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莲

“这……”

王二郎听他口中说出‘英莲’二字就咯噔一下，还未开口，林隽又说：“有人看到老孙带的小姑娘眉间一颗红痣，形貌都对得上，想必就是英莲妹妹无疑。那拐子可在家？英莲如今住在哪间？劳你将她请出来，我们一看便知。”

被几人盯着，王二郎只得让自家老婆去喊英莲，幸好老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林隽状似好奇：“英莲特征明显，熟人易认，王二哥可以说看着英莲长大，他们住在你家，你丝毫没有察觉？”

“这……这、”王二郎支支吾吾，他确实一眼就认出甄英莲，只是非亲非故的，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这都是她的命。

没想到没落的甄家还有这么一门旧交在帮忙找人，如今发现英莲住在他家，倒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心里暗骂老孙糊涂，拐到人早早卖了岂不省事，偏要把人弄到金陵来，让他里外不是人。

他找补道：“不瞒你说……我也只见过她一回，隐约有些怀疑，还不确定呢。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何况这都五六年了？况且老孙看得紧，我本就打算趁他不在让内人悄悄去问过再说呢。甄老爷以前待我们极好，要的确是英莲，我们准送她回去。”

“嗐，我说呢，刚才认出是王二哥，可把我吓一跳。你跟甄家既是邻居，拐子又住了你家，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王二哥和拐子是同伙呢，哈哈哈。”

林隽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拱手道：“对不住，误会王二哥了，你这么一说我就心里有谱了，王二哥到底是在佛祖面前念过几年经，慈悲得紧。”

险些背上一口大锅，王二郎差点维持不住温和的表情。对上一脸诚恳的林隽，一时分不清他是嘲讽还是真这么认为，也不好生气，只得露出个尴尬的笑：“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林隽笑眯眯的说：“稍后我们送拐子见官，作为甄家邻居，王二哥你可是重要的证人，肯定会帮英莲作证的吧？”

“呃……”王二郎有点嫌麻烦，正要推诿，林隽双手拢袖状似无意道：“也是我多虑了，王二哥吃官家饭的，这个觉悟还能差了？不然，有那多疑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勾当呢，哈哈。”

听到此话，王二郎顿时心惊肉跳。虽然是个看门的，那也是在府衙看门，多的是人盯着他的位置呢。要是被有心人编排窝藏犯人，老爷最爱面子，捅到他跟前自己的差事可就难了。

他擦了擦汗，恳切道：“应该的，应该的。英莲这孩子也可怜，我作为长辈能搭把手就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隽见好就收，不再刺激他了。

有他和王二郎的口供，足以把拐子送进去吃牢饭了。

阿圆默不作声地围观，本打算若是王二郎推脱，他就顺势抬出薛家给林隽这个魔头展示一番薛家的威势呢。眼见这个老油条被他挤兑得面无人色，顿时唏嘘不已，好好的书生，干啥要长嘴呢。

稍坐片刻，王二郎之妻吴氏牵着一名小女孩掀开帘子走进来。

小女孩十岁左右，眉心一粒胭脂痣，正是英莲。

仔细一看，英莲果然模样出脱，素衣布裙难掩天生丽质，可以想象长大后一定姿容不凡。不过现在还是个儿童呢，也不知冯渊和薛蟠怎么忍心摧残小姑娘。

阿圆看到她后吃惊的瞪大眼，没想到老孙要卖的丫头竟长得这样好，一时懊悔当时没耐烦听老孙说话，这姿色，薛蟠肯定喜欢。

现在是肖想不得了，他那里还敢招惹林隽哦。

青知好奇的打量英莲，问道：“大哥哥，这就是英莲姐姐吗？”

“确实就是英莲，跟甄家伯母长得极为相似，错不了。”林隽点了点头，看向王二郎：“王二哥认不认得出？我看英莲相貌大致未变。”

“认得出，认得出，就是英莲。没想到故人之女在眼皮底下竟未发现。怪我，平日忙于差事，在家的时间少，若是多碰见几回，肯定早就发现了！”

他冲着英莲招招手，说：“大丫，不，英莲才对，菩萨保佑，有人来接你了！”

吴氏闻言惊讶的看了看林隽，她听老王说起过这丫头的身世，没想到被拐了五六年还能找到，这得是多大的运气呀。

王二郎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你本是姑苏望族家的小姐，当年被老孙抱走，平白受了不少磨难，以后再不必过这样的苦日子了。这遭劫难一过，福气还在后头呢。可怜我之前没认出来，早知道你是甄老爷之女，定会通知你家人来接你的。”

这一番唱念作打可谓情真意切，说得跟真的似的。

林隽懒得拆穿他，温和的看向英莲：“英莲妹妹，王二哥以前是你家邻居，说的都是真的。你姓甄，乳名英莲，不是什么大丫，那年元宵节看灯时被老孙拐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幸好今天找到你了。我是你林家大哥，来接你回家的。”

英莲懵懵懂懂的靠在吴氏身边，吴氏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不住念佛：“大丫，你可算熬过去了。婶子之前不知道老孙不是你亲爹，他打你也没法说他，以后就不一样了，你回自己家，再不用受他磋磨了。”

英莲被她说得眼圈红红的。

林隽不知道封氏还在不在，也不好多说。看着英莲要哭的样子，他有些麻爪，幸好有青知这个小社牛挺身而出。

青知继承了寿朋的颜控，早就想和漂亮姐姐说话了。

听到漂亮姐姐经常挨打，他拧着小眉头插话道：“英莲姐姐，我是青知哦，你别怕，我大哥哥可厉害啦，他这样的能打十个，坏人不敢欺负你！”他指着王二郎擅自给林隽抬高武力值。

王二郎：“……”

英莲原本有些惴惴，幸好有青知这个活泼的小弟弟在，稍稍放松了些，冲青知笑了笑。

青知挠挠头，也呵呵乐起来。乐完后眨着大眼好奇的问：“英莲姐姐，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林隽：“……”好家伙，不愧是你，一直小心避开的问题就这么一把子问出口了。

英莲看了眼王二郎，她刚到这里时这个伯伯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她被老孙打怕了，并不敢说实话。

其实是记得一些的，特别是林隽提起她在看灯时被抱走，那些不愿想起的记忆逐渐清晰。

虽然不认识林隽，但他带来的莫名的安心感让她暂时克服了对‘爹‘的恐惧。

英莲看着青知澄澈的大眼，点头：“记得一点。”

王二郎：“……“我当初问你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可太厉害了！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英莲害羞的抿嘴笑了笑。

林隽和德福站在一边默默围观，扫了眼王二郎难言的表情，感叹要不说真诚才是必杀技呢，青知这就让英莲打开心防啦。

气氛正好时，院外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男人在院里喊：“大丫！死丫头哪儿去了！”

王二郎起身：“想必是老孙回来了。”

让青知陪着英莲，林隽随他出来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臭烘烘的中年男人。许是喝多了酒，脚步不稳，猛然看到一个生人，吓得一屁股歪坐在地。

“嗬！你谁啊？王老弟，这是你家亲戚？不、不对，你哪里能有这么俊的亲戚！”

王二郎捏紧拳头听他胡言乱语，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都怪他惹来麻烦带累自己。

老孙眼珠一转，突然看到屋里英莲跟一个小崽子站在一块，瞪眼：“你们谁啊？大丫！你这死丫头在那儿做什么？皮痒了是吧？”他东倒西歪的要去打英莲，被德福一脚踹倒。

“你他妈谁啊！敢打我，赔钱！大丫！还不扶老子起来！”

英莲一抖，条件反射要去扶他，被青知拦住。

老孙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半天爬不起来。林隽不想浪费时间，让德福将其狠揍一顿，揍得老孙连连求饶，承认了当年拐走英莲的事实。

林隽问他：“你打算把英莲作何处置？”

老孙瑟缩在地上□□，林隽狠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惨叫一声忙说：“她长得好，卖给有钱人做丫头，凭她的姿色以后少不得吃香喝辣、啊！救命！”

事实上老孙已经要物色好买家，说了几家名字，冯渊便是其目标之一。

林隽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个丧尽天良的拐子，间接造成冯渊和英莲两条人命。

必须要送他去吃牢饭。

将他捆了手脚，又让英莲去收拾行李，林隽蹭了王二郎家纸笔写好状纸后，一行人往府衙赶去。

临走时叫上王二郎：“王二哥，请吧，你可是重要的证人呢。”

王二郎赔笑：“当然，当然。”

几人去外面租了马车，到府衙时正好申时一刻。差班衙役老李看见打头的王二郎和阿圆，笑道：“奇了，你们两个怎么搅到一起了？”

随后看向面有苦色的王二郎，打趣道：“怎么，你惹到薛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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