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妖师的那个时候,本以为已经克服了这个难关,但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因素遗留在自己体内。
龙文牧静静的躺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而云嘉就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战斗结束之后,周围重新变得空灵寂静。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龙文牧开口问。
“想问你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有你现在恢复重要吗?”云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她怎么可能不想问,从战斗结束到现在,憋了一肚子问题。
龙文牧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又为什么能够变回来。
他明明是小妖师,可为什么连本命妖技都会,而且能和那种强敌交手。
想问的问题无数,可看着龙文牧这幅模样,她还真问不出口。
想要早些离开这里,但是龙文牧都成了如今这样,短时间里怕是很难动弹了。
两人一沉默,洞窟里就陷入了深邃的寂静当中。
“我是两个多月前成为妖师的。”过了不知道多久,龙文牧突然开口说。
云嘉愣了一下,她没料到龙文牧会主动提起。
“你才成为妖师两个月?”云嘉坐在他的身旁,昏暗的光照亮她的侧脸,能看见她脸上的不可置信。
通常人成为妖师两个月,就算有充足的资源,怕还在下品徘徊。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逆天的资质?
云嘉记得上次他才晋升中品,现在的气息更加深邃,怕是更进一步了。
“你真的是小妖师?”云嘉问。
“我当然是小妖师。”龙文牧苦笑,“两个月前我成为妖师,那是在和强敌交战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炼化源石的时候失控了,那个时候我曾变成过你们口中的妖傀。”
云嘉猛然一惊,皱着眉梢沉思着。
在她的见闻中,成为妖傀的人是不可能变回原样的,但是龙文牧如今却好端端的。
刚刚那模样也是,明明都变成那样了,却还能变回来。
“可你现在不是妖傀。”云嘉认真的说。
“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我从那种样子变回来了。不过在那之后,像今天这样的事还发生过一次。”龙文牧道。
也不知道云嘉在想什么,轻轻沉吟着。
过了许久才开口:“你以前不是什么事都喜欢瞒着人吗,今天怎么好心说出来了?”
龙文牧身上的秘密太多,他隐藏的那些秘密让人惊见骇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见怪不怪了吧。
龙文牧一直把那些秘密隐瞒起来,怕是很少对人说起过。反倒是他会这么轻易的坦白,让云嘉有些不敢相信。
龙文牧哑然而笑:“我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告诉了你,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
云嘉没好气的瞪他:“后面的这句话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坦白。
“你放心吧,你的事我才懒得过问,也没兴趣到处去乱说。就当你今天又救我一次,你的秘密我会帮你保守的。”
云嘉知道事情的轻重,成为妖师时候可能沦为妖傀,又从妖傀变回了正常人。相信今天的这些事暴露出去,肯定会被人视为邪魔外道吧。
青云堡也好,凌云堡也好,其实对于妖傀一直很抵触。
沦为类似妖兽的存在,失去了成为人的资格,在任何人眼中,应该都只有杀无赦这一种可能。
就比如说青云堡那边,以前不是没有人在炼化源石的时候失控过。至于那些沦为妖傀的人,最后的结果都显而易见。
如果得知龙文牧有过这样的经历,恐怕会有不少人来针对他。
云嘉虽然也不太喜欢妖傀,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是活生生的人,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秘密打算向我坦诚的?”云嘉微微笑着问。
曾经的她,离龙文牧很遥远,哪怕相处在一起,也不了解彼此。龙文牧即便身在凌云堡,云嘉也有一种他在天边的缥缈感。
但是现在,云嘉也能知晓他的秘密了,这种距离好像不再如以前那样触不可及。
龙文牧抽动嘴角:“我的秘密这么多,要跟你说得说到天荒地老去。等到什么时候我康复了,可以考虑和你彻夜长谈一番。”
云嘉瞠目瞪他,明明都已经这么惨兮兮的了,还这么没脸没皮。
谁要跟他彻夜长谈。
但是听到龙文牧的话,脸颊又不忍的微微一红。只是这里光线暗淡,这一幕没有人看到。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反正早晚有一天要让你把该说的都吐露出来。”
龙文牧轻轻扭动身体,觉得全身剧痛不已。如今这个样子,怕是连动都动不了。
血虽然是止住了,但如今还是太虚弱,想要恢复到能活动的程度,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强撑着扭头朝长孙候那边望去,长孙候分毫不动,气息全无,应该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虽然也有侥幸的原因,但自己居然杀了那么一个强敌。
没了威胁,龙文牧也就安心的躺下,反正在这里无须担心有人来打扰。
“还没问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龙文牧问,“我之前应该让你们不要到山脉里来。”
云嘉螓首低垂,沉默不语。
龙文牧确实交代过,不过她有些心思,不自觉的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见她愁眉不展,龙文牧轻声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总觉得这段时间云嘉有些怪怪的。
云嘉伸手捋过发丝,轻轻挺了挺胸膛,抬头瞭望漆黑的洞顶。
“你觉得凌云堡怎么样?”云嘉问。
“条件差了点,但是花些时间应该能好转。”龙文牧想也没想的说。
云嘉苦笑:“是会有好转吧,不过我觉得,凌云堡的情况好转,都是在你来了之后。你来了,凌云堡的名声也大了,连风笑生那样的人也成了凌云堡的客卿,门下弟子遇到青云堡的人也能反抗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龙文牧觉得云嘉始终有些奇怪。
“你既然跟我说了你的秘密,那我也跟你分享一下我的过去吧。”云嘉说道。
难得能听到她的心声,龙文牧静静聆听。
“三年前,上一任云轩国的国君,是我的父亲……”
龙文牧微微嗯了一声。
云嘉扭头看他:“怎么看你这么平静?”
“我平静怎么了?”
“我是说,上一任云轩国国君是我父亲,我的真正身份,是云轩国的公主。”云嘉淡淡的道。
龙文牧依旧平静的看着她:“你是公主,我早就知道。”
云嘉嘴巴半张着,过了片刻又苦笑不已:“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她在龙文牧面前始终充当个普通医师的身份,还以为一直瞒着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率领凌云堡的人,不过你的演技太差了。你真当蒙了面,变个声音,就没人认得你。你那装扮的本事,漏洞百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云嘉气不打一处来,有心狠狠踹他两脚。
都已经看出来了,干嘛不明说,害自己还每次都得装腔作势,装的这么辛苦。
不过也想龙文牧说的,自己确实装的太烂了。想想自己的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被对方知道,心里莫名的羞耻感就涌出来了。
“所以你以前一直在逗我玩儿?”
“那不然呢?”龙文牧耸肩。
“你!”云嘉怒气满满的跳起来。想到他现在是伤患,不好教训他,只能又气鼓鼓的坐回来。
沉寂了半晌,微微叹息,接着说:“你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了。三年前,我的父亲是云轩国的皇帝,不过在三年前他却过世了。”
龙文牧竖着耳朵听。
“三年前曾发生过一场规模空前的兽潮,那个时候整个云轩国都动荡不安。洪旱之灾接连不断,疾病不断,百姓饥苦,民不聊生。那年是云轩国最混乱的一年,爹本就身体不好,在操劳过度中倒下的。”
龙文牧静静听着,三年前的兽潮?难不成是……
“他离世,便由我的兄长接任皇位,也就是当今的云轩帝。他继位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曾经在我心目里,他为人虽然有些冷毅,但是心地和善。但是从他成为云轩帝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云嘉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低垂着,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忧从中来。
“云轩国各处都有灾难,他却只关心那场兽潮,以前我心目中的那人不在了,我和他的关系,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变得生分的吧。”
“所以你独自建立凌云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龙文牧问。
云嘉微微垂首:“他操劳云轩国的诸多事宜,与我之间的情感也淡了许多,那些日子,有些时候我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得上他一面。即便见到他,也是皇帝和臣子间的关系,而非兄妹。在爹过世之后,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是曾经我认识的那人,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君,在他眼中,所有的东西要么是物,要么是臣。”
“至于我,住在深宫大院,纵然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但是那种地方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对那种日子觉得厌倦了,我便萌生出了建立凌云堡的冲动。”
“意气用事?”
“这么说也没错,当时的我可以说是意气用事,又或者说想要让他多关注我一些。血脉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我一直觉得,哪怕他成了九五之尊,也不该这么冷漠才对。也许是我自己不争气,才让他这么不待见。”
云嘉诉说着往事,这些事,恐怕就现在凌云堡的人都不会知晓。
说起来,云嘉如今也不算多大,三年前,她怕就是个刚刚懂事的丫头片子。会做出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奇怪。
三年前她意气用事,但毕竟坚持了三年,如今的她,肯定比那个时候的她成熟了许多。也许时间倒转,她未必会再这么做。
云嘉见龙文牧沉默,便平静的继续说:“三年前,我想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建立了凌云堡。三年来我也认真做了我能做到的事。不过,这种日子也差不多快到头了。”
“到头了?”
“再有一个半月就是天妖之战,这场盛会关系到云轩国的未来,也是数百年来头等重要的大事。而他在前不久曾对我下令,在天妖之战前,必须解散凌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