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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失踪一事, 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禀告给费金亦的,在场之人众多,人多口杂, 不可能瞒的下来。
费金亦一声令下,上京城内全程戒严, 来往的士兵守卫,挨家挨户对着户籍查看, 防止有人窝藏逃犯,甚至连官员的府邸都逃不过搜查,因为每日来往仆从众多, 也不是没有这个万一。
寻常人家都觉察出山雨欲来,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消息灵通些的早已听闻是北疆人将公主掳走, 正调查公主的行迹。
周照清得了消息后, 没过多久就收到明野的密信, 但不是只发给他一人的,里面应当是吩咐所有在京的大掌柜, 让铺子里的人都注意着些。
然后才是单给周照清一个人的, 说让他去道观。
夜色已深, 大雪未停, 外面探查的侍卫来来往往, 但周照清还是寻了条小路, 乘了辆小车去的道观。
虽然得了消息后,周照清已有所预料,但真在那等了半个时辰, 看到明野推门而入时, 他还是大惊失色:「现在宫里那样的情形, 你这个时候还敢出来?」
明野身上穿着披风,毛领上已堆了一层薄薄的雪,解开系带,将披风挂在一边时,积雪簌簌而落。
出宫之后,他先是去的神仙园,召集上京城内能用之人,也一同出去探查,主要是那些锦衣卫程序上的冗余,暂时无法到达的地方,又亲自沿着当时宫门守卫说达木雅车驾离开的路线走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追踪的痕迹,才来的道观,思忖下一步该怎么走。
周照看着明野的脸色,觉得十分寡淡冰冷,但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心仪之人被贼人掳走,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明野也不能。
但作为明野的手下和谋士,周照清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道:「公子不必如此着急。一,那位十四王子达木雅看起来还有点脑子,他没有当场杀人,而是将人掳走,说明是为了以后交易,长公主暂时不会有威胁。二,听闻公主出事不到两刻钟,皇帝就下令关闭城门,这么短的功夫,北疆人的马即使再好,上京也不是草原,能叫他们逃出城门,现下他们一定还在城中,只等束手就擒。三,暂先不论守城侍卫,单是锦衣卫,就有那么多人,一点一点摸索排查,抓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明野走到柜子前,柜门没有上锁,他从中取出那把常用的刀,那把陪伴他很久,杀人无数,也曾为容见照眉的刀。
他说:「我知道。」
周照清在关键时刻是很靠谱,但这也不是什么惊人之语,而是现在很多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的事。
达木雅是困于笼中的野兽,即便笼子再大,也逃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句话时,周照清几乎以为明野被自己说动了。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明野将刀抽出少许,灯火的光在刀刃上流淌,他似乎在确认这把刀是否足够锋利:「太慢了。我不能等那么久。」
周照清能想到的事,明野不可能不知道,他却不能任由容见待在达木雅的手中。
达木雅那样的人,如果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长公主的身份尊贵,是很值得拿出去交换的珍宝,但越珍贵的东西越易碎,容见太脆弱了,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何况对于费金亦而言,长公主只值这么多,他是在赌达木雅的理智。但即使输了,也不过失去一些筹码,也许伤筋动骨,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野则不同。
周照清觉得事情不妙。明野之前根本不会说这种话,事到如今,不能等也得等。达木雅将收尾做得干净利落,令人找不出痕迹。而那个锦衣卫是南愚人安插的底牌,羴然人或许也有,只是没再宫里拿出来,现在正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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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而这么大一个上京城,想要将良民和官员府邸都查一遍,日夜不休都得几日功夫。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周围陷入一片沉默,连周照清都觉得这样的气氛太闷,令人窒息,他推开窗,想要吹吹冷风,却听明野开口道:「孔九州从前的旧宅在哪?」
周照清一愣,他之前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这是谁?」
明野的目光从刀刃上移开,简单道:「前朝遗老,是达木雅的师父,潜伏在北疆已十余年。」
几年之后,孔九州被达木雅所杀,实际上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是明野后来调查羴然可汗的诸多事宜时,这个人出现在卷宗里。看过之后,明野猜测这个人大约是在前朝攻破后,四处游荡之际,发觉北疆狼子野心,才只身前往羴然部落,成了达木雅的师父。
而孔九州的杀身之祸,似乎就是因他的旧宅而起。
但人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好继续追究下去的,明野没有多费力气。
时至如今,他因此而后悔。
从容见失踪后,明野处理的事情太多,没有一刻停歇,直至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几乎忘掉名字的人。
孔九州厌恶大胤,憎恨容氏。但他这些日子待在宫中,看到费金亦的为人,而他既然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深入北疆,也未必不知轻重,知道容见出事,费金亦与世族失去制约,愈发行为无度,今后百姓生计则更艰难。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和谁联络。
明野道:「你去找,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周照清道:「他既是前朝大臣,宅子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肯定早就卖出去了,现在住了人要怎么办?就算是要买,给的钱再多,也得……」
明野抬起眼,淡淡地看了周照清一眼,他打断周照清的话,语调依旧是平静:「编个理由,随便什么。最迟明早,我要去看孔九州的旧宅。」
明野是冷静的,至少周照清看不出他失控的明显痕迹。但与之前的理智不同,他能感觉到暗流涌动间明野一举一动里的可怕。
周照清知道这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他作为谋士,这是他该做的:「行。」
周照清领命后离开,他本以为这会是个苦差事,意外的是却非常顺利,但回去禀告的时候也已经是卯时末了。
「那宅子不大,当时先帝登基后,孔九州已离开京城,这房子无人管辖,竟被邻居强占卖了出去。孔九州的旧宅是一个铺子老板买的,说是打算给儿子长大后当婚房,也沾染些读书人的气息。但他儿子已余去年成婚,却没有搬进那座宅子,如今已空了十余年了。」
这事实在奇怪,周照清也没隐瞒:「我顺便查了,那铺子老板和崔首辅的管家是亲戚。」
下定决心后,孔九州将宅子托付给崔桂,大约是说好以后会将消息存放在此处。他当时未必想到自己会在北疆待那么久,那从小养大的达木雅的性情竟无丝毫改变,会对自己如此怀疑,才留下这样一个缺漏。
明野听完了,思忖片刻后就做好决定:「我派人和你一起盯着崔桂,也许他那边会有什么消息。」
周照清点了点头。
外面的雪下了一晚,此时也没有停。
离开的时候,明野穿过道观的正门,此时正值早课,三清殿中来了今日的第一批香客,都是来祈求福祉的。
一旁的小道士并不认识明野,只以为他是误入的香客,拱手问候道:「福生无量天尊。」
「缘主今日要上香吗?」
明野停在门槛前,回首望去。
燃香的烟雾飘飘绕绕,升腾而起,将一众香客、道士,甚至连三清祖师的塑像也一同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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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仿佛愿望也会就此实现。
明野行走于世,仅凭一己之身,握怀中刀,写手中笔,到底是不求神佛的。
他的欲望一贯很低,没有什么得不到,没有什么不能舍去,他是理智而纯粹的人,不会为了什么而停留,即使风雪交加,寸步难行,他也一直往前走。
明野不觉得这样的自己高人一等,只是很清楚他与一般人不太一样。他想要自由,不再受人控制,而皇位至高无上,世上只此一人,他也得到了皇位,在那尊贵的位置之上,他得到了想要的,似乎也和从前没有太大差别。
而重生回来,此时此刻,明野有所求,亦有不能失去。
这世上芸芸众生,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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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见在恍惚中醒来,身下依旧是摇摇晃晃,手脚都被束缚住,似乎被塞在一个箱子里。
与在马车上的摇晃不同,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此之前,容见没怎么坐过船,何况船只在现代和古代差别巨大。但在思考片刻后,他还是得出结论,达木雅应该是在走水路。
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打开箱子,容见才重见天日,他看到达木雅的脸。
达木雅虽然克制,但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志得意满:「陆上的路走不通,却还有水路,殿下坐过船吗?」
出入城门时的马车狭小,筛查严密,来往都有长官随时巡逻,低等侍卫不敢再此时收钱,而长公主又不愿意束手就擒,这样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通过城门。
而水路则不同。客船偷运违禁物品,或是盐铁,或是矿产,都不是新鲜事,打点上下即可。而客船又极大,藏人容易,一旦打通关卡,顺流而下,一路离开上京,便十分容易。
但问题就在于京城船运被几家把控,除了万来商会,就是那几家世家大族,外人很难插手,而达木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门路。
也许因为是在别人的船上,达木雅没再解开容见身上的束缚,怕他闹出什么动静,只是道:「长公主,这次你可真得想想,若是大胤的皇帝真不愿意换回你,你是打算嫁给我的父亲,还是嫁给我。但也没什么差别,父死子继,你还是我的东西。」
容见:「…………」
他开始思考人生哲学,比如死后投胎回现代的概率。
容见被重新关回箱子里,只留有一个透气的孔洞,然而他不能动弹,也不能借此观察周身的情况。
好像真的很倒霉,但好像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容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手无寸铁,别无他法,竟希望明野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掀开眼前的箱子,将自己从里面抱起来。
他的腿麻的厉害,脖子依旧很痛,其实与此时的境况相比,这些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想到明野时,容见又会涌起难过和痛苦。
白日梦是很好,只是很难成真。
其实投胎到这个破地方也不是不行,如果能再遇到明野的话……
容见直觉制止了自己,没有继续往下想了。
不知飘了多久,客船突然一顿,似乎是急停了下来,连带着箱子也往前倾倒,容见被捆的严严实实,脑袋撞到了厚实的箱壁,还是有点疼的。
事情有变吗?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容见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达木雅掀开箱子,将他从里面拎起来。
他晕头转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身边多了两个人,似乎是达木雅的随从。
另有几个人也冲了进来,领头之人道:「虽然收了钱,也有主人家的命令,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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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逼停,又严查外族人,已是无可奈何,不如你们束手就擒,也不至于是个死罪。」
大约是瞧见了被拎在达木雅手里,形容狼狈的容见,又突兀地问道:「你手上这个是谁,怎么没同我们说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