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公子是五夫人的儿子,因是五房唯一嫡出,从小娇惯得不行。
在院子里把下头的三个庶弟挤得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偏五夫人还一个劲的惯着,由着他这样没有点长兄样子的胡闹。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呀?”
徐进端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妄想要凑近岱秋。
岱秋对他这声“姐姐”十分反感,自是敏捷的侧身,好同他多保持些距离。
望着手中晃动的水盆,岱秋定了定神,冷着脸客气着屈膝:“九公子。”
徐进却是凑得越发进了,舔着脸过来笑道:“姐姐本是来家中做客的,却要做这些活计,定是这院中的下人们躲懒,我这就去替姐姐好好教训她们。”
他这样说这,身形却没有移动半分。
岱秋只感觉自己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得亏这会子还没吃饭。
悄无声息的往后又退了半步,依旧不改表情着说:“九公子客气了,这些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原是做惯了的。”
她故意往屋子那边望了望,说:“我们三姑娘刚刚歇下,公子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请一会再来拜访吧!”
徐进只盯着她那娇艳红唇一眨不眨,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说完了话。
嘿嘿笑了两声,恨不得再凑近几分,压低声音暧昧着说:“好,那我就一会再来。”
又多看了岱秋两眼,这才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岱秋心下恼怒,这九公子真是忒大胆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且今天才第一天进侯府,他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调戏,可知平日里就是个什么德性!
再想想方才在正厅见过的徐府其他公子小姐们,不是纨绔就是庸俗,竟没一个落落大方的,可知这徐家的家风真是堪舆。
一会等姑娘醒了,定要劝她早些离开这里,最好用过午饭之后便启程赶路。
少倾,席夫人过来蔷薇苑接席房岺。
两人乘马车去了老太爷老太太住的苍松苑。
老太爷出门访友去了,只有老太太一人在。
席房岺因是初次登门,便郑重的给老人行了晚辈礼。
徐家老太太姓韩,原本出身不高,只是个知县家的次女。
当年嫁到徐府时,也只是个贵妾,因为接连生子,正房去世之后,她便被扶了正。
一家子人,洋洋洒洒坐满了一屋。
因为来了远客,女人们的话题便都围绕着席房岺,但几乎都离不开婚姻嫁娶。
更有甚者,竟然当场就要做起媒来。
四夫人更是绕过二夫人三夫人,直接上前来亲热的拉了她的手,问:“三姑娘既然尚未议亲,不妨瞧瞧我屋里那小子,可还看得入眼?”
五夫人着急起来,席房岺原本是她先看中的,而且马上同自己儿子说了,叫他好生过去献献殷勤。
见这四夫人要来截胡,自然是一脸不快的,阴阳怪气笑道:“丰哥前儿参加乡试才落了榜,原以为四嫂会让他先潜心读几年书呢,没曾想这转头就替他寻起媳妇来,真是慈母心肠。”
五夫人口中的徐丰,是四夫人的次子,今年十八岁,眼高于顶,所以还没成婚。
她的长子徐临娶的是她娘家的内侄女,算是亲上加亲。
可能因觉着知根知底,日子才会更加太平,因而才极力的跟席房岺示好。
听完五夫人这故意揭短的话,四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反唇讥道:“我家丰哥这次乡试没中,是有些不成器。可乡试年年都有,只要他不像进哥似的把心思花在房里的丫头身上,好好读书总是有机会能高中的。”
席房岺见两位夫人因她而剑拔弩张,瞬间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便往席夫人那边望去,期望她能出面解围。
谁知,席夫人却是像看不到她的求助,依旧笑眯眯的坐在旁边,时不时的同妯娌搭一两句话。
岱秋笑着上前道:“姑娘,该吃药了。”
席房岺面上一怔,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探寻。
岱秋笑着对韩四夫人屈膝一礼,道:“夫人恕罪,我家小姐每日餐前必要吃药。”
四夫人“噢”了一声,握着席房岺的手也弱了几分,状似随意问:“你身子都有哪些不适?大夫可怎么说的?”
岱秋趁机冲席房岺眨了眨眼睛,席房岺马上会意,故作叹息道:“我自从会吃饭起就会吃药,家中请过好些名医大夫,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为我诊过脉,却始终没什么大的起色,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四夫人一惊,忙问:“这么严重,那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呢?”
席房岺愁眉深锁:“左不过是女儿家的毛病,于性命是无碍的,但……”
她仿佛欲言又止,神色十分哀凉,叫人看着都是不忍。
说来也怪,方才还聊得十分热络的屋内几人,几乎都是竖着耳朵过来听着,屋里竟然是落针可闻。
女儿家的毛病,又于性命无碍,那必定是要落到子嗣上头的。
世家大族最重人丁,即便女孩家世容貌再好,若是子嗣艰难,也是不愿娉娶的。
四夫人与其他几个相视一眼,那眼神一个来回,就是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岱秋扶着席房岺到西次间“吃药”。
关上门后,席房岺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岱秋嗔道:“姑娘你也真敢说,万一叫这些人给传扬出去,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