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早已收到捷报,俱各欢喜不说,林家最热闹。
李茂的爹娘第一时间带上重礼到林家,李父拉着林沛的手不放,一叠声道谢。
林沛不想和一个中年胖子执手看他泪眼,抽出手道:“都是李茂那孩子刻苦的结果,李兄不必如此客气。”
李父眼含泪花:“我儿能有今天,我们夫妻都不敢想,是夫子您教得好,还要谢隽哥儿带着我儿上进。”
李母不好凑到林沛身边,于是将一腔感激都尽数回报在英莲身上。不时请英莲去家中玩,还经常给她做漂亮的衣裙,教她许多只有母亲才能传授的知识。英莲同李家小姐玩的好,她来宿州这么久,终于有了同龄的手帕交。
这天,林隽是在持续不断的鞭炮声中踏进家门的。
安叔甚至准备请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唱上一天,被林隽擦着汗阻止。
他走到林父跟前,还未说话,就看到升挂在正堂最显眼处的报贴,上书“捷报贵府老爷林讳隽高中应天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①”。
林隽:“……”
他转向林父:“爹,不用这么隆重吧。”
林父正要说是安叔自作主张,就听林隽大言不惭道:“等我考上进士后再贴嘛,听说那是金花帖子哩,”他指指点点:“到时贴这儿,岂不更好看。”
林父:“……”就是说,他为什么有这么膨胀的儿子。
安叔却一脸赞同,计划着再挂两天确保所有人都看到后就取下来。“大爷说得对,这捷报看着委实素了些。”
林父:“……”你们咋不上天呢?
回家休整两天,林隽开始给亲朋写信报喜,比如贺家、林如海处。
期间同林父回老家一趟祭祖,随后收留又双离家出走的孔翎。
“老头子要我娶县太爷家的闺女,我就跑了。”孔翎在安叔准备的零嘴儿中挑挑拣拣,如是说。
“县太爷家的闺女不好么?”林隽随口道。
“好不好,只要是老头子提的人都不行。”
还挺叛逆,林隽扫了他一眼。
孔翎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隐私,但碰到林隽这种什么都不问的,一时还有点失落哩。于是主动讲起他与孔父的矛盾。
烦心事憋在心里自己也难受。林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孔翎畅快的将心中郁愤吐露出来。
概括一下即是孔父在孔翎七岁那年遇见真爱,期间一番闹腾气得怀有身孕的孔母难产一尸两命,真爱也没讨到好,一年后一病去了。孔父气死原配,痛失真爱,拍拍屁股很快又娶了一个上峰亲戚家的女儿。
“母亲去世后我被接去外家,老头子另娶的妻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我就在外家长大,”孔翎神色奇怪:“他亏心事做多了,却报应到我那异母弟弟身上,前年他被人打破头,醒来就变傻了。”
好家伙,一个除了孔父所有人都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他又想起我这个儿子,这两年凑过来示好,外祖为我的名声故,捏着鼻子默认了。”
“没想到他得寸进尺,妄想插手我的婚事。”孔翎厌恶道:“我是无所谓名声不名声的,他还管不了我,就是时不时来这么一遭把人都烦死了。”
林隽了然,孔翎和他一样大,今年十八岁,正是该成亲的时候。
这个时代讲究孝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孔父仗着身份对上孔翎有天然的优势。
“唔,你那继母和弟弟如何?”
“还行,你问他们做什么?”孔翎不解,他与继母井水不犯河水,那个家他最讨厌的人是孔父。
“她可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的婚事让她筹谋天经地义嘛。你帮她寻访名医换她拖住你父亲,”林隽支招,“你现在经济自由,这两年努把力考上进士,底气足了,你父亲便管不到你头上了。”
林隽:“这都是盟友啊,你们一起合作,孤立你父亲。”
孔翎眼睛越来越亮,“孤立老头子”这个主意,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除了他母亲,那个聪明的异母弟弟出事也与老头做事不留余地惹来报复有关。事情都因糟老头子而起,他却啥事没有,可恨除了道德上谴责,还真不能拿他怎样。
继母心里肯定也满含怨恨吧?
孔翎有了想法,匆匆跑去写信。
时间一晃来到十月。
这月初五赶上李茂成亲。
没错,李茂虽然个性天真,却是他们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上月刚及冠。
林隽收到请柬不胜唏嘘,李茂还是个孩子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他与孔翎作为傧相,整个婚礼流程都要陪伴李茂左右,提前一日住到李家。
李茂吃吃喝喝,小脸红润,一点都不紧张。
孔翎好奇他为何如此淡定。李茂理所当然道:“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熟得就跟亲兄弟似的,有啥好紧张的。”
孔翎瞪大眼:“你是娶妻,不是拜把子认弟弟,有点觉悟好吗?”
李茂歪头想了想:“真要说的话,我才是弟弟叭。”
见二人不解,李茂唏嘘道:“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孔翎:?
次日黄昏时分他们将新娘子接到李家,拜天地一系列流程走完送新娘到新房后,李茂在围观众人的催促中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林隽悄悄瞄了一眼,好家伙,李茂这是娶了个御姐啊。
吴家女眉眼轮廓深,五官大气舒展,不笑时显得十分冷艳,李茂站在他身边跟个小媳妇似的。
这就是古代版的御姐配小奶狗哇。林隽双手拢袖,想到李茂的‘弟弟说‘,与孔翎对视一眼,悄悄笑了。
他们帮着撵走一群闹洞房的人,留下新婚夫妻说话。两人先去填饱肚子,一会儿还要帮李茂挡酒呢。
婚礼结束后,孔翎揉着酸痛的脖颈有感而发:“傧相太难了。”
林隽施施然道:“小弟预备明年成婚,孔兄就当提前适应了。”
“……”
贺家。
贺胜从随从手里接过林隽寄来的包裹。
拆开包裹,里面除了厚厚的信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一看就是给贺秋的。
他的心情在‘欣慰’和‘烦躁’间左右摇摆。欣慰于林隽那小子记着自家妹子的喜好,烦躁嘛,任谁的妹子被个臭小子献殷勤,心里都不会好过吧?
贺胜撕开信封,大大咧咧的检查起信件来。
林隽对此知情,开头就是“大舅兄尊鉴”,十分的不要脸。
贺胜嘴角微抽,准备以挑刺的眼光看下去,就见上面写着“弟不负所望,于今科大比得中解元,幸甚至哉。②”
“嘶。”贺胜霍然起身,“这小子,中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哥,隽哥儿来信了?”
贺胜:“……臭丫头,这么快就听到风声了。”
贺秋推门而入,贺胜看她脸颊红扑扑的,鬓角发丝汗湿着贴在颊边,无奈道:“你又去骑马了,都说了那匹马野得很,等大哥训好了你再、”
贺秋挥手打断他,“我自己训才有意思。”她伸手,“隽哥儿带的东西呢?都给我吧。”
贺胜不情不愿地将包裹递给她,贺秋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踏出房门。
“……你、你,”贺胜一句“淑女些”梗在嘴里,想到就是林隽撺掇贺秋习武,悻悻作罢。
贺秋回到自己房中,顾不上收拾,歪在榻上捧着信读,一只绿眼黑猫跳进她怀里,嗅了嗅信纸。
“隽哥儿中了,真厉害。”她捋着猫,为林隽高兴不已。
这时贺母推门进来,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嗔道:“臭丫头,快去洗洗,当心风寒。”
贺秋嗯嗯应着,与她分享喜悦:“娘,隽哥儿中举了,还是第一名呢。”
“真的?!”贺母一把抢过信,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了,脸上露出喜色,“我就说隽儿出息,这不就是了,十八岁的举人呐。”
她乐了半晌,警惕起来:“隽哥儿不会生什么小心思吧?”
小辈有出息她当然欢喜,但是作为女儿未来的夫婿,她得好好把关。林隽眼看着前途光明,自家到头都是千户,要是林隽有了其他心思……
“娘,您想什么呢,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贺母叹了声:“娘也知道隽哥儿品行不错,但世人对男子的要求可没那么严格。娘问你,林家那个叫英莲的小姑娘真是当女儿养的?”
贺秋哭笑不得,“不然还能是什么,喏,他都写了,正经上过族谱的。”
贺母一看,还真是。林隽父子这次回乡祭祖就将英莲上族谱了,族老不敢为难,事情办得很顺利。
“那娘就放心了,”贺母抚着女儿脊背,有些伤感:“明年孝期一过,婚事就要筹备起来了。”
贺秋听到婚事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指指点点道:“ 首饰您可要给我做利落些的款式。”
贺母:“……不知羞的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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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林隽三人整装待发,预备前往京城参加来年二月的春闱。
李茂羞答答地黏在媳妇身边说小话,孔翎都没眼看。
等了半天,林隽不得不咳了声,提醒道:“季荣兄,时辰到了。”
他们要到泗县乘船从运河上京。
三人望着北方目露憧憬。
京城,他们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