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什么?”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蹲在臭气满天的烂泥池旁,身前是一朵刚吐出身形的莲叶。
陈刘虽然当初就觉得那颗莲子绝非凡物,但毕竟初来乍到,不知道什么天材地宝的隐秘。
不过身边的白九就不一样了,作为钦天监的高材生,大梁监正的八弟子,见识自然不是陈刘能比的。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时候,他可以说整个钦天监都是弟弟,可遇到了各位先贤们没有涉猎过的领域,陈刘就是弟中弟中弟。
“很嫩,要是摘下来抄一盘莲叶鸡肉会很香。”
“你这么皮,监正大人一定会欣慰吧。”
皮完之后,白九和他说起了莲叶的真正面貌。
若是说特别珍贵,也并没有。
这莲藕、莲叶、莲花、莲子并没有什么什么药死人活白骨的效果,更不可能让人修行突破或是增长寿元。
“但是它很好看。”我好看你大爷!
但是相传它这一类莲叶莲花与某位上古大神有关,虽然并没有特别奇特的效果,但却可以蕴养心灵、调节气血。
“是哪位大神?”
是他,是他,我们的朋友,小……
“莲花大神。”
“……”
无力吐槽这个时代对神灵称谓的随便,更让陈刘泄气的是——我歌都要唱出来了,你给我玩这个?
白九接着说道:
“传说莲花大神是佛陀座下的一朵白莲所化,以灵性成妖,随后经佛法洗涤,扫去一身妖气,得了果位。”
佛门传说很多,大多是舍己为人,造化度世,但这个却有一些不一样。
“但后来莲花大神出了事,据说在盂兰盆会大闹灵山,惹得护法金刚震怒,将其法身打碎,将其灵性万千打落凡世,重归莲花之身受尽生老病死之苦。”
据白九所说,莲花大神落入凡间后,便使得十二颗莲子身上沾染灵性。
当十二颗莲子重聚,就有可能让莲花大神归位,重获真身。
“据说莲花大神是世间第一等漂亮的女子,许多见过大神真面目的佛家弟子都因此身犯色欲戒,被逐出了灵山。”
认真听讲的陈刘同学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聚集十二颗莲子有什么用吗?是能许愿还是让大神认主……”
“你他娘的不会真想和这位传说中的大神有什么露水情缘吧?”
白九奇怪的眼神盯着陈刘,搞得他有点心虚。
不过白九随后话头一转,继续说道:
“你想也是白搭。先不说这传说是否为真,单说那十二颗莲子就有八颗被灵鹫山带回大雷音寺,你还想从佛陀手下抢东西?”
“那说个屁啊!”
从佛陀手下抢东西,估计老监正都不敢说自己有把握。
陈刘一个九品武夫,难道靠头铁去灵鹫山抢?
别说佛陀了,就算是山下的小沙弥他也不一定打得过。
现在整个天下,西域佛国若说高手,可以讲是独步江湖。
道门自从道尊失踪,天人两分、剑宗别开生面之后,虽然仍然是庞然大物,但隐隐有一些青黄不接之像,更是缺乏如佛陀一样能够一锤定音的存在。
术士一脉虽然分支颇多,但五六之别、二三之堑,实在成为了无数术士的噩梦。
巫蛊一门,虽说神秘,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但却没有什么彪炳的战绩著名于世。
其他的话,儒生一脉可以申请出战!
其他不多说,曾经儒圣入灵鹫山与佛陀谈经论道,大吵三天三夜,最后功成身退。
佛陀手下菩萨、罗汉、金刚,没有一人能近儒圣方寸之间!
即使后来儒圣猝然崩逝,但亚圣、文圣等圣人桃李满天下,修为也是高深莫测。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再能小瞧儒家,小瞧书院。
至于武夫?不说也罢。
白九顺手给莲花套了几层法阵,让外界之人无从窥探。
“这东西现在不能移植,需要等莲花盛开,莲子孕育之后,才可以带走。它的作用,其实配你现在的修行状况,很是不错。虽然不知道才几天不见,你的境界巩固得这么快、这么好,但七品以下,这东西都有作用。”
陈刘向白九道了一声谢。
术士懂得真多,手段真绚。
呸!粗鄙的武夫!
耽误了这些功夫,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来看看醉梦楼的老鸨子有什么心思,随便尽早把依云带走。
下一刻,陈刘就来到了醉梦楼的大厅中央,老鸨子就坐在旁边。
陈刘的突然出现,让老鸨子吓了一大跳,让她对陈刘的心里预测有了一个大改变。
虽然没有接待过这种神出鬼没的江湖高手,但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难道这陈刘还是一名大高手?
至于旁边站着的那个不眨眼的怪人,却被他自动忽略了。
周围的十几个打手打算冲过来护主,却被老鸨子嫌弃地赶走了。
“陈公子,您来了啊?”
陈刘自己也被这出场方式吓了一跳。
不过忽然感觉,这种出场方式实在是精彩,让人亮瞎双眼,不明觉厉。
难怪白九和那个叫童程的道士总喜欢这样神出鬼没,实在是高手体验啊!
稳了稳心情,他对着谄媚的老鸨子说道:
“妈妈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不是依云姑娘想您了,等不及了。让我来请您过来一趟嘛。”
陈刘内心呵呵一笑,若是他信老鸨子的鬼话,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树上。
且别说依云根本不是这种人,即使她真的有些寂寞了……写封信来私会……不对,写封信喊他来就是。而且五百两不到位,老鸨子还舍得放人?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都是明白人,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瞧您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据说那半首词是您留的,咱想请您续上一续。”
老鸨子说到这里,陈刘才想起来。
当初他和张春第一次来醉梦楼,实在招架不住姑娘的连番伺候,所以唱了半首曲子转移注意力。
听着两人交谈的白九突然说道:
“那词曲是你写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才艺呢。据说好多诗词大家想要对上下阕,但全部铩羽而归。”
过奖过奖,我只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传播小能手。
陈刘经过白九提醒,差不多能猜到老鸨子是想借这首《水调歌头》的热度,好好地提一提自家青楼的水准。
“这东西让我考虑考虑,诗词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够写出来的。”
“自然自然。来啊,把依云小姐的卖身契拿来!”
老鸨子见陈刘真有存货,心里也是按耐不住的欣喜。
青楼勾栏的规矩,但凡有客人诗词唱作赠予,都是这一楼的独有,其他的地方都不允许使用,即使是教坊司也是不成。
陈刘这首词曲,可不同于一般的唱作。
不仅内容让人叹为观止,还自带曲子,也是婉转动听,动人心弦,不知道甩出原本醉梦楼的曲子多少。
虽说一首词曲不足以叫板教坊司,但也足够让醉梦楼在无数青楼当中一枝独秀。
这效果,甚至值得老鸨子喊她平时喊的“贱丫头”一声“小姐”。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拿着一只特制的铁箱子过来,老鸨子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特制的所,然后从上百张卖身契里挑出了依云那一张。
“姜二有一女,名姜沅,年十岁,情愿将姜沅卖与醉梦楼为妓。谈价共白银五两,字后交清。若后生端,与买者无关。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卖身契中,还带有姜二的签名与手印,写有担保人与年月日。
这姜沅,便是依云原本的名字;姜二,是卖她的父亲。
老鸨子将卖身契取出,放在手下压着,笑盈盈地看向陈刘。
原本他们二人谈价,赎身钱是五百两银子,但有了词曲这一遭,就有了讨价还价的权利。
陈刘自然没有想法让老鸨子大赚,于是双方喷了许久口水,白九也不动声色地取来了自己的钦天监腰牌——城外的茶摊老板用这腰牌从钦天监得了两枚铜钱。
他们最后谈到了二百两。
毕竟大梁律令,不许强买强卖,更不许强占他人私产。
于是,陈刘写下了《水调歌头》的后半阕,又唱了一遍,给了钱银。
老鸨子才松开压着卖身契的手,随后任由陈刘将其烧成了飞灰。
“合作愉快。”——这小子怎么把东西烧了?不怕那小贱货不认人?
“合作愉快。”——下次找到机会,把你狗头给拧下来。
醉梦楼二楼,姜沅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实在有些茶饭不思的感觉了。
她想逃出去,但又没这个胆量。
她相信她动心的公子,只愿在他身边当个贴身的小丫鬟。
只不过她也知道,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一个月用五百两来赎她一个风流女子,怎会值得?
大梁天下的女子,贞操大于一切。
她怎会有才子佳人的话本里才有的结局呢?毕竟自己也就这样的模样。
“他不会不来了吧?也是,他也不该来的。”
她心里对自己说过很多次气馁的话,但这一次有了回话。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