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量的书卷被送到了帐篷中。
安玥璃小心翼翼地接过,将它们依次码放整齐。
姜湛在送过来最后一叠的书卷后,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帐篷的材质。
“这是什么油纸?居然如此坚韧。”
安玥璃失笑,“这不是油纸,是防水布。”
“何为防水布?布怎么可能防水呢?”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在布的表面涂上了一层防水的涂料。
母亲说您喜欢游历山川,我便将此物相赠。头回您出门在外,也不用惧怕风水雨淋了。”
听到安玥璃说要把这么神奇的东西送给自己,姜湛眼里迸发出狂喜之情。
“当真?”
“自然是真的。除了这帐篷外,我再给您准备些常用的药物。以后有个头疼脑热发烧风寒的也不用怕。
再不济回京城来找我,我保准给您调理好。”
安玥璃说话也不耽搁手上的动作,迅速的将各种书卷图画摊开。姜湛则是负责用布巾小心翼翼地吸收上面多余的水分,两人配合默契。
然而就在安玥璃展开一幅图画时,笑意却突然凝结在脸上。
“这是……”
她将火折拿近了些,才发现画卷上的内容居然是山川河流的分布情况。绘制之详尽,远超这个时代其他舆图的水平。
姜湛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解释道:“这是渠州的地形图。我这人闲不住,早早便离家游历山川,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地区的舆图。
本想着送到京城来,汇聚成一幅完整的舆图,谁想却功亏一篑。”
看着被水泡涨的图册文献,姜湛心痛得快要晕过去。
安玥璃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舆图打量,最终在图册的背面看到了意料中的落款。
“原来当年奉皇命绘制全国舆图的任风先生,就是堂舅!?”
姜湛也略显诧异地抬起头来,“你怎知晓我的别名?难道……”
“堂舅不知道吗?皇上算着与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特意派遣了人手在城门口迎接。”
“皇上竟然记得我!”姜湛眼眶一阵发烫,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皇上日理万机,是绝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的。”
安玥璃却想到了皇帝派遣的使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堂舅可知,负责迎接你的人是谁?”
“谁?”
安玥璃抛出问题,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把最后一本书卷码放整齐,然后带着姜湛回到了破损的房屋中。
此时已经到了快天亮的时辰,但雨势却未曾减小,天空也依旧被乌云覆盖得漆黑一片。
安玥璃随手捡起几片破损的瓦片,又抬头看向屋顶上的破洞。
“若是没记错,哲风堂今年年初的时候才修葺过,这些瓦片也都是崭新的。即便是遇上大风雨,也不至于连屋顶都给刮破了。”
浣纱想起那可疑的黑影,立刻补充道:“而且连着一整排的厢房都破了顶,什么风能有这本事?”
姜湛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你们这么说,难道是……”
追月气不忿地提醒,“舅老爷可还记得前几日被教训过的王嬷嬷?她可是越夫人身边的人!王妃那日教训了她,只怕越夫人早就憋着想要报复了。
今晚之事,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浣纱则是把看到黑影的经过说了出来,佐证了追月的猜测。
安玥璃叹气,“终归是我们连累的堂舅。”
姜湛又急又气,一个连火都不怎么发的斯文人,此时却被逼得想要对女人动手。
“越氏怎么能如此恶毒!这种人都能和青岚一样做国公府的平妻,简直是对青岚的侮辱!”
“谁说不是呢。”安玥璃沉声附和,“越氏不敢明目张胆地赶您走,就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来光是教训一下王嬷嬷,对她的震慑还不够。”
她说着看了眼窗外的天气,狡黠地眯了眯眼睛。
“堂舅别着急,书卷也都收拾妥当,您先去帐篷里换身衣服休息下。等天亮之后,我送您去骁王府暂住几日。”
追月瞪圆了眼睛,不甘道:“王妃要送舅老爷去王府?那不是等同于对越夫人低头了?”
浣纱赶忙瞪了她一眼,“少胡说,这哲风堂的屋子都破了,外面的雨却还不知道要下多久。不去王府,难道留在这泡水吗?”
安玥璃柔声解释,“堂舅别多想,送您去王府是为了更加方便修复书卷画册,并非向越氏妥协。”
姜湛蹙眉,“你刚才不是说,皇上有派专人来迎我吗?那我不如直接亮明身份,去和对方接洽。”
“只怕堂舅知晓此人的身份后,会气得睡不着觉。”
“嗯?”姜湛面露惊异之色,思绪快速地转动,“此人是……”
“偏宠越嫣,有负我母亲一片真心的安国公。”
“!!!”
姜湛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震惊的神情逐渐被愤怒取代。
“原来是他!哼,我就算是露宿街头,也绝不接受他的迎接!”
“所以我先送堂舅去骁王府,等制成了全国舆图,再叫安国公跪着把您迎回来!”
……
……
天明。
安玥璃亲自将姜湛连带着一大箱的书册画卷送上了马车。
“等到了王府,您就把这封信交给轮值的小厮,他会带您入府的。”
“好。”姜湛把她的亲笔信揣进怀中,有些担忧地叮嘱道,“你回去好好和青岚解释,别让她误会。”
“堂舅放心,过两日我带母亲去王府看您。”
目送着姜湛离开,安玥璃脸上的笑意翻书似得变得阴沉。
“浣纱。”
“奴婢在!”
“去铁匠铺买些钢针回来。”
主院。
越氏得知自己成功地逼走了姜湛,猖狂地大笑几声。
“我道安玥璃有多大的本事,这不还是没把人留住嘛。”
丫环殷勤地拍着马屁,“还是夫人厉害,骁王妃再仗势欺人,也斗不过您的。现在碍眼的人走了,国公爷也会记您一大功。”
“哼!这三年来,凡是姜家寄来的信件都被我烧了。这次就连她的兄长也被我逼走,以后我看谁还会在乎她这个无情无义的姜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