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聿躺在沈星落身侧,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就这样安静地听了一夜,直到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轻起身推门而出。
柏豪起床下楼准备去上课,他知道沈星落爱睡懒觉不准备打扰她,却看见谢书聿从她房间出来,他楞视着他淡定走出的谢书聿,问:“你……昨晚睡落落房间?”
谢书聿点头。
柏豪大骂:“你畜生吗你?她受着伤呢。”
谢书聿心道真是毛头小子,男女睡觉也有安静睡觉的。
但他并不辩解,反歪曲道:“我有小心。”
说完便上楼洗漱了,柏豪站在一楼客厅全身冰冷,他推门走进沈星落房间。
沈星落畏光但只戴眼罩不爱拉窗帘,此刻晨光洒在被面,她安静的睡在粉色薄被里,乖得像个公主,可惜不是他的公主。
他看到她的唇部肿胀得明显嘟起,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柏豪沉沉地叹了口气,咽了下口水,静静地关上了门。
他没再来过,发消息给沈星落说最近忙。
沈星落看柏豪没再来过便知道一定是谢书聿又做了什么手脚,他总是有本事让事情按照他的设想去发展,这个控制狂!
可惜这些事只除了他最期待的婚姻,可谁知道呢,婚姻这么长,他既有信仰,自会坚守。
沈星落本吵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了,谢书聿也没再来,只是第二天多了一个胖阿姨,说是医院有多年伺候骨科病人的经验,一来就给她患部热敷促进淤血消退。
那位阿姨每天会给赵苒汇报沈星落的情况,谢书聿知道她慢慢在康复,也知道柏豪没再出现。
沈星落半个月后下地尝试扶着东西活动,一个月后开始少量的走路,5月10号她回到了校园。
在家期间,林逸琪时常发消息来问候,回到宿舍她更是带来了很多劲爆消息。
比如席一君竟然是同性恋。
林逸琪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记者偷拍到几次她跟一个女的去开房,有一次竟然两天才出来,微博天涯豆瓣满满都是新生代女花旦席一君的性向扒皮帖,但是还不到一天就撤得干干净净。
不过学院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传的沸沸扬扬,她迫于舆论搬出了宿舍。
沈星落问同性恋为什么会见不得人,正常谈恋爱罢了,林逸琪想想也是啊,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星落心里闪过一丝困惑,她眼前浮现了黎梦梵和席一君在C家奢侈品店的那一幕,她赶紧摇摇头,怎么可能这么鬼扯。
林逸琪又说,丁穆清和刘默之分手了,但是因为剧作还在拍摄期间,本就是配合情侣宣传才请的丁穆清,所以他们为了这个噱头也要硬把戏外的故事也演全套,这不仅是演戏、恋爱,还是契约。
丁穆清明明已经是单身了,可还是要用女朋友的道德要求来约束自己,不能被拍到不该被拍的,不然就行差步错了。
最后一则,离沈星落最近,薛璐恋爱了,和一个叫张博彦的超级大帅哥。
沈星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心道大概是个明星吧。
她收拾了会东西,问林逸琪张博彦是明星吧。
林逸琪说就是个高富帅,不是演员。
沈星落回顾一下自己认识的男生,回忆起张博彦这号人物了,原来是高中那个酒吧逼柏豪喝酒的那人啊。
沈星落叹了口气,这才多久啊,起起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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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聿看完今日的股市走势,关掉屏幕,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最近黎氏和匠心的股价大涨,也拿下几个大型项目,这场联姻唯一的安慰也就是每天面对事业的时候了,下班回去只会提醒他失败和空虚。
他变本加厉地开始加班应酬。
这日黎梦梵打来电话要求他今晚回别墅,下午她的工作室新项目宣传要接受采访,希望结束采访时他可以自然地出现在镜头里。
谢书聿没挂断电话,直接把手机砸了,一瞬巨响后手机弯碎,屏幕暗下去,他深呼吸后打电话让赵苒送一个新手机进来。
赵苒暗道这是这周砸的第二个手机了,上周也砸了两个,每次她导电话下软件一个个登录都费几个小时,他每次都用一秒把她的全部心血返工。她敢怒不敢言,只是她突然很想念那位沈小姐,至少在她印象里,沈小姐在谢总身边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喜怒无常。
谢书聿没有准时回去,迟了一个小时,他想给黎梦梵下马威,却不曾想他回去的时候采访还没结束,黎梦梵事业刚起步,有强烈的倾诉欲,拖了采访时长,记者也不敢多说,只是配合。
看到他回来,黎梦梵贤惠优雅地走到他面前,为他倒了杯温水,款款地看着他饮下。
记者走后黎梦梵温声道:“谢谢你啊,法定丈夫。”
谢书聿冷笑:“那今晚履行一下夫妻的法定义务如何?”
如他所期待的那样,黎梦梵脸色一僵,很好,为着这一刻,他下午的手机也算没白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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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聿想,无论未来怎么过,这桩婚姻势必会刻在他的耻辱柱。
婚礼前五天,谢书聿想找黎梦梵好好谈谈,他拨打了她的手机,关机状态,遂拨打了黎宅的电话,黎崇明很高兴女婿的主动,便把黎梦梵的住址给他。
拿到住址的时候他还觉得可笑,订婚两年的未婚妻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他买了一束百合按了门铃,很久都没有人应门,他转身想走之际门开了,是一位穿着大红丝绸睡袍的女人,他觉得眼熟,还没开口问是谁对方就唤他“谢总”。
“嗯,黎梦梵在吗?”
席一君心里有些慌,但还是正色:“在里面睡觉,她昨晚刚从美国回来,在倒时差。”
谢书聿心下疑惑,但没多想走进了客厅把百合递给席一君让她插起来。
席一君插完百合溜进去叫醒黎梦梵,没一会黎梦梵出来就看到了谢书聿正在仰头看她服装设计获奖的奖杯,她没做声,只在角落观察他。
席一君呆在房间没有出来。
她也是有些心虚的。
谢书聿看到这里全是以女性为样本的画作,各色女人,有烧伤的、断肢的、年轻的、年迈的……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裸.体的。
谢书聿皱眉,挪开目光,正对上黎梦梵皮笑肉不笑的脸。
眼露讥笑。
谢书聿顿觉无趣,想要好好维持婚姻信仰的心再次崩塌了,谁能跟这个女人好好沟通。
黎梦梵打破尴尬:“你来有什么事吗?”
“五天后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来这里有问题?”谢书聿简直觉得这种对话好笑,“难道是我唐突了?需要预约?哦,忘了说我打了你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黎梦梵顺了顺睡得有些凌乱的短发,“行吧,我也有话跟你说。”
“好,那就开门见山吧。”
黎梦梵坐在白色真皮沙发上,抄着手说:“你婚后可以找女人,但我不伺候你,我性冷淡。”
谢书聿一脸震惊,虽然他根本没有想过跟黎梦梵发生什么,但是此刻还是不可思议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故意挑衅:“是吗?我技术很好的。听说女人没有天生的性冷淡,只有男人的技术不过关,可能是你之前的男人不行。”
黎梦梵没理他,也料到自己的要求荒诞,“我就是性冷淡,不用试了,怎么搞都是干的,像龟裂的大地一样。”
“有病。”
那场谈话不欢而散,而第二天谢书聿经过公关部办公室时听到“同性恋”这个词,他直觉眯眼顿住,走进去问齐总:“怎么了,什么同性恋?”
齐总看大总裁感兴趣赶紧上前详说:“我们去年刚签的一个丫头席一君,最近有媒体拍到她和女性频繁出入酒店,拿着照片来找我们商量,毕竟这丫头是秦秘书交代我们要好好扶持的,”他说着看了眼谢书聿,秦秘书是谢书聿的传话者,这席一君摆明了就是谢书聿要扶的,补充道:“所以我们正商量价格买下照片。”
齐总这么说就是希望到时给财务交账时可以搬出谢总的名号,让那帮人少口舌纠缠。
谢书聿觉得席一君这个名字很熟,秦秘书交代的必然是他交代的,便道:“那些照片给我看一下。”
拿起照片,他像是被雷劈了般。
震惊后是豁然开朗,所有的线索一瞬间都串了起来。
黎氏蒙他蒙的好惨啊,难怪送财产也要把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出去,还愿意签出如此丧权辱国的赔款割地条约。
他以为三年不得离婚是限制他,结果不过是为了自己女儿婚姻史考虑。
难怪订婚两年都不同他接触,他甚至怀疑过她都爱人,可B市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和男性都会保持友善距离,肯定不会背叛你的。
还说自己是性冷淡,都临结婚了还不打算说实话,是要骗他三年或是一辈子吗?
照片上戴了口罩的席一君赫然就是那天为他开门的红色睡袍女,陪她进酒店手挽着手的女人细辨之下就是黎梦梵,而她们在B市不同的酒店入住过,黎梦梵有房子还要住不同的酒店干嘛?
他不懂。
他也不想懂了。
女同!板上钉钉了。
他心里咬牙切齿,恨不能咬碎她的骨血!黎梦梵!
他扔下照片就驱车飞驰向黎梦梵的公寓,开门的还是那个席一君,她看到他很惊讶,谢书聿眼里燃起的怒火吓到了她。
他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径直走进房间。
黎梦梵的房子是大通间,只有一间卧室有门,其他全部一目了然。
卧室里,天青色刺绣窗帘半掩着,朦胧的光线下黎梦梵几乎□□躺在真丝床单上,看到推门而入的是谢书聿,她惊得赶紧拿被子掩住身子,大叫:“你干嘛!”
谢书聿看到这一幕暴怒了,他开始飞快地脱上衣,他这一刻气到失了礼义廉耻,他渴求的婚姻竟是这般狼狈模样,没有办法再肮脏丑陋了,他怎么可能抱着一个根本不爱他也不愿意碰他的人度日呢?这比克制下半身的新鲜感还要强人所难。
沈星落说让他坚持自己的信仰,这个信仰原来这么可笑。
他以为自己是富家子里的君子,他克制自己,不入欢场,不近女色,他甚至压抑了对沈星落的感情,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对沈星落的爱意爱欲克制,只为了这场婚姻。
就在昨天他还试图做挣扎,也许他们可以做一对好夫妻,现在真是可笑。
原来自己多年的努力都是笑话,信仰此刻就坍塌了。
他还不如做一个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混子哥儿,此刻也许还能平静一些,没有压抑没有克制至少放肆过。
他抽了皮带把黎梦梵的手缚住,立刻脱了裤子,黎梦梵看到他脱裤子失声尖叫,席一君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拦住谢书聿:“你别吓她,她不能看到你那玩意的。”
谢书聿根本听不进她在说什么,怒吼:“你要是敢拦我,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戏拍了。”
席一君瑟缩了下,但还是挡在了黎梦梵面前没有松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谢书聿。
黎梦梵咆哮:“谢书聿,我是不会和你上床的。”
“那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谢书聿定住心神,深呼吸后松了手,心里有了打算。
黎梦梵直起身把被子掩在胸前,急道:“婚必须结,婚后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就算带女人公然出入公众场合都行,只要新闻压下去就行了。”
谢书聿冷着脸,斜睨她:“既然不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跟男人结婚,你连为自己性向争取权利的勇气都没有吗?”
黎梦梵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这个女的和你出双入对了这么多次酒店,狗仔都拍了照来公司找我付钱了,我是不会付这个钱的,再说一遍,婚不结了,不然我就把照片公开。”
“你不能公开,婚也要结!”黎梦梵知道自己此刻逻辑混乱,蛮不讲理,可她还是把最主要的两件事挑明。
“你因为什么要结婚,一个婚史?你随便找人都可以,别拉我下水,我对我的婚姻有信仰。”
“你的信仰能值一百个亿?”
谢书聿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不为自己的性向战斗了,她看到的只是钱。
狗屁艺术家,就是个钱奴。
他没再看她,向着门口走去。
他说:“我的信仰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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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聿去了黎氏,找到黎崇明说明来意。
黎崇明看事情已经暴露便把黎梦梵叫来,三人去了茶室。
谢书聿认为真该去酒吧,只有那边的喧嚣才能掩住内心的脏话,茶室倒是符合他们道貌岸然的勾当。
黎崇明让黎梦梵在另一间茶室等,不想让她听。
黎崇明抿了口铁观音,看了眼对面一言不发的年轻人,只笑笑。
他跟谢书聿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一个小女孩八岁时被绑匪绑架,那个绑匪要了赎金还性侵了那个女孩,他有恋.童.癖.露.阴.癖,他折磨了女孩一个月,还叫了自己的兄弟,他们几个大男人每天都裸.体在她面前活动,她受了极大的身体折磨之后埋上了心理阴影。最后警察破门而入救了她,可她从此对男人就有了恐惧,即便是父亲她都不再亲近。
父亲疼惜她想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要给她找最好的夫婿,给她最风光的婚礼。
谢书聿:“可这个婚礼是假的,她不幸福,我也不幸福,这有什么意义?”
“我见到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家世样貌谈吐品性皆是一等一,你是我要找的人,我并不知道梦梵她如此恐惧男人,我也不知道她喜欢女人,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觅良婿。”
“我知道后很震惊,要求她断了那些不正当的关系,我希望你们会有一段良好的开始,我并不清楚同性恋不会对异性产生一点兴趣,我以为男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用她的事业做要挟让她跟你相处,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
“我发现我被骗了之后,查了一些资料才知道,她很可能不会喜欢男人了,但我的父亲,梦梵的爷爷不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他是个极其传统的人,不可能允许如此惊骇世俗的事情发生在黎家,他对梦梵的荒唐行为有所耳闻,气得心脏病发了两次。”
“他爷爷很喜欢你,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你和她结婚,才会让他相信梦梵的婚姻,才会让他相信之前的那些事只是艺术家的行为,梦梵还是正常的。”
谢书聿面无表情道:“这个故事里我的存在是什么?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男人?”
黎崇明叹了口气:“我们给了补偿。”
谢书聿拒绝:“我以为感情可以培养的,现在既然没法培养,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对不起,黎叔。”
“同心地产落星湖旁那块地授贿相关证据在我手里。”黎崇明老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谢书聿皱眉:“那是你送我的。”
“我送了一个礼物也是一个炸弹。虽说是我付了钱,但我可以说是替你付的,暗箱操作全是以你的名义做的。当然,还有很多,匠心这些年很多合同的偷.税我这儿都有备份,你以为那些老骨头是放过你了,不过是找了其他渠道敛财不跟你正面交锋罢了,你年纪轻轻没有经验,手里又是匠心又是同心,两个经营体系完全不同的公司,不可能管得面面俱到,满盘皆是漏洞,表面太平而已,没有黎氏你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你想过河拆桥也没那么容易。”
谢书聿冷汗涟涟,他很想英勇地拍案而起,愤而大骂几句,可他告诉自己在这个老狐狸面前不能露怯,胸口憋闷的几乎要爆炸,他竟然这么没用,被对方拿的死死的。
他克制自己,保持理性,一字一顿地问:“黎叔,三年后呢?”
“梦梵的爷爷心脏已经做了三回手术装了十几个支架了,应该也熬不过三年,你配合好着三年的一切。三年后,你可以离婚,我不会太过分,但是要以你的错处离婚,黎氏和匠心的合作会继续,你一辈子都会是黎氏的乘龙快婿。”
谢书聿几乎是被该死的责任权利钱财欲望押上了婚礼,他如同行尸走肉,鬼魅般地走完了一整天的仪式,哥们汪洋还笑他,终于等到这一天高兴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