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打发掉了不知名的送礼者,刘辰星也穿过长安百万人口的人流量,来到了姜墨位于城南曲江的农舍里。
翻身下马,早有男仆阿生迎了上来,鞍前马后,见刘辰星的坐骑竟然换了,虽然不是什么名驹,可时人好马,一看赤离虽然外表不过大路货,极为普通,身形也不高大,却四肢健硕结实,明显脚力不错,不知比刘辰星以前那匹瘦弱的小棕马强多少,当下恭喜道:“娘子换坐骑了?这可是一匹良驹!看这四肢就知道。”
一边说一边将马驹赤离拴在农舍外的树上,就见牵马的缰绳也是皮革编织的,一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马鞍上瞅。
这一瞅,两眼顿时一亮。
别看这马鞍没像长安王孙公子们的马鞍上那么花里胡哨,珠宝玉石玛瑙一股脑的镶嵌在上面,这副马鞍可是上好的牛皮包裹着,做工精细。
“好马配好鞍,娘子这一套坐骑下来应该要不少钱吧。”看着不由感慨了起来。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不久之前分明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家女。
哪怕是女举子,其实在这长安根本不算什么,地位还不如当初自己一个名士大家的下人,可是不少穷举子巴结的对象。
而如今在长安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是当了京官,现在又换了坐骑。
一匹不错的官马要二十贯钱,早些年至少还得二十五贯,不过这些年养马的人多了,私人牧马更是多,马匹的种类良莠不齐,价格也各不相同。但这一匹马看上去是普通,可也算得上一匹良驹,不是什么几千文就能买的,怕是至少也得比照官马二十贯的价位。
还有市面上一套马鞍得八十文,一套噘子和缰绳要五百文,一根马鞭又五十文,这还是比照最便宜的马驹装备配置,按这匹马身上的装备看,没个四五翻是拿不下来的。
这样所有算下来,可得二三十贯啊,说来出来就拿出来,如今身价真不一般了啊。
男仆阿生有时候也要负责农舍的采购,对一些物价还是颇为了解的,他一下就按照自己的认知估算出大概价格,当下满脸羡慕,不迭地说话了起来,还尽是谄媚的话,“这长安骑好马的女郎不少,可在小人看来,都比不上娘子。她们大多是靠家里给购置的,只有娘子是自己买的。”说着一顿,出谋划策道:“不过娘子这一套还不够,腰上再挎上一把长刀才整齐,这上好的镔铁横刀一口也就两千文,娘子若哪天要选挎刀,小人可以带路的。”
也就这一会儿空当,阿生能口若悬河说这么多,刘辰星不置可否地一挑眉,道:“这马可不是我购置的,而是我近来领了一件差事,这马是借给我来办差的,以后可是得还的。”
说着看了一眼赤离,笑道:“它叫赤离,官家的马,帮我看好了,一会儿给喂点“
马可不是光要吃草,还要吃粮食的。
一匹马每月要三石栗,六十围草,还得再弄点盐,按照以往他们贝州当地的物价,一个月都得一千三百文。
所以,在以前一直没阿耶刘千里买马,宁愿租。
毕竟这便宜点的弱小马,那是买得起,养不起啊,这养马钱可比现代的油钱贵多了。
本想说喂点粮食,这一想如今粮食矜贵,人都不够吃,给马吃多少有点奢侈,自家给喂粮食还罢,在老师家却不好这样,刘辰星嘴溜,一下就转了话道:“给喂点草就是了。”
“光吃草怎么行,小人再去加点粮食来。“阿生跟在一旁,也反应极快的笑道,接着就是又热情道:“不过横刀娘子倒是可以配上,小人见过令兄也挎过刀,娘子还可以让刘进士一起选刀。”说着忽然东瞧西瞅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关中大旱,近来粮价飞涨,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倒也没什么闹事的,可是今儿来送西域瓜果的波斯商人说,他们在长安城外四五十里地的时候,差一点被劫了,虽然最后没什么人员伤亡,可还是损失了一些粮食。”
闻言,刘辰星已经走到农舍院子里的脚步一顿,皱眉道:“长安百里之内,都算是京畿重地,居然有公然行窃,县衙门没人管么?”
见刘辰星对此感兴趣,阿生忙详细说道:“怎么管呢?听说都是当地的庄稼人,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对过往的商人行窃,县衙门整天管去粮食铺子闹事的百姓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工夫管这些,毕竟不伤人不是。只希望朝廷早些赈济些灾粮,不然这日子难过哦。”
听完阿生听来的话,刘辰星默了一默,不予多表态,只随意的笑道:“你倒是有颗忧民之心,想来朝廷应该也会很快有动作。”
阿生听着只这是一句很随意的话,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表自己的衷心道:“娘子平时出入都是一个人,也没一个仆人跟着,小人想着有把刀总归能唬一下人,尤其是最近这个世道,所以小人才这样给娘子建言。”
别说。
这道有几分道理。
不说近来世道不安全,她得多注意一些。
从各种电视剧里看都知道,一般调查贪污的钦差大臣,生命财产安全都很没保障。
她虽然只是稽查小组中最不起眼的一人,可事有万一,万一自己就这么倒霉呢?
还有禁苑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跟着沈仲夷身后的,还得了沈仲夷暂借一匹马,不定就被当成了靶子,可能杀鸡儆猴,也可能柿子专找软得捏。
刘辰星最是惜命,一念就想到了种种,当下就接受了阿生的好意提醒,道:“说得有道理,我回头就置办一把武器。”
不过长剑横刀就算了,估计装饰重于实际。
小小的一把匕首贴身藏着正好。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是这一点就不用和阿生详细说了。
刘辰星有了主意,笑着和阿生说完这句,就在檐下脱鞋上堂,人未至声先道:“老师,阿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