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民房,血刀老祖注视着面前外貌似老农般朴实的戚长发,眼底凶光一闪而逝,青黑干瘦的手掌已重重拍在了戚长发的右肩上,令他一个趔趄。
“‘铁锁横江’果然名不虚传,心中计策与老祖我不谋而合。讲究礼义廉耻的中原人,结果在卑鄙无耻的方面上,却是胜过了我血刀门中人。”
“我曾听徒儿善勇说道,江湖上传言,‘铁骨墨萼’梅念笙因为遗失了一本祖传的武功秘籍,郁郁而终。这两件事的顺序只怕是相反的吧。”
说到这里,血刀老祖狰狞凶恶的脸上泛起了自信的笑意。
“不过你若是心中在想什么坏点子,待会试图背叛我,到时候老祖可不会留情。老祖能将这水笙从‘落花流水’的手中掳出来,嘿嘿,你猜我能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杀一个武功被废的人。”
就在刚才,血刀老祖与戚长发商讨了该如何对付南四奇的计谋,而就在两人交流完毕之后,血刀老祖突然出手,一掌震裂戚长发的半边肩骨,重创了他的经脉。
却是血刀老祖心知戚长发心思深沉,担心他在接下来交战后反捅自己一刀,废去了他使剑的手臂。
令旁人根本难以想象的是,身为无恶不作的血刀门掌教,血刀老祖心中最希望的事,却是找到一名有对待自己有“良心”的同伙。
在拍碎戚长发肩膀之后,血刀老祖一步一步向靠着土墙、无法动弹的水笙走去,提起她的白色衣领,毫不怜香惜玉地挥手将她掷进了数丈外的一处地窖入口中,随后俯低了身子,悄然潜出了屋子。
左手拾起之前自己主动抛下的断剑,戚长发双目中突然充满了狠厉之色,但很快便完全消退下去,默默离开了房屋。
保持耐心,绝不轻易去做没把握的事,是他的人生准则。若不是有如此心计,梅念笙这名绝顶高手也不至于被他在胸口刺了一剑,导致身死。
……
小半个时辰之后,城西燃起了数处熊熊火焰,黑烟直冲上高空,在晚春微风的吹拂下向着西北方飘散而去。
花铁干原本已渐渐确认了血刀老祖躲藏的大致方位,此刻却一脸怒容,看向边上眉头深皱的刘乘风。
“血刀恶僧好狠毒的心肠,不敢与我们实打实地交手,竟然在城中暗中纵火。”
“这荆州城西少说也有万余平民百姓,他这般残害无辜,不怕遭遇天谴的吗?”
“血刀门的人,真是丧尽天良之辈。我赵某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若不将血刀门这所谓的老祖杀了,今日之后,我们中原的武林人士还有脸面见人吗?”
几名跟在花铁干刘乘风后面一起搜寻的江湖汉子列举起血刀老祖的罪行来,不由得地出声痛骂。
刘乘风眼望远处火势愈燃愈旺,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失却了平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先去救火救人,还是继续搜寻血刀老祖的踪迹。
就在此刻,一间民房的屋顶上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老僧,正是血刀老祖。只听得他朗声说道:
“青海黑教血刀门,第四代掌门血刀老祖在此!中原群侠,落花流水,嘿嘿,有胆量的便来寻老祖交战吧。”
说完此话,血刀老祖衔刀在口,双手叉腰,宽大的袍袖迎风猎猎,遥望着远处义愤填膺的群雄,露出了一个凶恶的笑容,接着一个翻身下了房顶,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
城西一处小巷之中,一名使金鞭的大汉刚被劈去半个头颅,横尸在地。
血刀老祖空手抓落了另一名大汉手中的单刀,血刀纵横两划,红光闪动,留下了一具断为四截的尸体。其武功之诡异,手法之残忍,实是不可思议。
“呸,他奶奶的,落花流水那几个老东西也就算了,现在什么小角色也不自量力地来与老祖我为难。”
他重新把沾满了鲜血的血刀衔在口中,冷声笑道:“这回起码得杀上一个两个南四奇中的人物,不然不足以体现出我血刀门的威势,我瞧花铁干那厮似乎便挺不错。”
正当血刀老祖自言自语之际,忽然一名老道持一柄长剑从天而降,这剑势道甚奇,剑尖划成大大小小的一个个圈子,竟看不清他剑招指向何处。
血刀老祖劲透右臂,血刀也挥成一个圆圈,刀圈和剑圈一碰,当当当数声,火花迸溅。
他心中一惊:太极剑名家到了,莫不是那南四奇中的‘清风柔云剑’刘乘风?此剑几无破绽,招数绝不在我血刀刀法之下,大是劲敌。
他此番入得荆州城,瞧着有路过的江湖人士正在看手上一份新印出来的《兵器谱》,便将其一刀劈死,随手夺过,故而对南四奇中的人物已有一定的了解。
刘乘风在赵青编出的《兵器谱》排行第五,与血刀老祖的第四仅有一名之差,两者差距可说是极小。
只见血刀老祖一口血刀越使越快,一团团红影笼罩了全身,但刘乘风出剑并不快捷,却守得似乎甚为严密,甚至借着守势,一步步紧逼上来。
一时拿不下对手,心中担忧南四奇中的其他人赶来援手,血刀老祖不敢消耗太多真力,几个迅捷连劈,已然收刀后跃,转身向一处燃烧起来的民房奔去。
全力施展梯云纵轻功,刘乘风紧紧赶在血刀老祖后方,发觉自己距离燃烧房屋周围的热浪火光越来越近。
正当他心中惊疑不定之际,血刀老祖忽然长声呼道:“水岱的闺女,今日已做了老祖我第十八房小妾,你刘老道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难道也想来分上一瓢羹吗,也不怕乱了辈份、累坏了身体。”
其实刘乘风的年龄也就六十岁上下,血刀老祖要保留实力,也没那空闲功夫去侵犯水笙。
然而,刘乘风刚才试得血刀老祖的功力并不如自己,不复之前胜过花铁干的水准,心中却是信了几分,不由得勃然大怒,当下一言不发,想要趁对方开口泄露丹田气息之时发力赶上,一举歼敌。
但见血刀老祖东一拐西一绕,已然越来越近,当他奔进一间燃着了半边屋顶的较大民房之时,双方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五六尺。
刘乘风心中一剑,长剑递出,直刺血刀老祖后心,却只听得呼的一响,头顶一件重物砸将下来,同时右脚踏中了什么尖锐之物,刺破脚底,脚掌心上一阵剧痛。
原来是恶僧的阴谋!正当他向后急退,舞剑防守之时,背后的木门竟然便就烧塌了,一大根烧得赤红地横梁朝两人头顶落将下来,脚痛之下,已来不及避开。
身处如此危境之下,刘乘风静心凝气,料想血刀老祖绝不敢冒着被烧伤砸伤的风险向自己出手,于是剑交左手,右手一式“掌托天门”,向着横梁拍去。
下一刻,一团血光在他的胸膛处炸了开来,血如喷泉,身子慢慢垂下。原来血刀老祖在躲开下落横梁的同时,竟借着火光晃眼之际,一式“呕心沥血”向刘乘风远远掷出了手中血刀。
天底下,将手中兵刃作为暗器使出的绝招,已是罕见之极,再加上在暗红色的火光映照下,同样暗红色的血刀令人几乎无法看清,刘乘风一时不察,当即被夺去了性命。
但见血刀老祖伸手拨开刘乘风的尸体,已将深深刺入木门的血刀拔出,重新衔在口中,心道:
这些名声显赫的正道大侠,我只是凭借着简单的示人以弱、诱敌深入,再加上制造出利于自己的打斗环境,便可以一一反杀了。倘若他们有戚长发这厮的灵巧头脑,也许死的便是老祖我自己了。
他运气休息了片刻,探头向外望去,只见花铁干在数十丈一边指挥同伴救火,一边着急地四处张望,寻觅刘乘风的踪迹。
许多被烧伤烧死的平民躺在未被火势蔓延到的区域,痛苦的呻吟声与哭嚎声此起彼伏。
血刀老祖望着远处的凄惨景象,却毫无动容之色。
他心念一动,已将刘乘风的头颅割下,藏在衣袍之中,整个人向着花铁干的方向潜去,准备再来一场诱敌深入的设计。
……
半盏茶之后,城西另一处小巷。
花铁干断了一臂,衣袍上燃着烈火,惊怒交加地撞破一面木墙,向外奔逃而出,鲜血洒落了一地。
血刀老祖一脸冷笑,跟在花铁干身后,衔刀在口,纵身急追。
不久前,血刀老祖将僧袍浸湿,与花铁干在烈火之中交战,大占大风。也是花铁干在被阴过了一次之后,警惕心大增,逃过了当场被血刀斩杀的命运,但却也被斩落了一臂,点着了身上衣服。
花铁干身后的血刀老祖紧了紧僧袍,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要亲眼看到对方失血倒地,被身上火焰的灼烧而死。
正当花铁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觉必死无疑之际,高空中一声清啸传来,只见一名背负木质帆翼的少女从空中滑翔而下。
见到空中来客,血刀老祖心中一惊,把握不住来者的路数,当即飞身抽刀向花铁干扑去,想早些了结了眼前的敌人。
忽然间,清啸声变了一变,一下子激昂了数倍,使得血刀老祖心魂不定,气血沸腾,轻功不得不慢了几分,可见啸声中显然蕴含着高深的内力。
赵青看向血刀老祖的方位,在空中与背后的帆翼脱离,从几近十丈的高度直坠而下。忽然,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手中竹棒在巷边屋檐上轻飘飘一拍,已然成功落地。
原来赵青之前虽然决定出手除去血刀老祖,然而如何寻找到对方,却是一个难题。
但遥望着城西燃起一处处火焰,她在愤怒的同时,心中猜想了血刀老祖应当是想借助火势伤敌跑路,接下来会在街巷中频繁出没。
尽管如此,有着一排排房屋遮挡视线,赵青一个人想要发现血刀老祖的踪迹,那是千难万难。
于是她赶到荆州城西边的山丘之上,削出了几块木板作为简陋的滑翔翼,从山顶一跃而下,借助高空中的视线搜寻血刀老祖的踪迹。
当她终于看到血刀老祖正在追杀花铁干时,赵青当即从半空中下落于地,准备出手。
至于刚才的啸声,是她根据神照功精义自行琢磨出来的法门,比较粗糙,只能干扰一下内力远不如自己的对手,但用在此处,却是相当合适。
毕竟练成了神照经的她,在内力的量上,无疑是远超血刀老祖等人的,当世也只有丁典一人可以比肩。
要知道,原作中的狄云在没练过掌法的情况下,对掌可以与花铁干打成平手,由此可知双方内力上的差距。
说起音功来,少林寺的金刚禅狮子吼可就要强得多了,日后有空的话,还得去少林藏经阁那边拜访一番。
血刀老祖见得赵青这名内力显在自己之上的少女高手从天而降,拦在身前,再联想到那《兵器谱》上的排名,不禁开口问道:
“女娃儿,你莫名便是那编出了《兵器谱》、号称知晓宝藏所在的所谓‘天下第一’?”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想这里可不是隐蔽之地,一旦动手,陆天抒、水岱两人怕是马上便要赶来,便向着赵青笑嘻嘻道:
“老祖我暂时失陪了。”转身便往一处燃着了的房屋奔去。
“你到荆州城,除了图谋宝藏之外,还有找人报仇的目的吧。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五个徒弟,全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赵青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转眼间竟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身纵出,赶到了血刀老祖的身前,出棒将他拦了下来。
“你把水笙藏在哪里了?”
赵青注视着凶恶狰狞的血刀老祖,不由得联想到了那些被他放火焚烧的房屋,冷冷地开口道:“其实无论你说与不说,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我给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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