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小灯的卧室内,韩焰突然醒来,漂亮的唇角带笑,可在目光接触到天花板时,眼神一寸一寸冰寒起来。
梦。
他做了一个梦。
重温往夕的美梦。
那是他和祁檀的初遇。
其实,最先遇见她的人,是陆隽辰。
但他从来没对陆隽辰说过:他看中的小姑娘,被他追到手了。
以至于后来,陆隽辰听说他找了女朋友后,他一直不愿把她介绍给自己这位最好的兄弟认得。
他怕破坏了兄弟情。
……
现在梦醒了,他要面对无比残酷的现实。
祁檀跳桥了。
她宁愿跳桥,也不愿意见到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什么时候起,竟已变得如此可悲?
想当年,他们曾是对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
“杜涛,你敢把我打晕……你竟敢把我打晕……”
韩焰突然从床上跳起,吼叫着,就像一头发了疯的恶犬,冲出房门,双眸赤红如血,想要把那个打晕他的人撕成碎片。
在看到保镖杜涛之后,他更是不顾一切一拳打了上去。
杜涛不敢回手,生生就受了这一拳,鼻血唰的就直淌下来,人被打得险些当场晕厥。
另一个保镖宋明忙上去抱住几近疯颠的先生,紧张地大叫:“焰少,您冷静一下……您冷静下来……”
“我冷静不了,我冷静不了,祁檀死了,她死了……你们还要让我冷静……谁给你的权力,让你阻止我跳桥的?谁让你救我的?”
他拼尽毕身之力在打杜涛,整个人已经完全失控:
“我要和她一起死,你为什么要阻止?你防碍我和祁檀一起轮回投胎了……我要你命,我要你命……”
如果不能生,那就一同死。
如果有轮回,他希望来世,他们可以再相遇。
这六年,他活得那么辛苦。
无数次,他想一死了之。
无数次,他告诉自己,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能把她找回。
无数次,他给自己希望:忍着,熬着,她会回来的,他们曾经憧憬的生活,会有的。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可现在,没了,一切都破碎了。
他的信仰,整个儿分崩离析了。
……
平常时,韩焰都很正常,但是,只要他的情绪被触发,那么他就会狂性大发。
这种情况,这几年没再犯过。
今日,他却再度发足了。
可见祁檀跳桥一事,对于他的打击有多大。
“焰少,您听我说,祁小姐没死。她没死……”
宋明急切地叫着,生怕焰少把人给活活掐死了。
效果是很大的。
韩焰听进去了。
他先是一怔,然后猛得一个急转身,绝望的眼睛里迸出一丝微弱的希翼,声音颤得无比厉害:
“没死?她……她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桥那么高,冲击力那么大,她又不会水。
她一进水就会害怕的。
他都没办法想像,她在溺水时会是何等的痛苦。
他也怕水,那种无助感,他深有体会,所以,他格外地有共情力,也就格外的恐惧。
宋明拼命点头:
“对,祁小姐还活着。我们查过了。祁小姐跳桥是为了救人。她会水了。她把那个小孩子给救了上来……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不断地强调着,要让绝望的韩焰的精神放松下来。
韩焰果然松开了手。
一股狂喜从心底蹿出来。
这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他的小檀,总能时不时给他惊喜,为他死灰似的人生,添上锦绣画笔,成就他的璀璨人生。
“没死。”
“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会水了!”
“她不是因为逃开我才跳桥的!”
“她是为了救人!”
“她还是那样的热心肠,她没变……”
韩焰喃喃自语着,整个人陷入一种着魔的兴奋当中了,神思是恍惚而诡异的。
念到最后,他猛得一抬头,神色一收,问:
“那她人呢?她现在在哪?”
“应该……应该是回家了吧!”
关于这一点,宋明没关注。他的本职工作是:照看好焰少。
韩焰转头望向窗外,天黑漆漆的,城市的灯光在黑色中璀璨地闪亮着。
“现在是什么时候?晚上,还是早上?”
“距您被打晕,已经过去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了……”
杜涛摸着发疼的下巴,小声回答。
他没有抱怨自己被掐了脖子。
一早他做这份工作时,他就知道了,先生偶尔会有精神发癫的时候,但平常他是一个极好的雇主,特别是给的薪资,是任何雇主都给不到的。
韩焰拔腿往外而去,“走,去她家小区,拿着照片问保安……”
总能问出她住在哪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去开门。
门外有人要敲门。
是她母亲韩夫人的助理柴姨,一身职业裙装,头发梳得工整而光滑,
表情更是一丝不苟的。
她恭恭敬敬冲韩焰行了一礼,“大少爷……”
韩焰抿紧薄唇,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又欠了欠身,就像机器人一般:
“是夫人知道您来了嘉市,她让我过来找您,明天就是苏小姐的生辰,她希望您能出席苏小姐的生日party,礼物已经为您准备好。还请您跟我回去。”
韩焰的脸一下寒得欺霜赛雪,笑容更是收得干干净净,本来平静的嗓音再度飙了起来:
“我说过的,我不会去的。她聋了吗?非要逼我,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她才甘心啊……”
最后四个字,他叫得极其尖利。
柴姨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了一丝紧张,却还是道了一句:“夫人都是为了您好。您要是非去找祁檀不可,到时候受伤的是谁,您可要想清楚了……”
韩焰直接打了一个激灵,“她……知道祁檀在嘉市?”
他是因为祁檀刷了卡,才知道的。
那她怎么知道的?
他转头看身边跟着的这两个人。
宋明和杜涛极有默契地直摇头,齐声道:“我们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韩焰知道,他们一直很忠心。
所以,是母亲从其他渠道知道的。
柴姨接话转述了夫人的话,说话的姿态是极高的:
“大少爷,夫人一早就知道了。没有动她,是因为她识趣,没再和大少联系。
“如果大少非要再和她纠缠不清,那么,后果就是两败俱伤。
“夫人讨不到好,您和祁檀小姐也不会有好日子……”
“这些是夫人的原话,还请少爷以大局为重。
“您是知道的,在韩氏,您和夫人的地位,暂时是稳住了,但是,您只要不肯履行这门婚事,您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不过,夫人也说了:她不介意您私下金屋藏娇。前提是,您必须举行婚礼。再拖下去,老爷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夫人还说:别看老爷子现在这么倚仗您,一旦他想收拾谁,谁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您现在就是老爷子手上的孙猴子,是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这些话,字字句句透着警告。
韩焰深吸气,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想杀人。
他要被逼疯了。
他们这是想把他彻底逼疯。
“又来威胁我,又来逼迫我……柴芳,我现在就把你杀了……然后去杀了她……看你们以后还怎么来逼我,控制我,摆布我……”
韩焰在沉默中爆发,吼叫着,突如其来地掐住柴姨的脖子,狠狠地按在走廊上,拼尽了全力,涨红了俊脸,眼底尽是骇人的杀意。
男人的力量本来就比女人大。
盛怒中的男人,力量更是大到可怕。
疯癫的盛怒男人,比恶鬼还要恶鬼。
柴姨惊骇地挣扎着,眼见得就要闭过去。
杜涛和宋明急忙上前,把韩焰给控制了,他们惊慌地劝着:
“焰少,您不能杀人……”
“对,您绝对不能杀……”
“一旦杀了你,以后,您还怎么和祁小姐和和美美过日子?您难道想坐牢吗?”
“您一旦坐牢,夫人会对祁小姐痛下杀人的啊……”
“焰少……祁小姐在等您,她在等您……”
“焰少,祁小姐要是知道您杀人了,会很失望的。您说过,你不能让她对你再次失望……”
“焰少,快松手,快呀,柴姨要没气了,她要断气了……”
韩焰的手渐渐松了。
很多时候,祁小姐的希翼,是一种灵丹妙药。
先生想做祁小姐心目中完美的男神。
先生会为祁小姐改变自己身上不好的习惯。
但是,有时,祁小姐会是令他发狂的根源。
柴姨被救下了。
韩焰被两个手下架进了房间,嘴里念着,笑得无比温柔:
“对,我不能杀人,我不能打架,小檀不喜欢暴力男,小檀喜欢盖世英雄。
“小檀说了,我要听她的话,她才会一辈子逗我笑,给我做好吃的,还会陪我睡觉……
“我不能发脾气,我要当个暖男,我怎么又忘了呢!”
每一句话,都说得神经质兮兮的。
柴姨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发颤。
大少爷又发病了。
要不是杜涛和宋明在,她真的会被大少爷生生掐死了的。
这样一个表面正常,内心早已经完全扭曲的精神病,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呢?
那个祁檀,到底生了什么魔力,竟收服了这么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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