恳太上,一窥天命!」
然而天空之上没有一点变化,老王忽然意识到什么,朝平一吼道:「把你的遮掩撤了,你隐瞒天道,还想让我窥天道?」
平一挥手撤掉遮掩气机的法阵。
风云再起,雷云汇聚,阴云分为五方,这是天地既成的五雷轰顶。
平一再度伸出左手,试图为老王挡下正雷。
「滚!」老王紧闭双目,吼道:「别妨碍老子,说了损阴德!」
平一的眼中闪过困惑,却还是收回了左手。
紫金钵飘到老王的头顶,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并且在不断地变大,试图将正雷尽数吞没。中文網
「轰、轰轰轰轰!」雷响了五声,火光撕开了天幕,高空中似乎有一条白痕,一眼瞧不见来处。
「砰!」八卦盘和紫金钵相继掉落在云朵上,紫金钵上更是多了一丝裂痕。
老王面带笑容,美滋滋地抱起两件宝贝,嘿嘿笑道:「不错,钵面有了雷火印,我也没白损失阴德。」
平一问道:「如何?」
老王转头看向平一,笑容也瞬间停滞,叹气道:「群阴剥阳,尸骨无存。死中死,无计可解!奉劝你一句,换条道吧。也许你现在走得舒坦,说不得这是有人给你的烙饼,一步步勾引你走进他布置好的陷阱。」
平一眼中闪过诧异,问道:「你……看到了多少?」
老王说道:「天机不可泄。」
平一默默点头,迈步向月亮而去,走了许久,直到瞧不见他的身影,空中才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你的朋友,也就是丑,让她留在北地吧,她命中有劫,只有一人能解。」
「嘿呦!真行,你算命还是老子算命?用你告诉老子?」
老王气得脱下鞋,抡大臂将臭鞋子丢向月亮的方向,骂骂咧咧道:「算了,回去教训诸葛家的浑小子,本事没学全,还想知天命。他丫的!」
第二日天明,四乘之车顺着朱雀大道向北行。
「等等,」车帘被一只手掀起,陆行拍着暗卫的肩膀,说道:「掉头,去秦府。」
马车来到秦府,陆行一人下车,叩门。
「您是?」一个丫鬟推开了大门,警惕地看着陆行。
陆行说道:「我来看望宁姐姐,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小行来了。」
「你……好的,稍等。」丫鬟关上门,隔着门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陆行退开一步,观察着秦府的四周。
大院前方的道路有两个摊子,都是翻山境的武夫;右边街头的铺子,店老板是个练剑的;左边的街头,茶馆里的伙计,有一个人衣内着甲。
「仅是如此吗?」
陆行心中的神火燃起,视线一瞬间就开阔起来,整条街道的行人都进入他的感知中,每一个人的吐息都能准确无误地感知到。而对面的一座酒楼中,有一个说书人,气息极为强悍,至少是断江境的武夫。
「这才对,以秦武的性子,巴不得把整条街都换成自己人。」
「公子,您……进去吧。」大门打开,丫鬟喘着粗气。
陆行颔首,走进秦府中。无需丫鬟领路,这屋子小时候他常来玩。
来到内院,屏风后,有琴声,也有女子的绰约舞姿。
「叮!」琴声停下了,传来女子的笑声。
「小行站着做什么,快些过来。」宁郝从屏风后走出,顺势挽住陆行的手,笑道:「过几月不是要新年了,我在编曲舞呢。」
她拉着陆行来到琴边坐下,身边的侍女连忙倒上两杯茶。
「不知道你来,喝的是龙井,要不就给你宁姐姐一个薄面,将就一下?」
陆行端起茶,嗅了嗅,没下口,「是不是打扰姐姐编曲舞了,要不你们继续?」
「哈哈,瞧弟弟这话说的,」宁郝轻拍着陆行的胸膛,转头对左右的人说道:「都下去吧,隔远点。」
「诺。」众多侍女纷纷点头,齐齐退下。
宁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姐姐呢,不懂茶。」
「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你呀,若是想姐姐,早些日就来了。你现在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行跟着品了一口茶,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杯,说道:「姐姐见外了。这些日子忙,今日才偷得空闲。」
「哼,别瞒我。陈家、王家你都去了,难道我的分量在弟弟心中这般轻?听说你昨晚大婚,娶了一个叫王芷茗的丫头做妾?」
陆行苦笑道:「真没有,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王芷茗是王阁
老塞给我的,他给了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理由?」宁郝眉头轻挑,说道:「加冠礼是吧,你放心,我已经让秦武回雪原了,你加你的冠,再不行,姐姐给你站台去,看谁敢乱来。我呢,也就你这么一个弟弟,霜姐如今不知所踪,我不帮你我帮谁?」
宁郝接着道:「秦武找你没有恶意的,你知道的,他对大周皇朝一直无感,说些过激的话在所难免,你别放在心上。」
「再有,秋收也过了,照往年的情况,蛮族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了,也好让你休整休整,霜姐不在,你就把我当亲姐姐。听说你要救一个叫杨玉凝的丫头,我来帮你救,不就是内廷监嘛,我让人给你抢出来。别人不帮你,姐姐帮你。」
陆行说道:「抢人就不必了,倒是过几日的加冠礼,实在要麻烦姐姐跑一趟了。」
「好好好,这是你的头等大事,我一定到。」宁郝笑脸盈盈,伸手摸着陆行的手臂上的肌肉。
「你呀,怎么三年都不带长的,怎么还弱不禁风的,我可得叮嘱你,虽说你练剑,但炼体也要有的,身体才是一切的根基。」
「哪有,我长高了。」陆行站起身子,原地转了一圈。
「真高了,也强壮了。姐姐别把我跟秦武比,他是山巅武夫,我可比不过他。」
「行,不比不比,」宁郝拉着陆行坐下,笑问道:「快跟姐姐说说,这龙虎山上是怎么样的?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道门啊,上边的道士是不是都会腾云驾雾、翻云覆雨的?」
「哪有,龙虎山又不是仙宫,哪有姐姐说得这般夸张。」
「我跟你说,我在招摇峰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她叫宋倾然,差一点我就和她……」
「你、你……」宁郝忿忿不平地拍着陆行的肩,嗔怒道:「你这混蛋小子,敢逃婚,看姐姐不替宋丫头教训你!」
「哎、别揪我头发……」
隔着老远,有些个丫鬟瞧见这一幕,偷着憋笑,她们还是头一回瞧见女主人有这般童真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