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禁颁布后的几个月, 周渡口已经修建好了可以容纳不少船只的港口,不过这几个月来出海的船只并不算多, 毕竟解封是解封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海禁解封之后拿出现成的出海的船来的。
因此安临也就是得了空了才看上一眼,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组建官方的造船部门,督促池子昂造船。
还别说, 有宋菱帮忙催池子昂搞教材,安临都不用专门督促这方面的事了,除了池子昂过于忙碌了一些, 其他的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这天,安临还是在照常批奏折,顺带看看模拟器地图, 先是关注了一下邑台等地的灾情,看蝗灾的苗头顺利被掐死,那几地虽然还是没有降雨, 但旱情没有恶化扩散,就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等看完了这边,她抬高视角把整个国土大致巡视了一遍,眼尖地注意到泛江往下经过丘山府流域,再往沽、淮二县周渡口去的那一段水域,有一支较为显眼的船队正在航行。
那支船队由一艘大船和四艘小船组成, 看起来跟平常的船有些差异, 安临咦了一声,拉近距离仔细看过去。
这还是这几个月里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模的船队出现呢, 前段时间出海的船都是比较适合江河湖泊上航行的, 安临拉着视角绕着这个船队看了一圈, 看着船队一路南下,在周渡口的入海口被海关拦下,那船上的人依次下来,其中最为特殊的无疑就是那个唯一的女孩子,穿着骑马服样式的衣裤,头发扎成了爽利的马尾,神采飞扬的模样。
[方沉舟]
安临看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表情有些奇异。
怎么会有人开船的人起沉船这样的名字呢?就算不封建迷信这也多少有些奇怪吧,可惜模拟器地图里看不到人的数值,不然安临还挺想看看这姑娘的数值的。
“海关登记,所有人要出示路引,登记身份籍贯等信息。”周渡口海关的官员对这船队的人说,然后拿出了一沓表格给他们填写。
拿到表格的人无一不为这新奇的‘表格’惊叹,不过这船队里识字的人不多,毕竟民学扫盲主要针对的对象是孩童,其次是青壮年——虽说只要是宣国百姓,无论是上到百岁还是下到三岁都可以听扫盲课,但是许多人因为生计也是没有太多时间去听课的。
“沉舟,这我也不会写啊,你来帮我看看?”孙伯拿着表格看了一会儿后放弃了,对方沉舟招招手。
方沉舟走过去,三两下帮孙伯填好了表格,等到她填自己的表格时,登记的官员看到她这下的“沉舟”这名字,显然跟安临想到一块儿去了,忍不住多看了方沉舟一眼,“小姑娘,你这名字看起来……不大适合出海啊。”
这还算是比较委婉的了。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吉利,万一真沉了就惨了。”方沉舟露出为难的表情,嘟哝道,“都是我爹怨念太重了,对了这位大人,既然要登记,那我能不能先临时还知道名字,把方沉舟这名字填到曾用名这一栏?应该不会影响你们核实吧?”
这就涉及到知识盲区里面,几个海关登记官员商量了一下,最后给出的回答是:“规定里没有说过不可以。”
“改一改也好,这些事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孙伯赞同,船队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韩家兄弟跟她比较熟,就问她,“那你要改个什么名字?”
方沉舟拿着笔思考了片刻,眼睛一亮说了句“有了!”,笔一挥在表格中先写下了方姓,然后在后面添上了[纵横]二字。
“沉船是不可能沉船的,还是纵横海上吧!”她扬眉笑得肆意张扬。
纵横?好名字!
安临赞了一声,心里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姑娘要是能从海上回来,应该也会是她的一个好爱卿。
“祝诸君平安。”海关官员收起表格,对这支船队的人祝愿道。
方沉舟、不,现在可以称她为纵横了,纵横的这一支船队通过海口的拦截,这才真正扬帆入了海。
……
琼安。
安临看着船队驶入湛海,向夕阳的边界越行越远,直至驶出模拟器地图的可查看区域,才收回目光合上了这封奏折,拿起下一份奏折。
自从任用倪惊澜为中书舍人,启用中书省后,安临每天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各地问安和日常降水、经济之类的变化,都是由中书直接整理出一份数值表格给她看,一目了然,一键批阅。
把早上呈来的奏折批阅完成后,安临站起来走动了几下,顺道问了问修文,“池子昂那边的造船进度如何了?朕先前给他那安排了好些个天工部的匠人过去,现在进程应该不错吧?”
连民间都已经弄出了可以出海的大船,池子昂这个专业造船的怎么看着还是没有什么进度?
“陛下,您忘了,战船上要配合船体构造安装上武器,上个月他就说卡在了这里,现在……”王修文提醒道。
“还卡在这里?”
王修文点头。
“这批战船装上火炮就够用了,天工部不是早就把火炮的制作流程定化了么?”安临问,随即想到上次去看池子昂进度时看到的那一张张运算稿纸,什么吃水线、浮力、称重之类的,想想还是不发表意见了,只是在询问过之后说,“得空了让亭瞳去催一催。”
至于火炮这东西,难度是要比木仓的制作简单的,木仓主要还是需要精细的调控才难制作,每一次用完爆裂弩都会报废,火炮的话体量大,炮管还是由铁制成的,只要能够控制火药的调配,制作火炮基本就不在话下。天工部把火炮的制作流程化规定化后,安临就让工部接手了火炮的批量制作,现在军备仓库里已经添加了百来台火炮了。
吃完午膳的安临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一路散到天工部打算去关心一下她的小发明家,快走到天工部的时候正好看到天工部的匠人们带着阳毓一起去宫中食堂吃饭,小姑娘被带着往前走还低着头一副还沉浸在思考中没有出来的模样,差点被门槛绊倒摔跤,被旁边的同僚扶了一把。
“小司造,这时候就别想啦,看看路,用完午膳再回去慢慢想。”扶住阳毓的也是个女匠人,极擅长精细雕刻,不少需要精细雕刻的工具都有她的辅助,比如说爆裂弩的内部构造。
“哦……”阳毓迟缓地点点头,依旧是心神飘忽的样子。
“……”
“陛下,还要过去看看吗?”王修文问停下脚步的安临。
“不用了,别去打扰他们用餐了。”安临笑着摇摇头,掉转脚步往回走,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歇了歇,歇了片刻发现还是太无聊了些,又懒得用从袖子里掏出奏折看模拟器,就用皇后号直接看皇宫内的各项数值,准备看看自己人才们的伙食是不是有按照规定来。
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她的工匠们和人才们啊。
在皇后模拟器的地图中,安临选中阳毓后地图上就出现了个小小的光标,然后地图上会显现出被选中的人在一天以内经过的路线,这是后宫人数达到多少之后会出现的一个辅助功能,本意大概是方便皇后在宫斗时掌握后宫人员的动向,在各种阴谋诡计中立于不败之地,不过现在……嗯,这个功能就没多大的用处了,只要忠诚度没有跌落,她对后宫(划掉)在后宫办公的人才们的隐私并没有什么兴趣。
天工部的制造[制造效率]在工匠们都离开去吃饭后降到了[制造效率+10%],这剩下的10%大概是无人也可以运作的机器在动吧,而当她后宫的人才们在食堂进食的时候,他们除了头顶各自的专长效率,还出现了一个[饥饿值]的小黄条,饥饿值在100-90区间的时候这条东西是红色的,之后随着进食饥饿值降低,就慢慢变成黄色,最后到绿色。
——还别说,皇后模拟器可真的是越来越像一个经营游戏了,竟然连饥饿值都出来了。
皇后,身为后宫CEO,后宫之主,不仅要关注员工们的能力和效率,还要关注员工们的身心健康和饱食度,附加功能还能看到员工行程判断他们又没有偷懒,这要是在现代,不得进个全球五百强?
泪目.jpg
今天后宫小食堂的菜式也依旧是营养全面,肉蛋奶蔬菜齐全,还有这个季节最新捕捞运到琼安的青鱼,看着就又香又鲜。
安临的目光满意又慈祥地扫过吃得很香的人才们,亲眼看着所有人的解值攀升到绿色,心情upup,“朕记得这食堂也是那个……膳食女官孙瑶负责的吧?她做得很不错,该有些奖赏,修文你回头去把惊天门抄家抄到的失传食谱挑两个去给她吧。”
安临还记得膳食女官是个十分喜欢研修食谱精进厨艺的,给这个应该不错。
惊天门真的啥都抢,当初抄家之后发现的不仅有他们从各个门派家族抢的秘籍,连食谱都有一些,也不知道从哪儿抢的。
“是。”王修文习以为常应下。
安临又以慈祥欣慰的目光看了一圈食堂,正打算看完就关掉皇后模拟器了,却在快要退出去之前瞥到了一条红色的饥饿条。
咦?
那红色的危险饥饿条在一圈满足的绿色中格外显眼,安临下意识地转回视线看过去。
那个红色饥饿条的拥有人是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少年,坐在偏角落的地方,面前摆着丰盛的午膳,他拿着筷子却一筷都没有动,眼睑下拉,神色里有些厌恶和抗拒,旁边的人都要吃完了,他跟着其他人一起放下筷子,放着逐渐降低的饥饿值不管,站起来打算离开。
吃完饭正要跟天工部的人一起离开的阳毓经过这个位置,注意到那份动都没动就要被倒掉的饭菜,皱起了眉看着那个小少年,吐出两个字,“浪费。”
只是两个字,那小少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阳毓的话,像被针扎一样猝然抬起头看向,见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后冷冷地说,“多管闲事,皇宫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你管我浪不浪费?”
“今年北方大旱,很多人的粮食都没种活,很多人都吃不饱。”阳毓没有因为小少年的态度生气,而是认真地用讲道理,“你浪费的这一餐在北方可以让两个人不至于饿死,我们能吃到这些是因为陛下关爱我们,浪费的是陛下的心意,如果这么多吃不掉下次可以少要一点,不够吃可以跟嬷嬷再要的。”
阳毓旁边的天工部同僚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小司造,他应该就是从北方来的,先前被砍头流放的那些北方士族里……”
天工部同僚的声音虽小,但是阳毓和这小少年站得近,她听得到的声音小少年自然也能听到一点,神色更加沉郁。
这个小少年,就是安临之前在大牢里扒拉出来的那些北方人才中的一个,那个十一岁的小天才,名字叫作姜识,杜家家主新娶的美貌寡妇带来的前夫拖油瓶,因为小小年纪就展露天赋被杜家留下的那个,天分在学识上面,据说一岁识字,三岁能读科举经学,七岁就能作诗。而安临把人从大牢里跟其他人才一起扒拉出来之后,又觉得这小天才年纪还太小,还是该学习的时候,就暂时在宫中小学堂放了几天,打算看看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把他送去民学,或是跳级去太学学习,额外加上常理课。
阳毓听到同僚的话后是更加疑惑的,“那不更应该珍惜粮食吗?”
这下天工部同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把小少年身份告知阳毓本意是想让阳毓别管这事,离这些还在被北方士族人才远一点,然而阳毓这孩子根本没听懂她的话里有话。
“我不喜欢吃鱼。”姜识克制而冷漠地说。
阳毓:“那还有菘菜。”
“我不喜欢吃菘菜。”
阳毓:“还有红烧肉。”
“我也不喜欢吃肉。”
阳毓:“……”
她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也不说姜识浪费了,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后摇摇头,“那你真可怜。”随后转身跟同僚说,“我们走吧。”
“好的,小司造。”同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回去之后你如果有空,先帮我雕一下机扩可以吗?”阳毓一边离开一边询问,很快把这里的事抛到了脑后。
同僚:“……要不下午晚点吧?工部那边也有几个零件比较急,小司造你知道的。”
“……”
姜识死死地盯着阳毓和同僚离开的背影,像是被那句‘那你真可怜’给刺激到了一样,一声不吭地端着饭菜回到桌子旁,重新抽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顿了顿,胡乱塞进嘴里,又停也不停地把其他的饭菜往嘴里塞,拼命塞了几口后脸色一白,捂住嘴似乎努力想要咽下去,最后却还是没有忍住快步跑到泔水桶前呕吐起来,吐得像是胃都要吐出来了。
而且因为他根本没有塞进去什么东西,吐出了刚吃进去的东西后就没东西吐了,只能不住地干呕出一点酸水。
食堂里其他人都被这架势弄得有点懵,有人迟疑地过来问:
“你没事吧?”
姜识默不作声地摇摇头,擦了擦嘴又回到餐桌旁,手有些发抖地再次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起菜往嘴里送。
那菜还没送进嘴里,就被去而复返的阳毓给拦住了,“别吃了。”
“放开!”姜识挣扎了一下想甩开手。
然而阳毓的手因为常年制作东西可比姜识这连饭都吃不饱的人稳得多了,姜识甩了几下,她的手还是稳得动都不动,“我刚刚说错了,你这样吃得不开心,做饭的人看你吃成这样也不开心,你应该做的是去看一看大夫,吃不下去饭是一种病。”
“是啊,有时候吃不下去东西可能是肚子里有虫子,正好太医院也不远。”有人附和。
这样说着,食堂里有人举了举手,“我就是太医,我可以看看。”
……
看完全程的安临若有所思。
吃不下东西,吃完就吐,确实寄生虫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安临看姜识的样子,像是本来就对食物十分厌恶抗拒,有寄生虫应该不是这种表现。
那么该不会是……
“厌食症?”
安临暗自嘀咕,觉得这个可能性比寄生虫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这下麻烦了,她扒拉到的十一岁小天才居然可能有厌食症,这算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吧?可是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医学人才库,好像是外壳比较多,没有心理医生啊?完了,她的人才不会因为没心理医生治疗厌食症把自己饿死吧?
安临急了,耐着性子看那个恰巧在食堂吃饭的太医给姜识把脉诊断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说不是有寄生虫,然后怎么诊断都只诊断出姜识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调养的结论,至于怎么治姜识这吃不下东西的病,这太医也束手无策。
“修文,去宣崔引玉进宫一下。”安临还是决定试试看医谷有没有心理方面的治疗方法。
“陛下可是有哪里不适?”王修文一下子紧张起来。
安临摇摇头,“不是朕,让崔引玉去一趟太医院就知道了。”
于是刚验完尸体的崔引玉,还在验尸现场打算听一听李笙的推理,就收到了宣召匆匆换下仵作的装备洗了手进宫,一到太医院就得到消息有个吃不下饭、吃下饭就吐出来的病人需要她看一看。
“这个啊,是心病,要从外部治疗是没法根治的,只能通过药膳的方式进行一些调理,真要根治还需要病人自己克服,仔细想一想是在发生什么事之后才无法吃东西的。”崔引玉诊脉后沉稳回答,在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自觉地想到刚才的验尸。
嗯……验尸是要验死者在死之前吃了什么的,那个死者先吃了面条,后来还吃了一些糕点,再后来还又吃了个半个烧鸡,然后又是糖水梨……吃完咸的吃甜的,吃了甜的又吃咸的,胃口还挺好的。
这样的吃法在现代可以叫做甜咸永动机。
“你以前是怎么把东西吃下去的?”
“快饿死的时候,我娘会让人把我按住强灌一些米糊下去。”姜识木着脸回答,小小年纪,本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瘦巴巴的,显得下巴尖瘦,没有什么多余的肉。
崔引玉点点头,“那还是先灌点东西下去吧,不然小小年纪饿伤了,胃会留下病根的。”
最后是由太医院的医童把姜识按着,崔引玉调配一些药膳打成糊给姜识灌下去,灌完之后还要按住姜识的手脚和咽食的穴位,免得他吐出来。
等到放开的时候,十一岁的小少年□□呕感弄得眼眶泛红,脸色苍白。
阳毓跟同僚在旁站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这是她有发明灵感时才会有的表情,她拉了拉同僚,略有些焦急地说,“我们先回天工部,我有一个想法!”
同僚连忙应下,与阳毓一起返回天工部,在途中没忍住好奇问,“这回是什么样的灵感。”
“一个可以自动喂食的工具。”阳毓满脸认真地比划,“把人放到工具上后把四肢捆住,根据身高调整喂食臂的高低,然后就可以自动喂食了,小孟哥哥说他们俘虏了人,审问过后人失去行动能力昏过去,他们为了避免人死掉还要给俘虏喂食,很辛苦,如果这个做出来,以后他们抓了俘虏就可以直接把俘虏绑在这个工具上自动喂食了。”
这个理由来得太强大了,同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小司造太凶残了还是太实在了。
过了好一会儿同僚才找回声音,“那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呢,小司造你加油,一定能做出来的。”
“嗯。”阳毓一脸认真地点头。
“不过小司造怎么对姜识这么照顾,平常你可不会在食堂花这么多时间。”
“有很照顾吗?”阳毓不解地偏了偏脑袋,实事求是,“因为他好像跟我差不多大,难得在宫里见到跟我差不多大的人。”
同僚似乎懂了,笑道:“小司造这是想要同龄的玩伴了啊。”
这句话倒是恰好给了安临一个提醒,在返回书房的路上突然冒出一句:“阳毓好像是需要有一个同龄的玩伴了。”
“陛下是说那个姜识?”王修文立刻意会。
安临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迟疑,“不过姜识的天分在文,是文科方面的小天才,而阳毓是理科,他们俩能玩到一起吗?”
王修文笑了,“陛下对阳毓倒是如女儿一般,能不能玩到一起不如看她自己愿不愿意跟那姜识玩到一起吧,若是姜识也跟不上阳毓,那其他同龄人不是更跟不上么?”
“嗯,说得也是。”
……
时间渐渐过去,由北到南,进入十二月的冬季时节。
今年的十二月较之前两年有些许不同。
今年的宣国解决了南北内乱,虽然有旱灾发生,但是在朝廷调控下并没有造成太多损失,南北统一之后宣国就不再是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周边的国家灭掉的飘摇末代帝国了,对周围小国的震慑力提升,回到了前前任皇帝的时候。
所以今年春节的前一个月到半个月,也就是十二月份,周围消息比较灵通的小国害怕宣国空出手收拾他们,紧赶慢赶派出使者在春节前来进贡。
而宣国这一方呢,作为主家自然也要招待一下来进贡或是试探底细的其他国家,意思意思安排个宴会跟他们见上一面,这个宴会饶是节省如安临,也是省不了的。
招待其他国家的任务主要是由礼部和光禄寺负责,安临给纪尚书打了个预防针。
“纪卿,此次奉国也派了使者来,其他小国不需要太过注意,唯独奉国恐怕来者不善,你需要好好注意一下奉国使者团才行。”
“臣明白的,这次礼宴臣一定会好好筹办的,绝不会让我们大宣丢了面子!”封后大典后好久都没有操持过大型典礼的纪尚书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地跟小年轻一样。
“……那也不用太盛大,按照正常的规格就可以了。”安临看纪尚书这样子都有点怕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国库被他一个激动霍霍过头了,只能再提醒一句,“朕是想说,其他小国都是以进贡的理由来的,只有奉国打得是贺喜的名头派来使者团,所以此次你需要在住宿以及防卫上都多加注意,还有我国的重要地方也要增加防卫,以免被人潜入打探。”
纪尚书冷静下来,稍作思考,“那不如就将奉国使者团安排在持御的庄子,弄几个小国的使者团跟他们一起,其他的就安排在普通驿站中?”
安临微微颔首,“可。”
随着时间逐渐临近十二月中,不管是远的近的小国的使者团都渐渐到达了琼安,而奉国这一次派出的使者团却并不简单。
“前方那是琼安的附郭?”使者团中的一个披着大氅的年轻男子撩开马车的帘子抬眼望出去,点评了一句,“与蓟城也不相上下,倒是难得。”
“殿下说得是。”马车中的另一个人轻声赞同,声音克制,“与两年前相比,如今的琼安已经繁华了许多,这附郭原本只到城墙四百里,如今看来已经扩到了七百里。”
被叫做殿下的人兴味盎然地问,“你说你现在出现在琼安里,还会有人认得你吗?”
那人沉默了。
殿下随手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等到一行人行至城门前,才有人在帘外说,“西朔殿下,城门的守卫要求马车里的人都下车,登记姓名。”
西朔睁开眼,“知道了,那就登记吧,入乡随俗。”
说着他从马车中下来,在那面貌展露在人前引起了不少轰动,西朔习以为常,在城门登记的雪白纸张上写下[西漾]这个名字,手指不经意抚过用以登记的纸张,眸色微深,又有些许意外。
这样雪白无暇的纸张,若是在奉国必定是只供贵族皇室使用,而在宣国竟然能够用来做登记?
西朔虽然意外,不过仅仅只是一个纸张的话也并不足以让他多震惊,奉国使者团的一行人走进琼安城门后,很快就有礼部的人来迎接他们,把他们引到住的地方去,至于他们登记过姓名的那张纸,则很快从礼部手中转过,传入到宫中那位圣上的手中去。
安临看到纸张最末端很久没有见过了的[刘广麟]三个字,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把茶杯压在了纸张的右上角。
“没想到派出去没几个月,就又随着使者团回到琼安来了。”安临说,叫来王修文,让王修文看那纸上的名字,“修文,你看如何?”
王修文只看了一眼就断定,“陛下,这是在试探!”
安临不置可否。
她当然知道刘不识跟随奉国的使者团回到琼安,不写刘不识的名字却写刘广麟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这是刘不识借此传达给谛听的第一重消息。
他已经成功潜入奉国立足了,但是奉国的人知道他的来历之后依旧有一些不信任,所以带上刘不识一起来使者团,一是借助刘不识对宣国的了解达到一些目的,二是想要试探一下刘不识的来历是否是真的。
刘不识用刘广麟的名字就是想让谛听帮他应对这次试探,找一些知道[刘广麟]所作所为的人,当着奉国人的面对他表现出应该对[刘广麟]表现出来的情绪,越过分越好,这样才能让奉国相信他是真的在宣国待不下去了才逃往奉国的。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苦肉计’,受点伤。
安临看过刘广麟这个名字后就吩咐了王修文去安排人配合刘不识。
看过这个之后,安临的目光上移,看到了中间[西漾]这个名字。
[西]是奉国的国姓。
不过除此之外,在更久之前,西也是西朝的国姓。
——没错,就是被宣国的开国君王灭掉的那个,去年惊天门用尽一切阴谋诡计想要光复的那个朝代。至于为什么奉国的国姓也是西,这里面可以追溯的可就多了。
可以肯定奉国皇室确实是跟西朝有不少关系,在宣国还没有建立以前,西朝还有分封诸侯王的传统,除了正统嫡系会继承西朝皇位之外,其他的兄弟都会被分封出去,成为某某王,拥有一大片封地。奉国皇室的前身就是这么一个分封出去的诸侯王,封地在西北番禺那一带,后来宣朝开国皇帝覆灭了西朝,取消了分封的诸侯王,把那些诸侯王都给解决了,收回领土。
但是唯独番禺那一带的一个诸侯王,因为地势气候等原因,出兵好几回都没能收回。
后来开国皇帝死了,后面的皇帝拉垮了一代,给了那个诸侯王发展起来的机会,那个诸侯王就融合了西方和北方各国各族的人口,各种联姻往来,混血混了个遍,渐渐地就成了奉国,而宣国在一代代皇帝变迁后国力渐消,奉国在混血的路上越走越远国力越来越强,达到比肩之势,所以再后面的几代皇帝就更没法拿回那块地了。
“这个西漾……”安临看向王修文。
“是奉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王修文会意介绍了一番奉国皇室的构成,有七个皇子和四个公主活到成年,奉国皇帝在短短十年间就已经换了三任皇后了,关系捋起来还挺乱的。
“让纪尚书多加注意一下这个西漾。”最后安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当晚她特意打开模拟器找到持御庄,发现这些个奉国使者团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安排给他们的房间里,没有明显的异常动静,而安临把这些人看了个遍却没有看到一个头顶[西漾]这名字的,倒是找到了一个同样姓西,名字叫西朔的皇子。
这么一来,情况倒是更复杂了一些,[西漾]到底是来了藏起来没被她看到,还是根本没有来是被人冒用了名字,就很值得琢磨了。
十二月十七日,所有递了帖子表示要来进宫拜见的小国与部族都在琼安集齐,纪尚书选了一个吉日举办典礼。
那一天天大晴,天气难得回温一些,安临穿着大同小异设计不出什么花头的龙袍与皇后一起参与这场典礼,比起皇帝,皇后的礼服可以搞的设计就多了,衣服上用金线绣了好几只凤凰,还用金饰打造成了凤凰翅膀的样子衬在衣摆上,颇有立体感,从远处看就像是衣摆上绣的凤凰要飞出来了一样,偏淡的唇色上则是染上了大气的石榴红,衬得清绝的面孔多了几分艳色,在一身威仪的打扮下,积雪般的面容非但没有被打扮给压下去,反而憧憧然恍若神女临世。
安临:[不愧是我.jpg]
奇迹皇后在线换装,这身衣服要是在换装游戏里一定死贵死贵……虽然现实里也不会便宜。
安临偏头晃了晃头饰,游鱼样的坠子从眼前掠过,在礼部纪尚书的死亡凝视下,安临的皇后号停住了不庄重的行为,在心中咳了一声恢复庄重的样子,然后让皇帝号伸出手,牵着皇后一起往高位上走去,红色地毯的两旁站的都是各国前来进贡的使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