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三界规模最大的神魔大战就这样草草收场——充满戏剧性。谁能想到曾经赫赫的天军是如此地不堪打击?谁能想到那即将易主的天庭却无费佛门半分实力而得以翻盘?三清没想到,猴子没想到,佛门没想到,慈航没想到,玉帝没想到,任谁也没想到。
于是,精心布置的局就这样被打破,准备已久的应对无用武之地,天庭的权威不再行之有效,诸多大能的计划与破解之道被草草收回。博弈的双方都怨极了这枚破坏大局的棋子,因为趋胜方未能胜利,趋败方丢掉尊严。而这枚棋子,则正是此役最大功臣——天蓬。
重建中的天庭
昊天正在凌霄宝殿痛骂群神。
“都是一帮废物,我天庭的尊严全让你们这帮神仙丢光了!真不知道,每年发给你们的饷银都是喂了狗了,还是让猪吃了!”
群神鹰列两侧,看着昊天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可怜可笑。因他是玉帝的身份只是听着叫骂,暗地里却早把昊天的“事迹”传彻三界。说到底,整个天庭都是人家三清的玩物罢了。“玩物”似的“玉帝”又怎能让人真正心生敬畏?
“陛下,此次大战天庭损失惨重,颜面尽扫,臣等难辞其咎。”托塔天王先向玉帝请罪,众神跟着跪了下去。
“你们有罪,当然有罪!”玉帝盛怒,看到诸神跪下请罪,心道自己仍是三界之主,不由心花怒放,但还保持着面上的严肃,随即痛心疾首道:“哎!朕又何尝不是有罪呢?都怪朕平时疏于管教,终酿成大祸。”
“陛下,您是三界之主,怎么会有罪呢?依我看,最大的罪臣就是天蓬,本来早就能灭掉那妖王,却偏偏等到妖军打到南天门才出手,让天庭蒙羞,真是可恶,可恶!”文曲星君挥起长袖,眼看就要说个不停。
众神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似乎天蓬才是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众神义正言辞,说到最后甚至都想出了该怎样怎样把天蓬处以极刑。
玉帝听着诸神的话,嘴角慢慢上扬,到最后都笑成了一朵花。
“虽然天蓬罪孽重大,无可饶恕,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把他投胎到人间去吧。”玉帝满意地顺了顺胡须。
“陛下圣明!”
据说天蓬就是这样被贬下凡间的,言是调戏嫦娥,触犯天规之过,然而连这,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猴子的身躯在急速下降,紧跟着的是那如来的法旨。无数金色的文字汇成金色的汪洋,将猴子的法力锁住,每一个梵文都充斥着圣洁的气息,似要让人脱离痛苦,走向极乐。
猴子却分明看见,无数被梵文锁住的妖魂在朝他压过来,他们在死死挣扎,然终逃不出佛祖的力量,法旨化作五道金色气流,像极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手掌拍下,又一个“祸乱”三界的妖将会被擒下直至死亡
绵延山脉上的人们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压着一道微弱的黑色气流在急速下降,最终在所有人类的见证下,五只手指化作五座高大巍峨的山脉,它们抟聚在一起,与四周的群山融为一体,难以分清。
随手掌降下的,不只是妖猴,还有灾难的停止,巨大的流火石与冰雹停止了降落,乌云消逝大半,春天的阳光再一次柔和的从天上洒了下来。
人们从避难的洞穴与山林中走出,他们庆贺着,庆贺着老天宽恕了他们的罪过,让他们能够得以再次回到故土。
他们犯了什么罪?他们并不知道。但他们仍建造了天神与佛的庙宇,他们日日焚香祷告,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君王们将五座山划为禁区,每岁择时祭拜以谢天恩。
不过数十年,人间的繁华一如战前一般,只是,天地间将要失去一颗热血的心。
猴子的全身几乎全被大山死死压住,只留下头和两只胳膊留在外面。
被压在山下的刚开始几天,他无比地愤怒,痛恨佛道的虚伪,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兄弟的背叛。
他大吼大叫,大悲大哭,可天地间回应给他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自己的回声。
他见了平凡的生灵过得有多么开心,虽然忍受着无奈和不自由,但终是很开心。
于是,他就不再想了,他突然羡慕起森林中松鼠,小鸟甚至蚂蚁的生活。
猴子甚至很少再向他的朋友们提起自己征战四方,令天庭胆寒的威风了,即使他的朋友们一直不相信这些听起来玄乎的故事。
“一只倒霉的傻猴子!”一只松鼠对他的朋友说。
猴子用双手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小棚,他将自己的上半身遮挡住。他已受不了长年累月的风雨的侵袭。
“冬天抗风抗雪,夏天遮阴挡雨,俺老孙也终于有个像样的棚子了!”
这是猴子在小棚建成之日发出的欢呼声了。
他已觉得三界的事情离他太远了,什么妖族的复兴,什么自由的渴望。他不觉得这比得上一只水灵灵的大桃子实在。
“人生得过须且过,逍遥开心最难得!”这是猴子现在的口头禅。
如果猴子就这样度过五百年,或许五百年刑满释放后,天地间只是多出了一只普通的猴子。唯此而已,再无变化。当一个生灵的内心不再渴求对天地真义的执着追求,纵使他有天大的法力和滔天的手段,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可这世界上总要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敢于冲击旧秩序,且不管结果如何;他们敢于正视悲哀,且不管自己是否将沦落;他们敢于走在所有人前头,以前所未有的勇气给后来者用鲜血和失败铺路,从而给世人成就一个光明的未来。
猴子决计不会成为一只普通的猴子
万里之遥外,三星斜月洞内
紫霞听着一些弟子的议论。
“那反天之战就这样落幕了?”
“不然呢,妖族终归还是弱小,斗不过天庭也是常理。”
“据说那妖界领袖还是咱们师兄呢。”
“可不敢瞎传,入了祖师之耳可有你好受的。”
“话虽这样说,我却羡慕那猴子,敢去斗天庭和玉帝。这等勇力,也算是一代枭雄。”
“不过,终究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谁说不是呢?如今被佛祖一掌压在五行山下,也算是因果相循,毕竟,大战中,那么多妖和神陨落。”
石化的小院依然凝立着,关闭的门窗看不清石屋内的情形。
紫霞恢复了真身,她匆忙选择了一条路径奔了出去,穿过幽深的廊道,诡异的阵法,也全无阻拦,直直来到斜月三星洞外。
“大伯,你可知五行山在何处?”紫霞拦住正在下山的樵夫。
“五行山么?是在西牛贺洲和南瞻部洲的交界处。从此地一直向西便可到达。只是路途遥远,姑娘切要当心。”
“恩,谢谢大伯。”话罢,紫霞便急急一路朝西去了。
路沿着时光西去,还携着一道靓丽的紫色身影,周遭的繁密的树木渐已稀疏,驿站与行人成为另一道风景。西天的斜阳正缓缓低垂,远处的小城低矮的城墙外,一众草市的商贩正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
王五九是最近新到这儿的菜贩子,身材并不显健硕,只有常年在烈日下的黝黑皮肤和瘦削的面庞,显示出他的少年无奈。
“王五九?你是不是偷了我摊子上三匹麻布?怎么我刚离开一会,那三匹布就不见了,我可算得明白摊子上的布匹!”长着八字胡须的中年让男人翻着他摊上的布匹,故意提声道。
这一声,却引了一众商贩们围观,众人纷纷围观过来,对着二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