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干嘛?”
当看到将臣拿起了尸体的手指,往嘴里一嘬的时候,幽兰和姜沅都不免嫌弃地远离。
至于陈刘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从钦天监来到京兆府,为查清楚姜二杀主一案。
京兆府的案件本来是不该由其他人插手的,但来的人既然是钦天监的,也就无所谓这个规则了。
刑部、大理寺、锦衣卫等部门,即使上门去请,也不见得能请来钦天监的术士协助办案,又不可能因为一两件小事去请圣旨。
京兆府的几位大人见陈刘请来了钦天监的三位术士,还是监正的亲传弟子,不免感到脸上有光。
与此同时,他们也在疑惑:这位新来的捕头哪来的这么大的能量,被钦天监青睐。
这等情形,甚至可以延伸出监正的态度。
“以后看来得给陈刘和张春开个特例,没必要事事要求了。”
早上还说要把陈刘两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少尹大人,此刻已经完全变化了口风与态度。
至于查案,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人证随时传唤、物证随时取用、尸首随时解剖。
“你们懂什么?通过味道可以发现尸体身上的一些残留的痕迹。”
“那师兄你发现什么了吗?”
“他死前应该吃了点油炸的东西,还没洗手。”
“……”
在尸体身上细细检查一番后,将臣又先后将尸体的口腔、咽喉,鼻腔、气管以及下体等部位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中毒的痕迹。
随后就是身后,被匕首攘开的伤口。
伤口长有两寸,从背部颈椎处笔直向下。
切口光滑,没有什么血肉绽开的情形,反而向内凹陷。
刀口向内斜插下去能有一指深,割开颈椎椎骨,并继续深入,割破了气管。
拿出那把行凶的匕首前来对比,并无错误。
即使这不是最后致命的手段,但也基本可以肯定这匕首曾经插进了死者颈部。
只不过死者的面相却并没有任何的惊恐,更多的是惊愕与不相信,这并不符合窒息或流血而亡的表现。
“要么对方是高手,要么就是熟悉的人。当然还有可能是把尸体处理了。”
下一步,将臣就打算将尸体拆开了。
陈刘赶紧带着两位女士出门,一同去监牢里看被暂押的姜二一家,留下白九和张春陪将臣解剖尸体。
“妈蛋,就两个姑娘,全给他拐走了。”
张春心中满是牢骚。
虽然这两姑娘都不能碰,但总比在这里陪着两个大男人,还有一具行将破碎的尸体要好很多。
……
据说昨夜,姜二发疯,还打伤了给他们送饭的狱卒。
“要不要掩一下?”
陈刘将自己准备好的帷帽放在手中,询问着姜沅。
他也不确定她想不想与家里人见面,或者正面相见。
犹豫纠结了一番,姜沅最后还是接过了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京兆府的监牢其实并不如何夸张,没有什么天罗地网,也没有什么高手戒备。
毕竟正常情况,京兆府对犯人仅做暂时收押,当案件结束后就要转交刑部或大理寺,亦或是锦衣卫诏狱,再做关押。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现状是:除了要砍头的时候需要喝其他部门交涉之外,也就只有年终的罪刑复核与三年一次的京察,其他也就没什么沟通了。
若不是前几日囚犯出逃,搞得京兆府上下人心惶惶,牢里都不见得会有什么人值守。
“这是少尹大人的批文,我需要提审姜二等人。”
门口值守的警卫接过批文,细细看过之后才将陈刘等人放了进去。
他们倒是感觉两名女子有些奇怪。
毕竟一个虽然长相清秀,但胸口一马平川,毫无兴趣。
一个拿了帷帽遮了相貌,明显鬼鬼祟祟,另有心思。
但既然有了批文,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管,直接放行。
幽兰感觉到了他们深深的恶意,于是在他们身上加了点料。
不一会儿,他们就身上瘙痒难耐,满身红肿,苦不堪言。
“哼!”
陈刘其实也感觉到了那两人的眼神,也猜到了幽兰的报复。
感慨术士手段真多的同时,也不敢再看幽兰那边,往姜沅那里靠了一靠。
果然,只有温暖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会暖人心胃。
入得监牢,没有理会其他的囚犯,拿了钥匙,他们直奔姜二一家被关押的地方。
他们由于犯了杀头流放的罪过,自然不可能随意地关押,而是被关在了地下的深处。
“娘……小春……”
看到了家人的一刹那,姜沅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呼唤着。
此时,幽兰才反应过来。
难怪这小子怎么这么心热,敢情是来救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的。
只不过,那监牢里的三人,一个个失魂落魄。
外面有任何的动静,似乎都不能吸引他们任何的注意。
“娘,我是沅儿啊。”
陈刘没有阻止姜沅的呼喊,只是在打开监牢的门之后,把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幽兰?无所谓,一个术士应该不用自己担心。
可无论姜沅怎样呼喊,都不能看到对方的一点反应。
“中了咒。”
幽兰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情况。
“我也觉得是这样。就是有点怀疑,这种似乎太过显眼,即使是有人陷害也不该这么简单。”
陈刘当初见到姜二几人的时候,就推测他们是中了某种手段。毕竟他们的反应明显与正常人不一样。
只不过,若是说栽赃嫁祸,感觉又没有什么动机。
一个农户长工,能有什么好陷害的?
谋求被害人的财产?虽然也不是没可能吧,但做的这么显眼,还把官司惹到京兆府,就很不明智了。
“我想你应该是想歪了。其一,如果他们不是你的……故人,依照这几个衙门的尿性,有证词证据,当然是立马结案,过几天就问斩;其二,这并不明显,所有咒术若没有遇到术士或者道士,大多都看不出来。行为怪异并不是证据。”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刘被幽兰一说,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原来幽兰师姐还会咒术?”
“什么还会?我学这个的。”
“可白九说……”
“说什么?”
“没什么。”
他说你是钻研做饭的厨子,以及天天准备饱餐一顿的干饭人。
陈刘讲兄弟情义,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痛快而出卖……
“这咒能解。”
“好嘞姐,他说你是饭桶。”
好兄弟,每逢清明我会给你烧纸的。
“小九子,你等着。师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
蹲在将臣旁边的白九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
“是不是窗户没关?”
可他看向四周的时候,却又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风。
“难道中邪了?”
此时,没有理会师弟撞邪的将臣从尸体的咽喉根部,拎出来了半只还没有完全分解的小虫子。
“蛊虫。”
他又剖开了死者的胃部、肠道、肺部、心脏甚至脑子,在血管里面都发现有一些蛊虫尸体的残渣。
“现在看来,那伤口之所以内凹,是因为这人早已经死了。那刀并不是致死的原因。”
……
监牢那里,幽兰也正好收功。
她从三人脑袋里抽离了一抹淡紫色的雾气,随后他们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在陈刘震惊的眼神当中,幽兰一口把淡紫色雾气吞了下去,还打了一个饱嗝。
“女侠好胃口!”
至于姜二三人恢复神志后的震惊、慌乱以及哭爹喊娘,得知杀头、流放在即的恐惧与喊冤,都是正常反应。
陈刘拦住了想要过去的姜沅,随后对姜二说道:
“你将当时的情形一一道来。”
“青天大老爷,小民冤枉啊……”
“再喊一句,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姜二一时噎住,姜家的几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至于姜二随后颤颤巍巍地叙述,还是有一点价值的。
“我看到了老爷和夫人、少爷在聊着什么,随后便争吵了起来,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然后。就到这里了。大老爷,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陈刘心思一动。
难道真的是肖氏与肖老爷的儿子等不及,杀了他好分财产?
“嗯,我知道了。”
“大老爷,光知道不行啊,您得替我申冤啊。”
申你大爷,要是只有你一个人,直接丢牢里等死。
若不是为了姜沅,他可没心思理回卖女儿喝酒的人渣。
陈刘踢走了姜二,随后塞了几两银子给监牢里的衙役,请他们将姜春与他母亲换到一间干净一些的牢房。
姜沅似乎对她的娘亲与弟弟,还是眷念的。
封建家族,女子和儿子又能有什么力量对抗大家长呢?
陈刘拉着有些不舍的姜沅,离开了监牢。
“幽兰师姐,你知道这咒术大概是什么人能下吗?”
跟上来的幽兰稍稍思考,便回答道:
“可多了。比如东北的萨满、北边蛮子的巫师、南疆的巫蛊、道门、妖族。佛门其实也有,儒家的言出法随理论上也能做到。当然,最强的,还是我术士一脉。”
“……”
真是无时无刻没有消失的鄙视链。
所有鄙视链的位置大概会因为自己的流派有所差别,但恒古不变的就是:粗鄙的武夫。
敢情这咒术,除了武夫都会?
“不过,这东西比较特别,最有可能是来自南疆的巫蛊。”